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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夕霜安心的是,韩遂无论看出什么端倪都没有多嘴去问。这人明明看着还很年轻,一双眼却像是经历过太多,大风大浪后的平静,最是难得。
韩遂不问,她不会主动去说。
“你给邱家家主的那面镜子藏着秘密吗?”朱雀是一脸的好奇。
“每个人心里都藏着秘密,你我都不例外。”韩遂很明确的说出,镜子被他稍微动了手脚。他没有害人之心,若是邱家出事,只能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夕霜问朱雀饿不饿,起身去做些热食。朱雀心领神会地跟在她身后打下手。两人到了灶间,关上门,把声音给压到最低。
“阿霜,这个韩遂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我看着像好人,可心里发毛。”朱雀说不出来的感觉是,韩遂不但能够看透邱家那些人,同样能够看透她们。
“他来了没几天,可我觉着没什么秘密能瞒得住他。”夕霜的秘密并非深藏,过往对她来说,有些伤痛,不愿意提起。她侧眼看朱雀,朱雀的脸色很差,“你又在担心什么?”
“担心连阿霜都不曾告诉过的那些,会被他知晓。”朱雀低头对着手指,后脑勺写着委屈。
夕霜腾出手来揉她的发顶:“我本来也怕,现在不这样了。”
“阿霜是怎么做到的?”朱雀很喜欢她的手,忍不住往上蹭了蹭。
“因为啊,我一想到小圆回来以后就无病无灾,他也可以修炼属于自己的镜魄,全是打着灯笼都找不来的好事,怎么还会害怕?”夕霜坦荡荡的注视着朱雀,“每个人都有秘密,只要不伤害别人,只要问心无愧。”
等到朱雀端了做好的小菜回来,韩遂发现她本来躲躲闪闪的眼神不见了,敢于大胆的直视,即使目光相碰,她也没有躲开。他了然的笑了笑:“你们不吸收那些灵石,特意做这些来吃。要知道吃这些是无法助长修为的。”
“朱雀体内没有镜魄,她也不可能修炼这一道,必须要吃东西才能存活。”夕霜做了两道小菜,另外熬了米粥,“她一个人吃,多没意思,我陪陪她也没有损失。”
韩遂接过碗筷,被米粥的清香吸引:“那些灵石,你收到安妥的地方,留一小部分出来,尽快增长修为。只有你自己变得强大了,旁人才不敢出手欺负你。”
夕霜喝了半碗米粥,取出两块灵石,走到一边,掌心各按住一块,慢慢把其中的灵气吸入体内,化为镜势的一部分。
“阿霜可以很厉害的,她天赋特别好。”朱雀小声告诉韩遂,“她留在天秀镇可惜了。”
“附近不是有个离驭圃,环境比这里要好得多。”韩遂已经打算好,帮忙处理好邱家的这一摊事,接着去离驭圃走走看看。
“她去不了,也不愿意去。”朱雀见夕霜把灵石吸收地差不多,连忙对着韩遂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等夕霜转过身来,她露出一脸好笑容,“阿霜,灵石多了,你再多吸收几块,以后你制镜的速度也会加快的。”
夕霜眉梢眼底略有倦色,摆摆手道:“我需要点时间适应,吸收不了太多。”
韩遂见她脸颊的皮肤底下,似有隐隐一层莹蓝流动。夕霜本来肤色白腻秀美,眼前看着却透着诡异。他立刻察觉到不妙,大步走到她身边:“灵石有问题!”
“灵石没有问题。”夕霜不要他担心,连忙解释道,“我的体质有别于其他的镜师,吸收灵力的方式也不同。”
“你有多久能腾出多余的灵石,供自己使用了?”韩遂自诩见多识广,也是头一回见人吸收灵石会是这般反应,但是他很快锁定了答案,“你体内有人加了封印。”
夕霜瞒不过他,索性落落大方的承认:“母亲不想我灵力长得过快,她宁愿我庸碌无能地留在天秀镇一辈子,至少能够活得长久些。”
走出天秀镇的范围,等于自投罗网。
韩遂诧异夕霜的镇定,强而有力的对手虎视眈眈,她真心不怕?
有仇人在离驭圃,仇怨很深。他在镜泊湖遇到夕霜的时候,她遭人陷害,人事不省被湖狼包围。还有邱长吉找上门来,也是有人特意指引。要假借邱家之手,将她彻底铲除。
对方既然要置夕霜于死地,为何不亲自动手?
韩遂迸出个念头,夕霜必须要留在天秀镇,仇人不能出手伤她。他曾经听闻过,有人用镜魄发下重誓,不能违背,否则会被自身的镜魄吞噬。
如果夕霜的仇人也发过类似的誓言,那么就合情合理的多。
韩遂住的是小圆那一间,他双手枕在脑后,眼前浮现的是夕霜双手背在身后,侧脸而望的那一副剪影,把他心底埋得很深的记忆给勾了出来。
窗外雨未停又起风,吹得院中的枝条乱颤,印在窗户上犹如群魔乱舞。
韩遂没有丝毫的睡意,始终保持着警觉,今晚注定不会平静度过。
他在邱家人面前现身,又为夕霜讨要了公道,这些人肯定会要追查他的来历。要是查出对邱家老四下手的就是他,倒是有趣。
韩遂耳尖一动,有人落在了屋顶上,还不止一个人。
当下之际,要先护着夕霜和朱雀,一大一小两个丫头,虽然牙尖嘴利的,比不得那些人心狠手辣。
韩遂左掌心骤然晶光四射,随即化为一条波纹流线沿着门缝而出。对方若是眼力好,不过能够看到淡淡一层光,骤现骤灭,再无异常。
而韩遂布置好了后招,一推窗,人已经到了屋顶之上。
狂风暴雨沾不到他的一分衣角,他在倾斜的屋顶上如入无人之境,不把另外六人放在眼里。
那些人的衣衫同样不曾沾水,每人身周一圈青光,正是本命镜发出的光芒。
韩遂哪里会放在眼中,他一走动,六人立时围上来,把他团团裹在中间。
“人前一套,人后一套。邱家是这样行事为人的吗?”风雨声盖不住他的低语,“本来是两厢情愿的买卖,你们是单方撕毁约定,要上门来找麻烦了。让我这个中间人说什么好呢?”
六人飞快布下阵法,镜辉四射,统统照在他的身上。
韩遂自身反而变得黯淡无光,仿佛被他们的灵力给压了下去。对方不敢轻举妄动,知道四少和手下一大波人全折在这一人手中。
邱家四少身上是有防身宝器的,据说宝器被击碎成齑粉,补救的可能都没有。
只要拿捏住了这个人,底下的两个,还不是任由处置的份。
“承蒙邱家家主看得起,这样一个小院子派来十个人。六个在这里,还有四个呢?”韩遂目光如海,斜斜一指对面,“四个灵力不错的高手,要对付两个丫头,太轻松了。”
韩遂边说边跨出了第一步,他一动,那些人的阵法跟着移动。听到他口中轻念道:“一。”
六人面面相觑,不知他在数什么?答案很快给出,对面屋后,发出一声惨呼。
韩遂的语调愈发轻松:“二。”又是一声惨呼。
“你做了什么……”六人中有人按捺不住,颤声问道。
只因那叫声太过惨烈,听得人后槽牙发酸发痛。
“你应该问那些人做了什么,你看我人在这里,又不曾离开过。”韩遂的目光寸寸凝冰,他为夕霜和朱雀做的实则和那晚对付邱家四少的手法类似。他本意不在伤人,而在守护。
要是对方一上来痛下杀手,那么休怪他手下不留情了。
第三声惨呼后,剩下的唯一那人从屋后现身,全身被镜辉笼罩,像簇簇燃烧的火苗,只是颜色不同于常态火焰的颜色,而是月白清浅,满天大雨无法浇灭。
那人没有立时送命,走一步惨呼一声,也不过五六步的时间,被月白火苗烧成一堆灰烬,再被雨水浇淋,狂风一吹,几乎什么都没有剩下来。
“想让人尸骨无存,屋中人何其无辜。”韩遂对这种惨死,毫无同情。如果不是他出手,这些都是都会加注在夕霜和朱雀身上。或者是灭口,或者是解气,这是邱家的手段,那就原封不动的还给邱家。
六人中有些见识的,知道韩遂绝非可以轻易招惹的人物,莫说是他们六个,便是家主和其余高手同来,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等一下。”有人冒险开口道,“我们只是来为四少讨要个说法。”
“现在才说,是不是有些迟了?”韩遂假意掏了掏耳朵,语调轻快,“邱家老四是遇到过我,也想在我这里讨些便宜。我没有杀人之心,不过破了他的护身法宝。”
“除了四少留下一线性命,随从十一人全部身亡。”这是邱长吉的说辞,至少邱家人是信了。
“他身边那些随从,有动手的,有没来得及,不至于全死了。到底怎么回事,我一点兴趣没有,你们自家回去好好查。”韩遂三步并作两步,从六人之间走过去。哪里还有人敢来拦他,纷纷向后退开,让出路来。
“你,你说的都是事实?”有人在身后不怕死的大声询问道。
韩遂从屋顶跃下,雨中行走,右手往背后一挥,暴雨再无遮掩地把六人淋个透心凉。
再无人敢出声,韩遂连实力的一成都没有展露,已经再明白不过的相告,他要是杀人,邱家四少不会还留着一线命。
他放走了剩下的六人,只因为从头到尾,他们不曾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