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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就是要叫他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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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笙干净明亮的双眸扑闪着,那般耀眼,那般炫目,她丝毫不懂他心头的苦涩,只笑着说:“任远之要谢还是要谢你这个小侯爷,自始至终,都是你救的他。”

    赵疏没有说话,只牵着北笙的进了客栈。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就被北笙牵着走了。

    或许是从她一句“正当海晏河清日,便是阖家团聚时”开始,他的心就被她打通了;

    又或许是从“做人不能轻诺寡信”开始,他的身便跟着她走了。

    她总有魔力控制他,牵制他,她一两句轻飘飘的话,却能让他五内如焚,愿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没错,任远之夫妇都是他救的,然他终究是听了她的话才救的。

    闯王府,从乐平王的床榻上将温氏拉了下来;

    跑刑部,费尽口舌,不惜搭上侯府的名誉,才让刑部免了任远之流放之苦,还官复原职。

    那日在玉玲珑阁一句“赵疏,我也喜欢你!”那便是教他为她抛肝沥胆都无妨了。

    甜蜜不过须臾,他又该如何忍着剖心挖肝之痛同她说出“退亲”那两个字?

    两人上楼往里走到一个房门前,赵疏敲响了门环。

    里面传来温氏和任远之的对话声:“应该是徐二姑娘到了。”

    很快,房门吱呀一声就开了,露出一张白净清秀的笑脸,温禾对赵疏和北笙行礼,后面跟着一脸沧桑的任远之。

    任远之年岁不过三十,却是一副四五十岁的面孔,个头生得颇高,衣衫也整洁精神,他的神色远没有温禾那般轻松喜悦,脸上还挂着受过刑的血痕。

    粗粗行了礼后,温禾退开两步,道:“小侯爷,徐二姑娘快请进。”

    “快坐!”温禾很灵便的挪开桌前的椅子,随后提过茶壶,倒上了茶水。

    “坐吧。”赵疏和北笙相觑一笑,款款落座。

    温禾拉着任远之重重跪在地上,向赵疏和北笙磕头,“奴与夫君幸得小侯爷和徐二姑娘搭救,才能苟全性命,两位的大恩终身不忘,愿做牛做马报答二位!”

    与温禾比,任远之显得寡言冷淡了些许,他道:“小人弄丢朝廷粮草,本是死罪,两位救出小人性命,小人……”

    任远之一时哽咽,只重重地磕了两个头,“小人……愿以命报答二位!”

    北笙伸手扶起温禾,莞声说:“我同你说过,是因为你太好,不忍看你受辱受苦,才托小侯爷费力救出了任远之,你要谢便谢你自己。”

    她看向任远之,“你也是,最该谢的是你的夫人。”

    任远之泪眼婆娑的点了点头。

    温禾惶惑的抬起泪目看着北笙,她不明白自己好在哪里,值得素昧平生的徐二姑娘和小侯爷这般对他们夫妻。

    北笙对任远之说:“你此生可以负任何人,都不要负了温娘子,因为她可以为了你的性命豁出自己的一切。”

    温禾终于哭出了声,原来,徐二姑娘看懂了自己,唯有她知道自己的心意。

    任远之虽关在狱中,但温禾为了救自己,做了什么他还是有所耳闻。

    若不是小侯爷将温禾从乐平王府救出,她必遭乐平王玷污。

    任远之泪眼婆娑看一眼温禾,重重的在地上磕头:“小人谨记。”

    北笙不管他有没有记住,又说:“小侯爷为了救你费了一番苦心,今后不求你对小侯爷刀山火海,但也请你对小侯爷忠心。”

    赵疏讶然的看着她,北笙只朝他笑笑,没做解释。

    “小人今后一定以小侯爷马首是瞻。”

    她提了温禾的功劳,提了赵疏的功劳,唯独没有提自己的功劳。

    任远之是她放在赵疏身边的一颗钉子,她不提自己的功劳,任远之夫妇未必就会忘记她的功劳。

    提了比不提更有用。

    他日,若任远之能进了刑部,手上握了实权,北笙才会用他。

    现在不过是个兵马郎官,区区小卒而已,对北笙来说没多大用处,这个人情就留给赵疏了。

    任远之夫妇围桌坐下,北笙和赵疏又与他们聊了片刻才走。

    待从客栈出来,赵疏才问她:“我本是看在你的面上救的任远之,他对我来说没多大用处,你为何叫他对我忠心?”

    北笙沉默良久,才说:“你是侯府世子,他日终究要继承老侯爷的爵位,难道就没想过为他日握权而培植自己的人手吗?”

    赵疏满目悲怆,久久无言,原来她替自己考虑到那么长远。

    北笙继续说:“任远之起身于微末,你若肯在便利时扶持他一把,他日任远之必会化作一把利刃来帮你。”

    “北笙……”赵疏蹙了蹙眉头,欲言又止,“我是一个坏人,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北笙说:“我认定你是个好人,你便是个好人。”

    自始至终她都没问他这几天为何没来找自己,去了哪儿?干了什么?

    不问比问了还叫赵疏愧疚、难受。

    她便是要叫他愧疚,越愧疚越好。

    “这个给你。”北笙手探到腰间解下一枚香囊。

    她含羞说:“这里面装的是一些药草,与名贵的香料没法比,但胜在气味独特,香囊上的图案也是自己绣的。”

    香囊上是两只展翅高飞的大雁,身下绣着两朵卷云纹。

    而香囊的背后绣着两行诗:“疏梦不复远,弱心良易归。”

    赵疏只觉得心悸,大雁象征信守不渝,象征着忠贞和白头偕老。

    他取香囊的手微微发颤,小心翼翼的举在鼻尖轻轻一嗅。

    药草香与北笙身上的气味儿一模一样,赵疏痛得钻心。

    他想向北笙坦白,却没有勇气。

    佯装无事的一笑,才说:“这是我收到的最宝贵的东西了。”

    那把九执刀还挂在腰上,他解下来,将香囊拴在了刀柄上。

    这回他没有再往腰带上挂,而是拉开胸前衣襟,连香囊带刀都揣进了怀中。

    最宝贝的东西自然要贴心收着,一低头就能从领间袖口闻到那股淡淡的药香,便能感受到北笙的味道。

    巷子口人来人往,斡风将马车停在僻静处等着。

    郎琢挑起窗帘看着客栈门口的两人,脸色深沉的可怕。

    客栈门口的人聊得越久,郎琢脸上的越是藏不住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