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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不是的,这里有三条路,小的也不知道该走哪里?”
靳小甫的脸已经皱成了团子。
靳乔希压制着心里的烦躁,从车厢里探出脑袋,恶狠狠的盯着靳小甫,“早知道你这么不靠谱,出了京城少爷我就该狠心把你卖掉,省得把我气的吐血。”
少爷的心情糟透了,再分辨,真的会回不了京城,那爹娘的面,这辈子也甭想再见,靳小甫的脑袋越发的往下垂。
越看心里越烦闷,靳乔希把厌恶的眼神从靳小甫身上收回,眼角余光扫到右前方停了一辆马车。
他转过头,眯起眼仔细的审视,咦,这不就是刚刚过去的那辆马车。
靳乔希忍着郁闷让靳小甫把马车朝田家小道上赶去。
他们走近田家门外。
海子和怀安正提着大食盒朝马车走去,自从有了马车,去周家村送饭快了不少。
跟着杨朝久了,怀安看到靳乔希主仆二人朝他们走来,立即进入戒备状态,冷冷的眼神不住的打量着他们。
海子虽没怀安那样谨慎,可经历过几次大事,看到陌生人,也止住脚步,“你们打哪里来?要找谁啊?”
嗯,这俩人一脸凝重的神情,更加让靳乔希对这辆马车的主人好奇,不过,他可不是靳小甫那个没脑子的坑货。
饥肠辘辘之时,闻到墙壁里边飘出的香味,更加让他坚定要进这院子的决定。
“两位小兄弟,我是来这村里访友的,来的时辰不巧,没见到人,眼下也这天气、这时辰,也不好再去赶路,能不能借顿饭吃,我不会白吃。”
听他说话语气诚恳,还伤了腿,吃顿饭也不算啥大事,海子放松了精神,“吃饭也行,可我们家里有女子,多有不便,我这就让人给你把饭菜送一些出来。”
怀安听到靳乔希满嘴地道纯正的京腔,心里疑惑更浓,他拉着海子的衣袖,低声说着,“海子兄弟,这俩人来历不明,听口音不像你们本地人,你还是进去和田姑娘说一声,再做打算。”
田姑娘?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费了好大的功夫。
靳乔希心里的郁闷都随着田姑娘那三个字,消失不见,乐滋滋的喊着,“哎,你们不用嘀咕,我这次来就是找田姑娘的!已经到了门口,我岂能在外面吃饭。”
海子原还想着怀安小题大做,听到靳乔希顺竿爬,也有些恼怒,“你这人好生无礼,说话口无遮拦,更不能让你进去!”
说罢,把食盒放进马车,伸开手去拉拽已经朝大门走去的靳乔希。
“嘿,脸皮挺厚的,这里你不能进去!”
想他靳乔希在京城,有老爹的面子在,他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多少名门世家,来去自由,竟然被挡在简陋粗鄙的农户之家门外,这不是天大的笑话。
看着少爷被这乡下后生推搡拉拽的几乎要站不稳,靳小甫忠心护主,“我家少爷腿上有伤,你别动我家少爷!”
天气热。
田卿带着侄儿和刘翠母女以及马大妮在堂屋吃饭。
大奎和姜武带着几个小的孩子坐在院子的石榴树下另开了一桌。
宏儿和贵儿听到外面吵嚷声,把刚端手里的饭碗放下,“爹,你们听,我海子哥和人吵架呢!”
听到这话,田少顷已经去木棚下找寻趁手的木棍。
没吃喝时被人轻贱,日子在卿丫头的带领下,过上好日子,又有人眼红嫉妒闹上门来,这日子啥时候有个安稳啊。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也把饭碗放下。
一桌子人呼拉的没了踪影。
小花伸着脑袋,笑嘻嘻的说着,“娘,我爹和武伯去外面打架了!”
刘翠见闺女没个正型,用筷子敲了她的手背,“嘴碎的臭丫头,正吃饭呢,说啥废话呢。”
“呜呜,我没说废话……”小花摸着手背,委屈的哭了起来。
八成是靳乔希那个猪头已经找来,田卿心里有数,她放下碗筷,把小花拽过来,“翠婶子,外面吃饭的人一个都没了,你干吗打小花,你们慢慢吃,我去外面看看。”
“坏人都打上门来,我们哪里还咽的下去,要去一起去。”马大妮身体力行的支持田卿。
“田卿瞥眼已经气势十足,挽起衣袖要出去打架的马大妮,“来的人我认识,不是坏货,只是脑子有病,你们就安心吃饭,后晌还有正事要忙。”
“脑子有病?是来找你讨要诊治疯病法子的吗?”刘翠想到来人八成是知道田少顷原来有过疯病,后来又痊愈,这人十有**是来讨治病的经验。
“说不准,就是那样子。”
那日靳乔希也摔了,说不定真把脑子摔的有毛病,田卿心里想着,要是真的,真敢打他一棍子,让他也复原下智商,牵着小花的手刚走下台阶。
大奎和姜武已经簇拥着一脸得意的靳乔希进了大门。
田少顷手里还拿着根木棍,面色阴郁。
他能不阴郁才怪,这个人一张口,田少顷就听出,是从京城来的,他家小妹又没出过远门,能和京城的贵公子沾上边,打死他都不信。
怀安和海子满脸不痛快的跟在后面,俩人去厨房捧着装满绿豆汤的瓦罐,看了眼靳乔希,才气呼呼的出了大门。
自家好忙的,这混蛋搅合的让人午饭都吃不好,田卿张嘴就没好话,“呦,靳少爷,你本事不小,能在我们这犄角旮旯里找到我可真不容易。”
进门就听主人的嘲讽,靳乔希也是初次遇上,不过没像刚才那位拿大木棍招呼他,已经显出人家仁慈,他又怎会不识趣。
“田姑娘,是在下来的无状,多有打扰。”
腰身伏下,双手抱拳行了大礼。
还真难为他腿上有伤,还能做出这高难度的动作,没受过罪的世家公子大多都是这样吧。
田卿撇撇嘴,“真不知道脑子是真的在那日摔坏了,还是原本就有毛病,大热天的,不好好的在医馆里待着,养伤,你要受这罪!”
都说酒色误人。
可这里没有琼浆玉液,这丫头虽然容貌清秀,可也十分青涩,和酒色压根就不沾边。
他进入这个院子,感觉异常舒服,竟然生出要待在这里的强烈愿望。
“医馆哪里是养病的好地方,满屋子都是浓郁的草药味,不过,我看你家里清幽洁净,还有这饭食也是,色香味俱全,养伤倒是个好地方,不错,不错。”
招摇过市的来找她,已经让她烦不胜烦,竟然还妄想住下。
田卿再次感慨这人的脸皮厚和无耻,不禁冷笑起来,“嘿,靳少爷,你脑子没发热吧?竟说起了胡话,我家可不是大车店,哪个想来住就来住!”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靳乔希自然不敢再说那句,相逢就是有缘的话,只是苦着脸装可怜。
“田姑娘,你也知道,那日我的马车闯下大祸,手里的银钱都赔了那些伤者,我如今已经身无分文,别说去客栈里住,就连吃饭都成问题。”
卖惨,让本姑娘动恻隐之心,本姑娘已经知你根底,你还打错了算盘,田卿毫不客气的嘲讽,“你身无分文?你以为我是开善堂的,会好心收留乞丐、叫花子!”
这姑娘当真是油盐不进,饿着肚子,像根木头似的杵在这里,还被院子里的人各种鄙视和不屑的眼神盯着,他苦不堪言,又有些无力。
靳小甫听到少爷说他们银子已经花光,呆愣一下,手不自觉的去摸胸口,感触到那里还有厚厚的一叠银票的存在,他心里松口气。
刚刚看到海子他们又从厨房搬出瓦罐,靳乔希又扫眼木棚下的做点心的大案子和烤炉,他脑子灵光一闪,“我和小甫不会吃你家白饭,只要你肯收留,我让小甫给你做工抵饭食。而且不要你一文的工钱。”
扎心,太扎心了,少爷这就要把他卖进这个农户之家,靳小甫感觉身子好像被泼了盆冷水,一下子从头凉到脚后跟。
扫眼这厮身上挂着的名贵玉饰,田卿压根就不信靳乔希的鬼话,“你的想法很美哈,一个人干活,还要养两个人,如今连年天灾,粮食也是好贵的,我才不做赔本买卖。”
“行,只要我的腿能好上七八成,我也去给你做工,也不要工钱。”
咬牙又把自己奉送出去,靳乔希就为能留下来。
京城还有这样的傻狍子,那里的水土可能不太好,马永那小子去了,别也变成这样的木头,可就对不住马大妮了。
正是用人之际,不花银子就找俩短工,这买卖做的太值。
田卿压制着心里的狂笑,面色如常的点点头,“嗯,既然你态度诚恳,我也不是个不近人情的人,这样,让我考虑一下,一个时辰后给你答复。”
饭才吃了个半饱,要是冬日遇上这事,田卿保准一棍子把人给打出去。
她笑望着目瞪口呆的姜武和大奎他们,“武叔,大奎叔,你们几个也去吃饭吧,别忘了后晌的正事!”
“靳少爷,若不嫌弃饭食粗鄙,就和他们坐在外面吃吧。”
既然已经决定把人留下,自然不会让他们饿肚子。
田卿那灿然一笑,惊的靳乔希刚才的羞窘和尴尬都忘的干净。
美美的回味着田卿的笑容,连马大妮给他拿来碗筷,他还站原地发愣,嘴角无意识的咧着。
手捧着饭碗的刘翠摇摇头,“瞧他笑的傻乎乎的模样,这人真的脑子有病,不过倒是没咋张狂,敲一棍子应该能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