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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神经紧绷,不曾歇息就要赶往商河,本来景太医就不想带她,跑去要包袱什么的,啰里啰嗦说不定又要被留下来,所以一定不能拖后腿。
车马往西北,沿着曲折弯曲的道路缓缓行进,因为越往北,路面越是狭窄颠簸。
二人从未行过这样的村间小路,车轿被坑洼的道路颠的起起伏伏,*屏蔽的关键字*咯咯噔噔,差点要颠到嗓子眼儿,颇为煎熬。
得亏并不多远,半个时辰的样子也便到了。
景瑜下了马车,景洪先是回头看看她们,见都跟上来了,且安然无恙,便径直带着一众人马继续前行。
这是个古老偏远的村落。
遍是土坎儿、坡道,四散破落的屋院、村口的老树、树旁的老井,不仅仅是古老偏远,并且十分破败。
村子在半山腰上,进村不时要攀爬陡坡。
太医景绶先是把铃兰拉上去,再将景瑜拉上来。
停了轿子车马到村头,不过几里地,众人却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到。
一位褐色布衫的老者,正拄着拐棍,在几个村汉的搀扶下,迎在村口。后面跟着许多村民,都在老井边上远远张望着。
见着他们来了,眼里闪耀着呼之欲出的期盼和希望。
景瑜惊愕——数百有余的村民浩浩荡荡,听说整个村子的人都来了。
中间那位老者步子沉重,远远的向前伸着手臂,浑浊褐色眼睛里闪着泪花,蹒跚迎进。
有几个调皮的小孩跑跳着跟在后面。
老者用力握住景洪的手,笑盈盈望望每个来人,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景洪托起老者的手臂,将衣袖往上推推,上面稀稀落落布满殷红的水疱。
衣袖从手臂轻轻扫过,老者依然一阵奇痒,伸手抓挠,指甲刚刚触碰之处,非但没有解决奇痒,反而阵阵灼痛接踵而来,难以忍耐。
看看其他人,无不例外的将手臂裸露出来,有的生了脓疮,有的开始溃烂,脸上挂满愁容。
景洪往人群中走去,见还有妇女怀里的孩子,微眯双眼,面色蜡黄,身上已有了溃烂之处,妇女的眼睛红肿,布满着深红的血丝,应是久哭才会出现的血肿。
老者张张嘴,干裂的嘴唇微微颤动着,像是有话要说,又不知道如何启口。
村民淳朴,不知这样一个远乡僻壤会得到太后的关注,派太医前来救命。人家太医大老远的来了,已经是皇天厚德的恩赐,哪能要求这要求那的,太失礼了。
他憋了好半天,一肚子的话,却只汇成了寥寥数句,道:“神医大人!我这把年纪,活的值了......求大人救救他们吧!”说着便屈膝欲跪下磕头,被身边眼疾手快的景绶一把搀住了,却挡不住后面那些村民,纷纷簌簌扑倒在地,嘤嘤啜泣。
此起彼伏的哀求声、山呼太后万岁的谢恩声......景瑜目瞪口呆,心头压了一块重重的石头,十分沉重。
景洪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微微点点头,对着后面的村民道:“乡亲们!你们放心,我等奉太后之命前来救治瘟疫,我景洪,还有太医院的臣工们,一定会尽最大的力,把你们的病给治好!”
“先去驻房吧。”玉成摆摆手,示意跟着的衙役将村民们疏散,引着一行人进村。
“这村多少户人家?”景洪道。
玉成为七品地方官,景洪品阶在京官里不过六品,在玉成面前要高出一级,且地方官不比京官,玉成顺着杆子往上爬,弓腰哈背很是恭谦,道:“回禀景大人,这村里至少也有百来户村民。”
“百来户?”他缓下步子,反又加紧向前走着,道:“怎么现在这么少?”
“大人有所不知啊!自从这边发了这灾疫之后,*屏蔽的关键字*大半了!”玉成痛心疾首的样子,道。
景洪心头一震,脑里浮现那位老者,无助妇人、孩童的身影。
等到了驻房,吩咐各位各自安顿好了速速过来,然后对景瑜道:“你们......”他本想说你们先歇着就好,没想景瑜不等他说完,便道:“我们马上就来!”随即拉着铃兰出了门去,见几个差役的带着太医们往东面去了,也随着跟去。
住的地方就在驻房隔壁院儿里,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看这地儿......”铃兰抬手扇扇,一股浓浓的霉味儿反而更加浓烈熏人,这倒其次,主要看着这好像是正住着的家院儿......想到那个玉成大人此前说过村民*屏蔽的关键字*一半这样的话,禁不住打了个哆嗦,道:“姑娘,咱们还是去驻房住吧!”
“一个院儿里好几个厢房,都在这儿住着呢,有什么可怕的!再说,这院儿定是为接待咱们特意空出来的,你不要多想。”她这么一说,铃兰倒也消除了许多顾虑,将身子往床铺上一躺,浑身骨头架子都松了,懒懒的道:“刚刚景太医一看就是想让咱们在这儿歇着,他们早就商量好对策了吧!我看,咱们去了也没啥用处,就先不过去了呗!”
景瑜没有注意她的话,各处走走,看屋内的陈设——正对门是北方民房惯有的供桌,桌下是一张八仙桌,周围端端正正的摆着几个椅子,西侧还有张小一些的桌案,上面码着些纸张和笔架,一切都收拾的井井有条,看样子是花了功夫准备的,这要是在驿馆,至少算三星级了,毕竟这么偏远的村落,能有这条件,真是难得。
她走到门旁的洗手架边,洗洗手,又用备好的手巾擦了擦,随身的包袱内只有点换洗衣物,虽然一路颠簸浑身尘埃,带的衣物不多,包袱目前为止还没有人送来,为了省着用,决定还是明日再换衣服吧,道:“你如果累了就歇会儿吧,外面疫情严重,可哪里都不要去......”正说着,见铃兰早已经仰着头闭着眼沉沉的睡了。
她轻轻推开门,掩上房门,回了驻房。
大家都已戴上面罩,避免感染。
见她来了,景洪让景绶给她个面罩,景绶体谅她挥着宽宽的袖口不方便,于是帮她系上。
景瑜欠欠身子,表示谢意。
景绶脸上泛红,本想说出‘客气’二字,却不知为何紧张的结结巴巴,匆匆去那边拿景洪交代的册子。
回来之后,却被景洪呵斥道:“我让你拿空白的册子,你拿的什么?”
景绶这才发现拿的是记录完整的病册,慌忙收拾了去换,景洪道:“这些也放这儿吧。”
回来时候刚好又迎面撞见,景瑜瞧他抱着一大摞,颤颤巍巍的有几本要掉下来,便从他怀里拿下几本帮忙。
景绶直愣愣的看着她,好半晌才反过神儿来,跟着小跑两步上前,两人将册子都摆在景洪桌案前,码得整整齐齐,这才退到后面各自的座位上去,听候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