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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行宫的日子刘琰真是乐不思蜀。
她在风铃阁住着都不想走了。住下来的第二天晚上,她精神可比前一晚好多了,躺在帐子里和刘芳一起说悄悄话。屋里没有点灯,帐子外头有一颗萤石照亮,那光芒绿莹莹的,也就是俗话说的夜明珠。
刘琰有好几颗这个东西,一开始还新鲜了两天,后来觉得也没什么意思,就束之高阁了,这次来行宫收拾东西时,不知怎么想起它来,顺道装了一颗。
放在这风铃阁里,果然比在安和宫要合适得多。窗子没有关,山风从外头吹进来,凉浸浸的。
刘芳小声说:“白天我听人说,行宫这儿可不怎么太平,平时没什么人来,大多数殿阁和院落都是锁着的,好些地方草长得都能没过人,有人说半夜里常会听到女子在哭呢。”
刘琰不大信这个:“是不是宫女想家才哭的啊?”
刘芳也不怎么相信鬼怪之说,但是行宫这里地方大人少,白天还好,晚上心里还有点儿慌。
“谁知道呢。还有人说,晚上曾经看到有穿白衣的人影闪过,说可能是以前枉死在这里的女子。”
外头山风更大了,刘琰说:“你听外头风声,不也跟鬼哭似的,都是疑心生暗鬼,这世上哪里有鬼啊。”
“不光鬼呢。听说还有蛇精!说是就在咱们来的前些日子,行宫的人正在赶着打扫的时候,发现有一处宫室里有一条大蛇!象水桶那么粗,足有两三丈长!他们叫人来打蛇的时候,却发现那蛇就化成烟那么没有了。你说这是不是成了精?又有人说那个宫室以前曾经有宫妃冤死,说是她死后怨气化的蛇呢。”
刘琰乐得直笑:“这样的野谈在乡下也没少听啊,鬼啊狐啊蛇啊,你记不记得,以前在乡下的时候,有次雷雨过后,有株老树毁于雷火,还有人说那是树成了精,所以才被雷劈死了呢。”
刘琰那会儿傻乎乎的,还去看过那棵死树呢。树被烧了大半截,只剩下个桩子了,不过翻过年来,那树桩上又长出了两根嫩枝。
这算是怎么回事儿?树精没死透?
后来嘛……当然不会这么傻了。小哥告诉他,雷火劈的不是精怪,只是常常会落在比较高的地方,旷野无人的时候也有人被雷击而亡,宫中的殿阁也经过雷火,至于各地的树,那被劈过的更是不计其数。
小哥真是博学!什么都懂。
然后刘琰就对这些奇闻怪谈不上当了。
“不一定是化成烟了,蛇嘛,说不定有地洞墙洞什么的,见到人多就跑了呗。”
她们两个在这儿窃窃私语的时候,曹皇后和皇上两个人其实也在讲些不当紧的闲话。
“……用晚膳之前姚德光过来回禀的。”
不是什么正事,姚德光捡在皇上用晚膳之前说,也是想让皇上解解闷。
文山行宫皇上从登基之后还是第二回来,头一回是出京的时候路过,只在这儿住了一晚,入夜来,天不亮就走了,连行宫大门什么样儿都没看见,这几年行宫都象是半荒废着的。
自然奇怪的事儿就多。
说起来事情也很简单,过去乱着的那几年,有个女人在这行宫生下了孩子。姚德光查了半天,说那女子只怕并不是这行宫里的宫人,怕是山下逃难躲进这里的。至于名姓来历,这些一时都查不出来。那个女人据说来到山上时身上就有伤,拼着命生下孩子人就没了,那孩子嘛,说命苦也命苦,生下来就成了孤儿。但要说命好,命也好。要是没人管,一个刚生出来的婴孩儿肯定活不下去,但行宫里有个老太监把这孩子抱了回去养活了,稍大一些把他扮成了个小太监,那个孩子就这么一直待在行宫里头,现在已经七八岁了。
若不是皇上这次来行宫,这边彻底清查了一遍,还发现不了这事儿呢。那个老太监知道瞒不下去,叩头求饶说都是他一个人的错,那孩子还不懂事,恳求饶孩子一条命。
都说太监没几个好东西,可人非草木,注定无后的人偏偏抚养了一个孩子,从只能喝点米汤的汤汁一直养到现在这么大,这中间付出了多少心力外人是体会不到的。
“皇上想必没有严惩他吧?”
“嗯,他都那把年纪了,本来也活不了几年。倒是那个孩子,姚德光说,看着挺清秀白净的,老太监还教他认了字读了两本书,挺聪明的,只是姚德光也不知道如何安置他才妥当。”
留在行宫里当然不行,他又不是个真太监。但是他除了老太监,在这世上没什么亲故,送出行宫他该去哪儿呢?
京里当然有善堂,不过即使是皇上那么高高在上也知道,善堂里的日子并不好过,年景好的时候也就是个饿不死,更不要说能读书习字了。
若是年纪再稍大一些,十一二岁,倒也有适合他的去处。再小一些的话,想必找个愿意收养他的人家也不难。
就是现在这个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卡住了。
这事也是小事,皇上转而说起另一桩事。
“听说熙玉不大进宫请安?她和鲁威宁处得怎么样?”
曹皇后略微迟疑,不过她也从来不会隐瞒甚至欺骗丈夫什么事。熙玉是养女,但丈夫才是至亲的人。
“熙玉一直用着避孕的汤药。”
皇上点点头:“是么?多调养调养也好。”
但不管是曹皇后还是皇上,都清楚她这样做只怕不是为了调养身子。
熙玉公主一向心思重,也许是被亲生父亲抛弃,又被视为亲人的乳母抛弃,提防与戒备已经成了本能,任何人和事,她都不信任。
“她和驸马还好吧?”
驸马倒是挺好的,看得出来他对公主倒真是一片痴心,原来长住在兵营里,现在总是找一切机会留在公主身边。至于熙玉公主,她倒象是还没习惯生活中多了一个人,每回驸马在,听宫人说她倒是话很少,也很不自在,驸马不在的时候,她倒象是自能自得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