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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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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将咱自己这伙审问的人都听傻了。

    万万没想到,从一件偷盗的事情最后演变成复杂的案子。

    大伙有种预感,到最后可能是惊天大案。

    贼人田老七扒住猎猪坑的边缘,一手死死抠住泥地,一手拽着坑边的一把杂草,那杂草眼瞅着要撑不住他的重量被拽掉。

    一旦拽掉,身子一歪,他很有可能再也坚持不住会掉进坑里。

    田老七犹如待宰者,正痛哭流涕喊道:

    “饶命,只要饶我命,我招,我什么都说。我们老大上面有徐三,徐三上面有郭顶,郭顶是梁主簿的管家。梁主簿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儿,全是他在做。

    他们怀疑是你偷了舆图。

    那舆图极为重要。

    偷你家是顺便的,想拿回那本带舆图的书才是目的。

    我听他们说,非祸害你家不可,是为了防你小妹夫。

    你小妹夫脑子好使太出名,县衙经常接触书院的秦大人都经常夸奖。还说有他,永甸县科举才有点儿盼头。

    他们担心如若你小妹夫再进一步,依靠科举进入官场,就会接触到舆图。

    一旦接触,要再真是你家当年在王赖子那里偷了那本册子,就会想起也会知道画的是哪里。”

    朱兴德蹲在坑前:“那舆图是画的哪里,那地方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啊啊啊,快拽上去,我是真不知晓啊,我要有丝毫隐瞒,天打雷劈。就这,我还是偷听来的,徐三被梁主簿埋怨,被郭顶挖苦喝多了,和马老大喝酒说话的时候,我在外面把门,不信你们可以审马老大。”

    这真不怪田老七孬种,干脆利索的出卖大哥。

    田老七发现这伙人有可能是真疯了,会要他命的。

    将他扔下满是倒刺的深坑里,眼睛都不眨。

    在上面拽绳子的也不看看距离,不管不顾,全凭直觉松绑捆住他们腰间的绳子。

    这么说吧,运气好的,他们这些被抓来的人,腿蜷缩着,离那倒刺会远一些。

    要是运气不好,上面拽绳子的人,忽地就将他们落下去,他们的脚当即就扎在倒刺上穿破血肉,而上面的人,他看的清晰,人家满不在乎,无所谓会不会错杀他们。

    无所谓,这一点才是最瘆人的。

    在他前面被审问的同伙里,就有那种倒霉蛋。

    他被带过来要扔进深坑前,亲眼见过那倒霉蛋由于放绳子的人松的太大,被拖拽着离开,人早就昏死过去,两只脚和小腿肚子被倒刺扎的血肉模糊。

    所以他才选择少遭罪,又逃避不了,还不如早早招了,有啥说啥。

    田老七最崩溃的时候,甚至想过,眼下让他去县衙自首都比在这里强。

    反正他也没杀过人、放过火,没做过反贼之类掉脑袋的事情,进牢里待一年半载总比被眼前这些人祸害的半死不残强。

    朱兴德声音平平:“再松一松,说说这些年,你手上还沾过几条人命,都是谁。”

    田老七在深坑里挣扎,手挠脚刨的哭喊:“别松绳,我求你啦,我手上真没沾人命!大哥,大王,饶命,求你了,我可以说出我们老大还有别人都杀了谁,我没杀过人,你让我怎么说自己。你也可以问别人,我真是后加入的。”

    至于他为什么会在短时间成为马老大的心腹,那是因为他和马老大有亲属关系。

    朱兴德眼神闪了闪,帮忙拽了一把田老七的后脖领子,让田老七离倒刺远一点。

    那交代吧。

    马老大都杀了谁。

    还有你们这一伙人里,都有谁杀过人,帮谁干过什么损事儿。

    还别说,通过审问这些贼人们,朱兴德悟出一个规律。

    手上沾过人命的,还真挺能扛事儿。

    不出卖人,嘴硬,也不攀咬人。

    而像田老七这种呢,他四处咬,知道什么都往外说。

    大概是由于前者一旦要是开口,手上沾过人命案,怕不能活。

    田老七这种人,却是不怕进大牢,反正进牢里也蹲不了多久。

    但是这些人似乎还不明白一个道理,到他手里,甭管你嘴硬嘴不硬,都得给他开口。一人说一点儿,他才能掌握更多弄死梁主簿的证据,最好能知道那舆图到底是哪里,有什么猫腻儿。

    是不是他手段还不够硬啊?

    那就上硬菜。

    “蛇?毒蛇!!”

    密密麻麻一笼子的毒蛇,正跃跃欲试对那些贼人吐着信子。

    连那位摸小麦脸被剁手的贼人,面无血色都要疯了,眼看着那毒蛇就要放出来,耳边还听着二柱子说:“没事儿,被毒蛇咬了是意外。”

    而他们却毫无还手之力被绑在大树根下,想躲想跑都做不到。

    总不能看到毒蛇真的游过来,再张开大嘴咬死他们吧。

    “我们说,说,求你了,别放。”

    当审到手上有过几条人命案的贼人,那几位贼人还想再挣扎挣扎,试图讨价还价,可以将这些年攒的所有银钱孝敬给朱兴德,也可以告诉为谁办过事、杀过谁,因为什么杀的,但能不能听听就过。

    “过?”二柱子和朱老大对视一眼。

    当即这俩脑子不咋好使的就凑了一个组合,一唱一和骂骂咧咧道:

    “你杀过人还想让我们听听就过?杀人偿命知不知道,就你这种亡命徒说的话更是放屁知不知道。你可以不招,不在你杀过谁的字据上按手印,没人逼你。来来来,我给你放根毒蛇。”

    放毒蛇,马上死。

    不放,还能再活两天。

    万一能等来营救的,万中之一几率虽小,但存在丝丝可能:

    “我说。”

    朱老大又骂骂咧咧一句,早痛快点儿多好,你瞅我为给你放条毒蛇,和那蛇难免会对视一眼,还差些要把我自己吓死。

    而马老大,是由朱兴德和杨满山亲自在审。

    马老大早没了初见朱兴德的嗜血劲儿,一通折磨下来,犹如老了十岁般,被五花大绑跪在朱兴德面前,低着头。

    朱兴德坐在石凳上,身边亮着四只火把,不远处的笼子里,关着两条被蒙着红布的蟒蛇。

    朱兴德晃晃手上的几张纸,那上面全是左撇子的字迹,记录那些贼人的自述,最后是那些贼人的画押手印。

    “就凭这些,无关偷不偷盗我家,你应该清楚,你也活不了啦。”

    真牛逼啊,眼前这位马老大,杀人像杀小鸡似的,只被外面那些同伙互咬,现在就已经被咬出身上背着二十几条人命案了。

    可想而知,身上的命案只会更多,毕竟还有许多外面那些同伙不知道的事。

    大多数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所以,这马老大还在扛,什么也不说。心明镜的,那些所谓曾经的兄弟们真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都什么时候做的,哪年几时做的,全都有理有据。

    而永甸县马上要迎来新知县。

    这个节骨眼儿,一旦朱兴德将这些供述交给新上任的知县,他上面的徐三郭顶保不住他,梁主簿更是不会出面保他。

    朱兴德望着面前跪着马老大:

    “你以为你一人能扛住?你是不是还想着,你不乱咬,大不了自己被砍头,梁主簿那面,过后就不会难为你的家眷。你成亲已十年载,双生儿子却三岁,你这俩儿子就能好好活着?”

    马老大忽地抬头,脸上有被殴打的血迹,眼睛也是充血状态望着朱兴德:“你到底想说什么。”

    朱兴德很诚恳道:“我想说,我也在心里算了个帐,在捆了你们之前就细细算过。如若,我不能趁此机会将梁贼人一网打尽,那在捆了你们之后,万劫不复的就会是我们。呵,死的就是我们。所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面前,你现在要想的不是你被砍头后,梁贼人会不会善待你家,你不觉得那事儿还太远吗?你应该先顾忌眼下,在关系到我左家、朱家、罗家几十口性命前,我会不会先放过你的家人。唔,忘了告诉你,你家眷我全都带走了,你该不会还做梦我将他们扔在炕上任由昏迷吧。”

    满山适时地一把掀开红布。

    掀完后,扯住捆住马老大身体的绳子,将马老大拽到笼子前,让看清里面两条硕大的蟒蛇。

    马老大脸色极为难堪,嗖的一下扭头瞪视朱兴德。

    朱兴德是冲他笑了下:“别瞪我,这不是给你准备的,我要是想杀了你,何必大费周折将你们绑到山上,在你家就捅你几刀好不好呢。所以说,我这人和你不一样,我不喜杀人,死是最没意思的。我比较稀罕……”

    “稀罕什么!”

    “稀罕看意外,啧,你那对儿双生子够这两条蟒蛇下口吗?

    “还稀罕看你将自己作死、崩溃、无望、无能为力。

    眼睁睁看着多年的儿子在只距离你几步之遥的地方怎么被蛇咬,一点一点将血吸没。

    听说,你那俩儿子出世你不在身边,那就看看他们是怎么没的吧,到时想必正好随了你的意,无牵无挂被砍头,这世间再无羁绊,十八年后又能重新托生一回好汉。嗯,我喜坏看这些。”

    “朱兴德?!你还是人嘛!”

    杨满山一把掐住马老大的脖子,平日里话很少的满山怒道:“那你是人嘛,你杀的那些人的家人,看到的不就是这些!”

    朱兴德适时对满山挥手,让松开马老大的脖子。

    在马老大大口大口倒气儿时,朱兴德站起身: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刚才说的那些稀罕,永远大不过我更想过小日子、好日子的心思。

    我这是没办法,必须将他们一窝端,以防后患。

    一旦事成,我圆了这份心思,就没再没有理由难为你的家眷。我的这双手啊,在不涉及我家人安危的情况下,还是干净些比较好。你说呢。

    毕竟我和你不同,不依靠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活计吃饭,也没那嗜好,拿人命不当回事。

    你考虑清楚是和我合作,去状告梁贼人,将他们一窝端了,还是选择不配合,你被砍头后,我这里落不下好,也会先拉许多人垫背。”

    朱兴德说完就朝外走,刚留下一句,我没有什么耐性,只给你撒泡尿的时间考虑,马老大就叫住了他。

    “我说。但我知晓的不多,不知道能不能咬死他们,你的那个舆图可能是关键。”

    朱兴德和杨满山对视一眼,又一起回头。

    审问马老大持续到天亮。

    有用的信息很多。

    马老大虽然只从徐三那里分来为梁主簿看守黑砖窑的活计,但是由于跟在徐三这么多年,多少也知道且能猜测出一些事情。

    比如,他看见过运粮。

    猜到了近八年来,梁主簿可能是要挖铁矿,人手是八年来征徭役的人,每次征收,压根就没死那么多徭役,可能会扣留一部分。具体是几分之一的人数就不得而知了。

    另外,还告知,由于永甸县在北面比较靠近边境,他再联系到曾经见过运粮队伍所走的方向,怀疑铁矿的地点是朝廷明令禁止永甸县以北的长山附近。

    “那座极为偏僻的山被传是龙脉,皇朝禁止百姓进入,要封掉的。而边缘位置恰好归永甸县管辖。”

    “还有,死去的徭役,事实上朝廷前几年在没打仗时是有补贴的,只是那笔银钱一直没发。被征徭役的人家都不知道这回事儿。这也是梁主簿只要想征为他干私活的人,多数都会征乡下和偏僻村庄的原因。”

    直到天亮。

    朱兴德才走出山洞。

    他先问了其他贼人们的状况,得知都没死,命都挺硬的,稍稍松了口气。

    而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他确实没想在他这里闹出什么人命。

    打骂、打残、折磨成半疯,这都可以。

    即便那些贼人里有几位身上背人命案的,他也没想整死。

    他的目的一直是拿到口供,达到放下山后,互相会攀咬状告的目的,自有新知县审案判令是否砍头。

    问过那些贼人的事,朱兴德这才看向他那位忧心忡忡的老丈人。

    “爹,没事儿,今儿就能出定论了。”

    以为老丈人怕他们会抓:“如若我梦里的新知县不是假的,真是那人,想必说清楚后不会难为咱们,搞好了还是立功呢,会从梁贼人的家产里扣除他们偷咱家的银钱。”

    左撇子说:“我是在想,到底有多少乡下的穷小子被那梁贼人抓走,活活累死了。这事儿一掀开,又会有多少家会受不住。”

    左撇子着急:“那马老大第一个击鼓状告吗?哪天告啊,新知县到底是哪天来。”

    朱兴德看了眼即将要升起的太阳:“今天。”

    如若他没记错,小妹夫科举第三日,新知县忽然轻车简出出现在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