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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从正殿退了出来,徐北笙又落在了人后,一脸颓丧。
华佳专门在前方举着伞等着她,等她近前,才问:“郎大人将你我分到一组,你不高兴吗?”
哪是这个原因!
两人并肩而走,北笙违心道:“我是担心给皇后的生辰礼做不好,还连累了华姑娘。”
华佳孤傲一笑,“那大可不必担心,我姑母从不在意谁的绣工好坏,太子哥哥又不缺衣裳穿。不过,我却不大愿意和你在一组,你处事太高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还真怕你连累了我。但郎大人要将你我分到一组,他自有他的道理,我没有理由拒绝。”
钟云涔走在她们的前方,听到此话,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华佳。
雨雾中,华佳对上她的眼神,问:“钟姑娘有什么疑问吗?”
钟云涔停下脚步,一袭沙青色的长衣在风雨里袅袅,她道:“宫里就不是个韬光养晦、深藏若虚的地方,随波逐流也不是你华姑娘的性格,倒不如顺水推舟,帮徐姑娘一把。”
北笙顿时瑟缩了一下。
华佳清冷的眼眸朝钟云涔淡淡一笑,“我没有听明白钟姑娘话中的意思,敢问怎么个顺水推舟法?”
钟云涔不卖关子,将话说得很直白,“郎大人的意思华姑娘不明白吗?徐二姑娘是郎大人看好的太子妃人选,是以才让你多照顾她。”
便是雨声嘈杂,这话在华佳听来也颇为刺耳。
他们都当她是什么?登上太子妃之位的跳板吗?
北笙也是没想到,除她之外,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深藏若虚!她们一个个都很通透,不光知道自己的位置,也知道旁人的位置。
也不知是不是风雨萧瑟的缘故,北笙打了个冷颤。
自己犹如掉进了一个蛇窝里。
她不禁道:“郎大人同我说,他看好的太子妃人选是钟姑娘,你怎么会认为是我呢?”
北笙此言一出,不光钟云涔一楞,华佳也是震惊的看向许北笙。
钟云涔想要更加确信徐北笙话的准确性,问:“郎大人何曾给你说的这话?”
北笙盯着她,道:“我进宫之前。”
伞挡在钟云涔的头顶,一张脸正好藏在阴影之中,北笙只看到她的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即便是睁大了眼睛,也无法在雨雾阴影之中看清钟云涔此刻的深情。
北笙隐隐觉得被自己猜中了,因为钟云涔的垂在一侧的手突然一下就蜷紧了,那是秘密被人说穿后的紧张。
雨滴打得伞布噼噼啪啪响个不停,钟云涔说话都轻了三分,带着不可思议:“没想到,郎大人竟连此等机密之事都同你说。”
说完,便快步打伞而去,顶着一片雨雾上了皎洁楼。
北笙嘴角挂着笑,她倒要看看,她和钟云涔,到底谁会“木秀于林”被风催?
华佳将她那副藏着阴谋的笑尽收眼底,一时有些胆寒。
她问:“郎大人当真同你说过这些吗?”
北笙摇了摇头,“没有,我猜的。”
华佳一时不知是该夸徐北笙聪明,还是该骂她奸诈。
但徐北笙好似无所谓,一脸淡然朝皎洁楼而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北笙想收拾出宫的行装,却无从收拾。
她昨日早上进宫,今日晚上就出宫,属实没有什么好收拾的。
昨夜圣上答应给她的赏赐今日早上就送去了安国公府,并没有落到她的手上。
他日,这些赏赐皆是要作为嫁妆随她出嫁的。
只她给长公主留的那件华鬘不知该如何处理,只两天时间,好像已经错过了给长公主送礼的最佳时机。
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由贺邈转送。
没什么要带出宫的东西,怀中只抱了一只装着华鬘的锦盒下了楼。
贺邈已在楼下撑着伞等着送诸位贵女出宫,但其余人进宫时日久,要带出宫的东西也多,准备起来也缓慢。
是以,北笙是头一个下的皎洁楼。
她将锦盒交给了贺邈,说明了意思。
贺邈只看那盒子就美得无与伦比,立面装的东西更不用说了。
他道:“徐姑娘的心思是好的,但殿下从不收贵女的东西,姑娘的心思怕是白费了。”
北笙道:“臣女没有别的意思,公公只同殿下说,是臣女报答殿下昔日送的那只翡翠镯子。”
贺邈笑笑,“来而不往非礼也,姑娘真是一个知恩图报的。”
他抬头朝楼上望了一圈,没有一个下来的姑娘,便道:“既然姑娘们都还收拾着,那奴就先替姑娘跑一趟,待会儿再送姑娘们出宫。”
“多谢公公。”
贺邈没有迟疑,转身就顶着风雨朝正殿去了。
在八个姑娘在楼下集齐没多久,贺邈就回来了,淡淡朝北笙点了点头。
北笙心喜,这便是代表长公主收了她的礼。
今日临时安排休沐,是以都没有来得及通知家人。
华佳直接去了皇后处,但不多时,却从别处来的公公或宫女,将其他人都领走了。
被贺邈送出宫门的只徐北笙一个。
这风雨交加、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宫道上又走着她一个人。
一张伞甚至连她的脸都遮不住,风一灌过来,将伞直接吹偏,雨滴直接打在她的脸上,浑身都湿透了。
贺邈两只手紧握着快要被吹跑的伞,很大声很急促的道:“她们平常都会给宫人使些银子,在宫里行事就很便宜,只打一声招呼,就有人能安排车马将她们都送回家中。奴只能将姑娘送到宫门口,姑娘可曾有人来接?”
北笙道:“没有。”
即便无人来接,她也不觉得心酸。
她选了一条本就孤寂的路,便不在意那份心酸。
到了宫门口,贺邈就回了。
一到宫外,雨好像小了些,至少伞不会被吹跑,雨点落在伞布上的声音轻了很多。
但一双绣鞋灌透了水,每走一步都湿洼难受,还是没有停下,只朝不远处的长街上走去。
只是没走两步,身后就有人很大声的喊她:“徐二姑娘!徐二姑娘!”
好似还有脚步打在水洼里,噼啪作响,北笙举伞回头,竟然青阳正撑着伞疾步追来。
而宫门口不远处,停着的正是郎琢的马车。
青阳追到了跟前,问:“徐二姑娘是要回家?”
北笙点了点头。
青阳回首指了指停在宫墙边上的马车,道:“我们在此等郎大人,他应当也快出来了,雨下这么大,要不姑娘上马车,等大人出来后我们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