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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受冷落的皇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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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后知后觉的走到咸福宫,顺治才意识到自己的本意其实是想去看石氏。

    结果每次都是拐角去了陈氏那里。

    石氏并没有活的不耐烦,虽然不想见他,但也不敢甩脸子给皇上看。

    也算言行得体,态度温和。

    只是这种滴水不漏的规矩体面,怎么都透着看不见摸不着的隔阂。

    她似就还拒,形同静水,分明在提醒他:因为你是君主,我不能不热情的接待,但你又真的使我提不起兴致,所以为了让我轻松点,你也心情好一点,还是少来吧!

    顺治再又回到乾清宫,将自己埋在那堆折子里面,一目两行,眉目如飞。

    越看越快,越看越烦,将手中的折子扔了出去。

    缀满了字的纸,像是凌空折了羽翼的鸟,凌乱四散着砸向柱子一角,纸张出现了多处折损裂痕,颓颓的碎在那里,看的李寿全心惊肉跳。

    他弓着腰,速速上前将它们收了起来,默默的放在桌案上,道:“皇上您可不要发这么大的火,保重龙体要紧啊!切不要为什么不顺心的事伤了身子!”

    御史的折子上,满是对当朝权臣鳌拜及其党臣的弹劾之言,条条罪状如数陈列。

    顺治本来就窝了一肚子不满,看着这些无疑热锅上浇油。

    不过,这倒不是最让他恼火的。

    最触及底线的,为加重鳌拜一党的罪行,折子里面句句控诉竟毫不避讳的着重渲染民间百姓对满清金人的厌恶与谩骂,直言不讳,毫不委婉。

    这个真的足以让他触目惊心!

    莫说天下百姓大都是汉人,就连高丽等周边臣国,与大明的深厚渊的源都可称之固若金汤。

    先帝为全面收复大明,曾不惜挥兵北征收服那些臣国,尚花费了不少工夫。

    在此之前,太祖皇帝曾一怒之下放纵骑兵烧杀强夺,这一举动彻底激发了他们的反抗之心!

    如今前明余孽藏匿于村间乡野,根本无法根除,内外忧患屡禁不绝。

    现在民间又在因为剃发易服之举而哀声怨道,盛世表象下从未平静。

    这边才压下去,那边又冒出苗头,已是乱上加乱,稍有不慎,便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鳌拜反而不以为意,还敢肆意强抢豪夺。

    “再这样下去,怕是先祖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都要被他们给挥霍了!”顺治帝激愤的道。

    照理说顺治这思维走向该是难得的明君之举,只是他多少有些生不逢时,偏生在个万事初定动荡之时。

    他太过操劳,又在开国祖父努尔哈赤和万人敬仰的父亲皇太极的对比之下,事事受尽约束和羁绊,既没有机会和先祖那样拼战沙场,也没有机会施展治国的抱负,却因少年皇帝的负累,屈尊于摄政王的威严之下。

    这一切,就像沉重的桎梏将他牢牢封锁。

    李寿全对于鳌拜他们的行径耳濡目染,多少知道些。

    不过,在他们这些地位偏下层的人来看,鳌拜一众开国勋臣,所谓恶行,也不过是在向外界显示他作为当朝首辅的熏天权势罢了,谁能管得了呢?

    顺治不知第几回有了想动动鳌拜这伙人的念头,但无奈每次见面,心思已经收了几成。

    谅他到底是随先帝浴血沙场过来的功臣,尚算尽心辅佐。

    最重要的是,现在好多事情还要指着他出力。

    再者,先前动了多尔衮,如今再去动他,一是说不过去,二是怕人说他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过河拆桥大动能臣功将,也便每每作罢。

    又一点不得不考虑的是,看着折子上单单弹劾的是鳌拜一党,但这里面盘根错节,必然牵一发而动全身。

    真的循着什么由头问起罪来,牵扯的绝不仅只鳌拜一人。

    尤其这些顶着满族上三旗大姓的勋贵,更是没一个六根干净的。

    从何入手?真的查出来收不了手,最后如何交代?......这些都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顺治觉得左右动弹不得,郁郁不得志。

    他收不了大清朝的臣民,无法获得民心。

    他觉得自己拿什么都没办法,几近焦头烂额。

    不能俘获石敏儿的心,仿佛成了他对许多事无能为力的缩影。

    他深深地体会到‘知道的越多,便越觉得知之甚少,得到越多,却仍觉得还有更多的无能为力’。

    他轻轻地合上手中的折子,放归阅完几摞中间。

    轻揉眼睛,缓缓的道:“你安排一下,下午叫信贞师父来宫里一趟,朕要与他促膝长谈。”

    李寿全应了皇上的旨意,将原话带往。

    承乾宫听说皇上又动了怒,并下了旨意叫信贞进宫长谈,心想应是陈氏那边起了作用。

    毕竟这边早有信儿报来,说是皇上刚从咸福宫回去,便因为一点小事发了怒。

    陈氏这么胆小不经事,她会倍加依赖皇上,像个受惊的鸽子一样,惹人怜惜,也一定会特意在他面前提起皇后的事。

    皇上怎会不信她?信了她,就会加重对孟古青的厌恶。

    顺水推舟猜测,皇上的坏心情必然与陈氏多有牵连。

    “这个合浦南珠研磨的珍珠粉,果然疗效好些。”董鄂手中握着葡萄纹神兽铜镜,神色安然的瞧着镜中的自己,又想起什么来,对着春梅道:“前两天叫你在膳房寻个可用之人,可安排妥了?”

    春梅听着就发起了愁。

    她只是个到了年纪被选进宫来的奴婢,只想在宫里好好混完这几年出宫去找个人家嫁了。

    但如今却偏命运不济,分在了董鄂妃跟前做贴身宫女,也是由不得自己。

    这宫里的娘娘,说起来,身边贴身使唤的大都是随嫁而来的媵妾或是婢女。

    来了宫里,一般都是永久伺候。

    好点的,能得到皇上的宠幸,也分个一妃半职,或是当了主子,也能有两个侍奉的。

    大部分则只能随着主子在这宫里孤独终老。

    但董鄂妃身边贴身丫鬟早两年染病死了,她就成了替补的一个分了来。

    早先内务府总管是说到了年龄,便也可以放她出宫的。

    但慢慢接触董鄂妃多了,才发现事情不那么简单。

    自己这承乾宫的差使,可不是外面看着那么好当的。

    主子吩咐的事,若是做了,对不住自己的良心和三观,若是不做.....她既然已经成了承乾宫的人,就只能与承乾宫休戚与共。

    承乾宫出了什么岔子,她也得不了什么好下场。

    只能顺着贵妃娘娘的意思办事,并且,丝毫来不得半点闪失。

    出宫的事,恐怕也是遥遥无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