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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哪个倒霉蛋撞到大师姐的拳头上。
胸口一阵疼痛提醒着吕荞他这不是在做梦,真真切切的在铁凝霜怀中,有一股淡淡的皂角清香,她下巴颏有道细小的月牙形疤痕,估摸是小时候调皮磕的,拳头真够有力的,以后可不能轻易得罪夫人。
“吕大夫。”铁凝霜又唤声他的名字。
头顶上方出现一个个脑袋,一双双关切的眼睛盯着他眨巴眨巴。
吕荞想在温柔乡再溺一会儿,可现实不允许。
“凝霜姑娘,我没事儿。”众目睽睽之下,他真做不到继续赖在人姑娘怀里。撑住拐杖站起,胸口疼抵过,他捂住嘴咳了两声。
铁凝霜的眼刀狠狠扎在蒋小虎身上,好像揍人的是他。
蒋小虎有点委屈,这是多盼望着我别躲,拳头该砸我身上才是幸事,师姐也太偏心眼了吧,这必定是她相好的。
他一低头,乐了,笑道:“大师姐你输了。”
原来,他尚立在鹅卵石圈出的院子里,但铁凝霜关心则乱,早迈出圈去过问吕荞。
“愿赌服输。”
话不多说,铁凝霜从怀里掏出银馃子,笔直甩去,再也不理他。手穿过吕大夫的腿弯和后颈,像抱小孩子似的将他捞起。
“我不放心,带你去看看。”
“不用,不用。凝霜姑娘,我没事儿。”吕荞慌忙挣扎,感觉众人的眼睛像火一样热,他的脸红的烫手,近乎恳求的说,“放我下来吧凝霜姑娘。”
四目相对,吕荞看清她眼里除了关切和一点欲说还休的情绪,突然觉得心里很难受。
放下他,铁凝霜道:“我找人送你回去。”扫视周围看热闹的师弟们,以及那位洋洋得意抛着银子的人,正想开口。
手腕处被人握住,她回过头,吕荞温文尔雅的一张脸,漾开柔波似的笑,“伤我的人是谁,送我的人就该是谁。”
他丢开拐杖,伤腿虽尚未好全,但也能使上力,不能在关键时刻还带上碍事的玩意儿。
在众人或惊讶或玩味或羡慕的眼光中,吕荞握住铁凝霜的手,义无反顾的迈出吕氏武馆大门。
“你说师姐和吕大夫怎么回事儿啊?”“师姐不是一直说要嫁给吕大夫吗?”“你说反了吧,是吕大夫一直想娶师姐,你看见刚才的样儿,吕大夫眼睛里的绵绵情意,咦,现在地上还能捡起我的鸡皮疙瘩。”
“我说!”扒开人群,蒋小虎耀武扬威的站在中央,得意洋洋道,“你们之前承诺的啥,赢了大师姐就叫我大师兄。”他丢丢银子,“瞧好,大师姐已愿赌服输,各位还不赶快叫两声来听听。”
师弟们你看我我看你,点点头,众人道,“当我们大师兄,首先的入门,入门规矩很简单,揍一顿。兄弟们!”大家亮出拳头,“上!”
“不是!”蒋小虎捂住脑袋,叫苦不迭,“早知道就不赌了!”
送吕荞走出不远,听见院里吵闹声,铁凝霜回头,拉住他手腕上的力道重了些。
“我有话和你说,别分心。”
沿着青石板路一直走,吕荞一直拉着她,前所未有的亲密,他步履缓慢,背影笔挺,好像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也无所畏惧。如果不是知道他另有良配,铁凝霜几乎快以为他永远不会放手。
不知不觉俩人已走到佛塔下,这不是回吕氏医馆的路,却没人质疑。
稀稀落落的人群正沿石阶往佛塔去,那飞檐所挂的铜铃,被风吹动咛咛作响,塔下炉鼎烟雾缭绕中飘来浓浓的香烛味。
吕荞买下两把檀香,递一把给铁凝霜,“来,陪我向菩萨许个愿。”
铁凝霜不知道他今日举动出于何意,相信不是恶意,便从善如流的随他一起点燃香,合在掌中,面对佛塔四面菩萨,虔诚的合上眼。
吕荞侧过头,看着她姣好的侧脸,像起伏的远山。
“凝霜,我长你八岁。若我像你这般的年纪遇上你,机警一点,懂一点男女之事,也许不会迟钝到让你久等。”他笑着说。
铁凝霜将手中檀香插入炉灰中,扭头看着他。
“有时候觉得奇怪,从小看着你长大,直到你长到让我心动的年纪,就像小树抽苗,日日看着它,不知道有何日它就茁壮茂盛到能为你遮阴避雨。我不清楚你的喜欢和我的喜欢是不是一回事,我们吕家,我爹爹只得娘亲,便他不是,我也只想一生一人。我的喜欢是三媒六娉下定就不离,是举案齐眉长相厮守,不是朝三暮四,朝令夕改的幌子。”他笑的和煦,像一道温暖的阳光,“请你别怪我唐突,这些话应该找媒人和铁师傅谈,但我想问问你的意思,你的心意比礼节更重要。”
“我的意思?”铁凝霜有些懵。觉得不真实,在爱慕吕大夫的多年里,她想过许多事,可没有一件事与他也心仪她有关。他话里的意思,是自己日夜奔赴想要的结果,可真落进耳朵里,她难以置信,难道不该是秋云姑娘或者更好的姑娘,那些温柔美丽,能为他红袖添香,秉烛夜话的女子。
她摊开自己的手,看见上面的茧子。
一只手慢慢的覆盖过岁月磨练的痕迹,她猛然抬头,对上吕大夫真诚的眼睛。
他轻轻说:“不知道凝霜你可愿意让我前来下聘,八抬大轿,凤冠霞帔迎你进门。”
他的手慢慢合拢,掌心烫的烙人。
周围求神拜佛的人,抿着嘴默默说出心里一道道心愿,嗡嗡祈求声像蚊子振翅的声音,微小却清晰。
铁凝霜仿佛回到第一次被爹爹抱着迈进吕氏医馆的门槛,他就站在厅中,像一盏寒夜中的灯,散发出温暖的光芒。想起他用茜草汁描出的小花,想起他塞在自己嘴里的糖。前尘往事扑面而来,撞的她泪水盈眶。眼前的人,手心的温度,都在提醒她,漫长等待无误,她选的人没有错。
风铃声像歌一般唱起来。
她的眼睛含着泪,但声音和风铃一样欢快。
“吕大夫,我已经用了十年的时间来告诉你我有多愿意。”
眼泪和话一起落下,他抬指为她擦去眼泪。
沿着脸颊一直到下巴颏,每一滴眼泪都格外珍惜。
身边行人突然多起来,他却毫无顾忌的伸出手臂,将她肩头拥过,下巴抵着她发丝,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那就让我尽快结束你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