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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战场上,主将倒下对士兵的士气打击非常大。
几乎很多人都知道的一句名言:失了一颗马蹄钉,丢了一个马蹄铁;丢了一个马蹄铁,折了一匹战马;折了一匹战马,摔了一位国王;摔了一位国王,输了一场战争;输了一场战争,亡了一个帝国。
这个典故的反面教材人物就是英国历史上的一位国王查理三世的真实案例。
汉人自古以来就懂得这个道理,因此从春秋战国开始,主将一般都会坐镇中央,而很少亲自出动,就是怕出现这样的事故。
像刘备刚刚出山的时候,弓马娴熟,与黄巾军战斗,都是亲自上阵杀敌,曾经在虎牢关下与吕布大战三百回合都不带怕的。但到了后期做了一方诸侯,立即就变得金贵起来,再也没有上过战场。
倒不是他贪生怕死,而是身份的改变已经无法再让他处于险境。毕竟一旦他倒下,那他这个势力基本就算完蛋。比如张角一死,黄巾军就没了主心骨,直接树倒猢狲散。
于羝根倒下之后,郭大贤本来还想接替他的位置重新稳定军心,然而抬头一看,二十多丈外的房顶上,那名射死于羝根的壮硕汉子再次引弓搭箭,瞄准了他这个方向,“嗖”地一声,箭无虚发,居然一箭射掉了挂在旗杆上的黄色大旗。
战场打仗的时候凭借的就是一股勇气,如果敌人忽然开始喊自己这方的主将死亡,士兵的勇气就会被挫败,此时都会下意识回头去看主将旗帜。因为谁也不知道主将到底死没死,就得通过军旗去判断。
结果黄巾军的士兵没有听到于羝根洪亮的叫喊声,再回头看旗帜的时候,旗帜已经被打落,顿时慌乱起来,官军的士气大涨,一鼓作气下,居然打得黄巾军节节败退。
“弓手呢?弓手何在?给我把屋顶上那人射死。”郭大贤气急败坏,指着远处的房顶大喊。
“首领,若是调集弓手,恐伤了弟兄。”左右回应。
巷战是近战,就连关羽张飞这样的战神都有些施展不开,更别说需要一定距离才能发挥的弓手。
在队形密集的街巷里,弓箭手一没有至高点可以射击,二来双方士兵都簇拥在一起贴身肉搏,一旦万箭齐发,人多的黄巾军首先就得遭遇。
因此在巷战中让弓箭手去射箭,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愚蠢的命令。
不过郭大贤看见刘备是孤身一个人站在房顶,眼珠子一转,说道:“那便差人上房顶杀了他,或者让少数弓手射那汉子就行。”
然而周围的人显然已经没法听从他的命令,在于羝根被射杀后黄巾军已经出现溃败之势。
左右见此情形,连忙跟郭大贤道:“首领,于渠帅战死,已经管不了屋顶上那汉子,汝应当骑上马背,聚集弟兄,鼓舞士气,号令杀敌。”
“嗖!”
也许是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刘备再次射出一箭,贴着郭大贤的脖子划过,“叮”地一声穿进了他身后的房屋木板上,尾翼发出嗡嗡响声。
见识到了屋顶上那汉子可怕的箭术,郭大贤下意识咽了口口水,“自.....自当如此。”
郭大贤期期艾艾答应,在左右搀扶下上马,却并没有号令士兵冲锋,而是忽然掉转马头往城北而去。
主将居然临阵逃跑?
于羝根和郭大贤的亲卫都惊呆了。
战机瞬息万变,于羝根本来靠着一千不怕死的黄巾力士勉强挡住了局面,只要调集其他部队,仗着人多势众,倒也不是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但现在于羝根被刘备射杀,郭大贤被吓跑,没有了主将指挥,城里的黄巾军顿时各自为战,纷纷丢下武器逃跑。
后面的官军立即士气大震,前锋军本就是一军精锐所在,之前是被于羝根的黄巾力士拿命顶住了第一波攻击,如今敌人开始撤退,几乎都不用长官下命令,马上衔尾追杀,开始了一场追击战。
“跑啊,渠帅死了,首领跑了,再不跑就没命了。”
“小人投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救命,大牛二虎快来救救我。”
“丢下武器者,跪地免死。”
此时的战况比刚才还要混乱,有人跪地磕头求饶,有人大声哭喊茫然无措,有人丢下武器转身逃跑,有人悍不畏死舍命一搏。
官军也知道凭借三千人想把两万多人全部杀死也不可能,孟震第一时间下令让手下喊投降者免死,三千官军纷纷鼓噪起来,宛如一股浩浩荡荡的洪流,向着城内席卷而去。
因为陈暮让刘备部曲在入城后大量引火,一开始火烧还不大,但古时县城多以木板造房子,随着时间推移,火势发展的很快如风,城里已是烈焰滔滔。
在官军和大火的逼迫下,大量黄巾军不得不拥挤在没有起火的街道上,被官军像是赶牲口一样往后方南城门口那边赶。
一时间整个城市都乱成一团麻。
有负隅顽抗者奋起反抗,很快被成群结队的官军戳死;有慌不择路者一头撞进了起火的房子里,全身燃烧变成火人,痛苦地在地上打滚,惨叫哀嚎;还有的居然爬到了城墙上,从二丈多高的地方一跃而下,摔断了腿。
当天灾和兵祸同时降临到他们头上的时候,好像一瞬之间这群黄巾贼人又变回了低眉顺目、饱受沧桑的普通百姓。
但谁又知道,曾经他们也是施暴者。
攻城夺邑,焚烧官府,扫荡豪强地主坞堡,杀死大量不愿意加入他们的平民百姓。
从受害者变成施暴者,也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快!打开城门。”
郭大贤骑着马跑到了北门,身上是乌压压一片溃兵,熊熊烈焰燃烧,映照出他狰狞而又惶恐的脸色。
北门还控制在黄巾军手里,大门轰隆隆打开,郭大贤冲在最前头跑出去。
但后面的溃兵就遭了殃,县城的城门本就不大,只有不到二丈宽,仅能容纳七八人同时并行,忽然数千上万人拥挤而来,很快发生了踩踏事件。
这种情况一直到卢植的后方援军赶到,将整座城池控制住为止。
卢植的部队本来已经到了易阳城几公里外,结果忽然看到远方天空浓烟直冒,滔天的火焰染红了半边天,离着几公里外都能看到直冲云霄的焰浪。
主将卢植立即意识到前方出现了战事,当即下令战兵抛弃辎重部队,全速前进,赶往战场。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战事已经接近尾声。
“将军!”
孟震一身血污,因为奋力拼杀加上城里温度极高,导致他像是从血水里爬出来一样,不得不把沉重的甲胄脱掉,只穿了件白色单衣就急匆匆跑来面见卢植。
卢植沉声问道:“没有我的命令,你怎么可以擅自攻城?”
“禀将军,并非我等想攻打城池,而是在查探敌情时不慎被发现。所幸刘玄德义弟陈子归急中生智,谎称我等是从武安过来的败军,结果就这般被稀里糊涂地引入了城里,不得不打将起来。”
孟震哭笑不得,他哪知道易阳城防守这么松懈,要是早知道的话,干脆就不来侦查了,直接等后方大军过来将城池团团围住,趁着敌人还在做春秋大梦的时候直接用云梯登上城墙,恐怕城里所有贼人都插翅难飞,哪像现在这样被敌人逃跑了近万人。
“原来如此。”
卢植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做为主将,最害怕的就是手下将领不听从指挥,他给前锋军下达的命令是前方开路,侦查敌情,让后方大军能安稳地抵达目的地,可以顺利安营扎寨即可,并没有授予进攻敌人的权力。
倒不是卢植不想给这个权力,而是根据情报,易阳守军有两万余人,让前锋军三千多人去进攻一座两万人防守的城池,本身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结果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前锋军居然诈开了城门,轻易地攻破了易阳城,已经不需要后方大军出马。
一旁的宗员笑道:“黄巾军果然是一帮乌合之众,虽然发现了孟司马的侦查,却轻易相信了陈子归的话,如此掉以轻心,我看那张角也不足为惧,不如今夜趁胜追击,调集精锐一路继续猛攻曲梁和斥章,再渡过洺水,将广平团团围住,则大事可成。”
邯郸离易阳约90里路,但易阳曲梁斥章三县却离得很紧,因为这三县都属于洺水水系,古代建造城池,都要离水源地相近,因此三地相隔不过百里,从易阳到曲梁是40里路,再从曲梁到斥章则是60里路。
这三县都在洺水沿岸,而洺水则是一条由西向东走的中等大小河流,发源自武安县上方的黑山,也就是后来的太行山脉,走势是先由武安到易阳,过曲梁,再到斥章,到了斥章后转道往北,注入大陆泽,再流经安平、河间、渤海三郡,最后流进渤海。
而广平正位于大陆泽下方,斥章县的正上方,所以只要攻破了斥章,大军从斥章渡河,离广平也就不足30里路,在易阳已经到手的情况下,如果今夜大军开拔,直接猛攻曲梁和斥章,顺利的话,明天下午,大军就可以包围广平城。
卢植认真地思考了宗员的提议,点点头道:“此方案可行,趁着此时曲梁和斥章的贼人还未反应过来,正好趁夜猛攻。今夜逃了不少贼人,二县有了防备这仗就不好打了。传我命令,前军开拔,攻打曲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