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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灰亮,雨势渐小,寒风拂过枝叶,如同山间的怒吼。
咕嘟咕嘟的沸腾声,整个山洞弥漫着一股子扑鼻的汤药味儿。
男人将晾在火架旁的粗布衣衫重新套回身上,先前他趁雨小及天色依稀的光线,到山林里寻摸了几味退热的药草,都是乡下庄户人家常用的。
秋灵也醒了,沉重的脑袋让她一时间恍不过神,眼睫微颤间睨到身旁不远处的火堆,沉睡的记忆渐渐苏醒。
透过火光,正好看见男人背对着自己,张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如灼烧般干疼。
“我——。”
她想问,自己睡了多久。
男人闻声转过头来,淡淡地睨了她一眼,须臾才走向洞口,从水罐里捞起一只沿边裂了几个口的碎碗。
秋灵撑着酸软的身子起身,头很沉很晕,她知道自己感染了风寒。
虽然火堆就在前边,仍感觉有一股寒气逼得她止不住的颤抖,于是,把身上披着的狼皮披到肩上,将自己包裹其中。
腿上的疼痛感没有昨天那般严重,又或许是因为当下身子正虚着,已感受不到疼意。
男人来到火堆前,提起架在上头的小罐子,倒出里头黑乎乎的汤药,放到女人身前的地上。
秋灵感激地冲他扯了扯嘴角边的笑容,双手捧起汤碗,也不觉得烫,只感觉手心被温暖了许多。
微微吹动碗里的热气,放到唇边抿了一小口,舌头瞬间被烫得发麻。
不过碗里升起的热气,熏得她很是舒服。
眼看男人再次回到对面,手里拿起一本书籍翻看。
秋灵透过火光,看见书籍的封面,是一本《鉴略》。
倒不禁引起她的好奇,对方一个猎户,竟然还晓得字,且看的是蒙学科举的读物。
“你竟然识字?”小姑娘的声音很沙哑。
男人闻言眉头动了动,眼眸微敛地抬起头来,胡子很好地遮去他的表情,整个人散发出的气质完全就跟野人一般无二。
他的眼睛狭长有神,还有着凌利,有那么一瞬间,秋灵仿佛在他身上感受到与叔叔李怀江一样的气场。
“我……,我就是好奇一问。”
忽然,男人嘴边发出一记嗤笑“怎么,像我这种人就不配识字?”
男人的声音很清朗,与他粗糙的外型形成鲜明的对比,秋灵不由得眨巴眨巴眼睛。
“原来……,你不是哑巴。”而且也没聋
那昨晚她说了那么多话,他怎的就不回应呢。
被当成哑巴聋子的某人无奈地收回目光。
感觉到方才自己的话,似乎让男人起了戒备之意,秋灵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我没有别的意思。”
男人没再回应她半个字,秋灵自感无趣地吐了吐舌头,低头吹凉微里的汤药,小口小口的灌进肚子里。
一碗热呼呼的汤药下肚,秋灵身子暖和了许多,额间甚至起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子。
男人瞄见她放下空碗,便也跟着放下手里的书,将罐子里剩下的汤碗全倒进那碗里。
“喝完!”
自己采摘的草药不如用银子钱买的药效好,庄户人家秉承着量大管好的原则。
秋灵很听话的点头,“好,好的。”
端起碗的瞬间,男人已快速回到对面,像是害怕沾染到她身上的病气。
再度尴尬的小姑娘腼腆地笑了笑,看着他又拿起书,于是问。
“你喜欢书,我回头给你送些的,当是我答谢你救我之举。”
“不用!”声音很冰冷,连身前的火堆都暖和不了他的冷凛。
秋灵忙道,“没关系,你喜欢什么,我就送你什么。”
男人很无奈地抽了口气,目光警惕地看着她。
“你不是这里的人,你是谁?”
“我家在福州城,我是来明县采山货的,你能告诉我名字吗?”
见男人又不语,秋灵忙自我介绍道,“我叫宋秋——。”
差点忘了当下自己是个公子,差点说出全名。
“贺稹。”
秋灵在嘴里过了一遍,眉眼弯笑道“好,我记住了。”
洞口外的天色渐渐亮起了鱼肚白,雨势仍旧持续在下,秋灵担心起孟春的境况,又心想十八该是寻到了孟春。
只是她失联了一夜,怕是把他们都给急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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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约莫到了晌午,外头的雨势淅淅沥沥的小了许多,站在洞口能闻到山林间被雨水沐浴后的清香。
秋灵扶着洞墙站稳了身子,可只当她往下看去,一双腿便止不住的发抖。
那看不见的山底峭壁,她根本无法想象昨日男人是如何将她带到山洞里来的。
贺稹用秸秆将穿山甲系在腰上,从身后瞄了眼那女人娇软的身子骨,又一股子无耐攀上心头。
他走过去,转过身微蹲“上来!”
看着他宽厚的背部,秋灵心底小小的羞涩一阵,咬了咬唇倾身靠上他的后背。
当贺稹站起身时,秋灵吓得双手紧紧的揽着他的肩膀,甚至当他走近洞沿的那一刻,小姑娘吓得闭紧双眼不敢直视。
贺稹尽可能地将后背的女人当成是以往背过的猎物,喉结滚动间,身子往前一跃,腾空踩上一棵大树,两只手牢牢的抱着女人的小腿,生怕她松手的。
然后,身姿敏捷地凌越过几棵树枝,很快双脚便着落在山路上。
秋灵一直闭着眼,心口砰砰砰的直窜,仿佛自己好像被抛起来又下坠,此起彼伏好不恐惧。
直到感觉他们着陆,小姑娘才稍稍睁开眼睛,心底大大的松了口气。
“谢谢你!”
小姑娘温热的气息扑散在他的耳廓,不禁让他心头一记咯噔。
尴尬不知道几回的小姑娘,眼见自己仍在人家的背上,“我……我可以自己走的。”
虽然吧,但是吧,可她是个姑娘。
眼见身前的男人好像听不见似的,秋灵不敢再吱声了,乖乖的闭上嘴巴。
他们认识时间不长,秋灵仍感觉到这男人不易近人,能搭把手救她,估计是瞧着她可怜。
仿佛在他眼里任何东西都似没有温度一样,可又不知道为什么,他眼里偶尔流露出来的戒备,又让她想更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