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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晌午时分,公孙禄带着大批的辎重来到了冀县。
前脚刚到衙署,后脚就被刘云拉进了房间。
而后紧闭房门,整整一个中午的时间,连吃饭都没顾得上。
当刘云和公孙禄二人自房间出来之后,由公孙禄所拟写的《露布告汉阳民》,被加急赶制,并四派甲士,散示诸县。
于此同时,刘云颁布了入主汉阳之后的第一道命令《治汉阳教》。
这一纸命令,广涉军农二事,是刘云昨夜挑灯夜战所列的升华版本。
而且,在公孙禄的强烈建议之下,刘云决定向朝廷上书,表奏汉阳郡事。
在这一封由公孙禄书写的表文章奏里,刘云摄汉阳郡太守,治下十一县各县令长,王治、姜正、赵登诸将等三十六员官吏,皆祥列于其上。
虽然公孙禄坚持要上表奏,但刘云始终觉得,这事情很煞笔。
上书给谁看去?
皇帝陛下恐怕连汉阳郡在什么地方都闹不清楚。
这玩意呈上去,看的人定然是董卓,而不是年仅八岁的汉献帝。
但公孙禄强烈建议,声称朝廷犹存,刘云也就认了,只是稍微麻烦点走个流程而已。
自己给自己和自己的部下封官,这事情,多多少少是有些扯淡的。
在这一封奏文下,汉阳郡的政治体系,也由此确立了下来。
王治拜镇北将军,领兵屯?道,北拒韩遂、马腾。
姜正拜征东将军,屯兵略阳。
赵登拜武威将军,屯兵平襄,以镇后方。
皇甫显拜典农都尉,职司屯田,民政,田租事物。
公孙禄拜军师中郎将,为而今刘云手下独一无二的谋士。
这一切的事情,终于有了一个着落,刘云心中也踏实了一些。
选的这些人,不论能力如何,起码目前整个的架子是有了。
剩下的,就需要在之后逐步去完善。
而这,不是一日两日就能一簇而成的,非长久不可。
伴随着这一道道命令的下达,汉阳郡也开始变得火热了起来。
招抚流民归乡,与招募兵卒,是最最重要的两件事。
刘云如今夺了汉阳郡,可以说将董卓与韩遂、马腾都给彻底的得罪了。
战事的爆发只在早晚!
陇西郡为董卓老巢,刘云等同于与虎酣睡。
除了蜀中后路,汉阳郡三面受敌。
将王治三人打发出去,刘云也是无奈之举。
……
十一月初五,董卓自拜相国,封郿侯后的第四日。
刘云所上书的表奏终于出现在了董卓的手中。
他只是扫了一眼,便一把将奏疏扔在了地上,“匹夫小贼而已,竟表奏自拜为汉阳郡守!诸公且瞧瞧,当如何处之?伯喈。”
年近六十,正在打着盹儿的蔡邕,被董卓一声唤醒,茫然四顾。
愣神许久,忽然喝道:“汉阳郡守?不去不去!我三日之内已遍历三台,又要让我干郡守?不干不干!”
“侍中大人过忧了,相国所说乃是汉阳郡反贼上书表奏之事。”
一旁的周毖,淡笑着提醒了一句。
心中暗诽,这位陈留名儒,而今也垂垂老矣,不堪用了。
蔡邕方才醒悟过来,嘬了两下略显干涩的嘴唇,问道:“汉阳郡?不是为叛军所困吗?”
“是为叛军所困,可而今忽又蹦出一人来,名刘云。此人坑杀了韩遂帐下大将梁兴,有传言,更是掳了马腾幼女马文鹭,合兵数万,取了汉阳郡。”周毖解释道。
蔡邕挤着干涩的眼睛,略显诧异的说道:“刘云……此子莫非汉室宗亲?”
周毖对于汉阳郡发生的事情,知晓的略微详尽一些,便说道:“此人原是平襄县内一山匪,身边聚了千人,似因机缘巧合,掳了马腾幼女,又不知为何大败了前去平叛的梁兴大军。”
蔡邕半眯着眼睛,像是即将又要睡着一般,沉吟了几声,对董卓说道:“相国,此人能以千人之势,大败梁兴,定有非凡之处。可表为郡守,令其北拒韩遂、马腾。”
周毖附道:“臣也如此以为,此贼子大势已成,当拉拢一二。相国可命其入京,观他是何许人,若堪当重任,应为相国所用,为朝廷肱骨之臣。若心术不正,当杀之。张扬、卫慈等贼子于地方招兵买马,有反相国之图,正乃用人之际。”
董卓大马金刀就座,阴狠的目光闪烁片刻,手指周毖喝道:“准了!就依伯喈、仲远。”
“喏,相国高见!”周毖颔首称道。
蔡邕偏了偏脑袋,瞅了一眼周毖,又眯上了眼。
就在此时,一人大步流星走入殿内。
“侍御史扰龙宗见过相国!”
董卓目光微抬,落在了扰龙宗悬于身侧的佩剑上。
“卿意欲何为?”董卓忽然起身,大声喝问道。
扰龙宗被董卓这话问的一脸懵比,惶惶不知如何作答,“相国……大人……”
“仗剑入殿,你可是要来杀我吗?”董卓振声喝问。
扰龙宗一看腰间佩剑,忽然醒悟,顿时心中叫苦,慌忙俯首拜地,大呼,“相国,实是臣下愚钝,忘了解下佩剑!”
然而,须发皆张,一脸怒气的董卓,根本就不听扰龙宗的解释。
他大喝道:“来人,杖杀此獠!”
殿外立刻涌进两名执杖甲士,就在这大殿之上,活活打死了扰龙宗。
蔡邕眼帘微阖,不动如山,只是长叹了一声。
在他的身后,还有其他几位被董卓召来议事的官员,在扰龙宗的惨叫声中,一个个身体抖成了筛子。
别说替扰龙宗说话求情了,在董卓阴沉的目光下,他们自己都有些站不稳当。
……
在董卓派人前往汉阳召刘云入京之时,刘云已带着王廷,北上敦煌郡广至县。
刘备为诸葛亮可三顾茅庐,刘云为一员大将,亲跑一趟北地,也无不可。
自各方打探而来的小道消息,盖勋这家伙回乡去了。
刘云得到这个消息后,一刻都没有犹豫,立马就带人出发了。
盖勋此人,刘云势在必得!
就在几日前,他刚刚和皇甫显跑了大半个汉阳郡,亲自盯着百姓们将冬小麦种入了地里。
其实,这个时节,种冬小麦已经有些稍晚了。
好在这个时候的气候环境,要比后世好许多,勉强还算跟得上。
北地的风沙一如后世那般汹涌,吹的人睁不开眼睛。
这里便是班超困守一生的地方。
“臣不愿到酒泉郡,但愿生入玉门关。”
班超临终之前所上书的这一句话,刘云记得格外清楚,如今,班超已去世近百年了。
悍勇的兵马,自身侧奔腾而过,抖擞成了一股狂风。
刘云驻足道旁,望着极速远去的骑兵,看了数秒。
这应该就是韩遂的兵马,日后和此人的争斗,恐怕是避免不了的。
这是一个难缠的人物!
想想,刘云就觉得压力稍微有点大,看样子得琢磨琢磨斩首行动了。
也应该让东汉豪强们看看新鲜的,老玩个人英雄主义的刺客行径,多不好。
“王廷,如果让你去刺杀韩遂,你会用什么样的办法?”
刘云想起这一茬事,便问了王廷一句。
脸上像是裹了数层风沙一般的王廷,闻言琢磨了一会儿,回道:“主公,若卑下去,定会假意投靠,再伺机杀之。”
“你看,这就是莽夫行径了!”刘云指了一下王廷笑道。
王廷蹙眉不解问道:“主公,这如何就成莽夫了?韩遂身边甲士无数,寻常根本就没有任何靠近的机会!”
“机会那是需要人去刻意营造的,尤其是在这战场之上。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也并非只是勇武过人之将才能做出来的事情。”刘云说道。
王廷颔首说道:“还请主公示下。”
“让你派的人派出去了吗?”刘云并没有直接回答王廷的问题,而是问道。
王廷说道:“前往洛阳的人马,此时估计已经到了,都是卑下精挑细选的心思玲珑之辈。”
“杀一个人,尤其是韩遂、董卓这样的人物,那就必须要有精密的计划,如何行动,何时行动,如何撤退,都要有章有法,不可鲁莽行事。”刘云边走边说道。
王廷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刘云这简单的一句话,对他的影响,忽然间像是开了天眼。
让他一下子,想到了很多的东西。
“就以洛阳站为例,你道为何我让你给派去洛阳的人多备钱粮?有钱粮才能混到好身份,好身份才能结交士族,有名望,有权利的人。我们要在洛阳织出一张网来,控制一部分有身份有权利的人,为我们所用。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吧?”刘云扭头看向了王廷,问道。
当然,这些事情刘云也不懂,感谢无数的谍战片。
诸如此类的影视剧,给了刘云很多的启迪,涨了很多的见识。
王廷重重点头,说道:“卑下明白。杀人,尤其杀这些人,需要用头脑去杀。”
“哎,你这话算是说道点子上了,就是这么个意思。不论是什么样的人,肯定有他的软肋所在,声色犬马也罢,两袖清风也可,人终归无完人。查清楚他所有的喜好,行为,习惯,便可掌握那个人,然后对症下药,他需要什么,我们便给予他什么。捏住他的把柄,他的软肋,他就是我们的人了。”刘云慢条斯理的边想边说道。
在这个事情上,他不由想到了王允。
这老家伙,把这一套手法,倒是玩的挺精。
只用了一个女人,他就将吕布玩于鼓掌之间,做了背信弃义之徒。
王允若有所思的说道:“主公之意,可是要我等在洛阳广布耳目,珠胎暗结?”
“你这个话说的,是对也不对!广布耳目那肯定是要做的,但不仅于此。派去洛阳的那一百名人手,便是我们在暗中的一双眼睛,他足以让我们清楚的了解洛阳所有的动向。但这仅仅只是做了眼睛,他们还要做手,做拿着利刃的手。暗中笼络朝野,发展死士,若我们要杀哪一位,他们应该有数十种办法,而不会是冒冒失失的冲出去杀便是了这一条。”刘云说道。
谍报刺杀机构,还很任重而道远。
“主公,如此以来这些人手恐不好控制?”王廷有所忧虑的说道。
这个问题问的很出乎刘云的意料,王廷这小子,的确像是干这一回事的人。
伸手遥指远方的木塔,刘云说道:“瞧见那塔没有?控制这些人手,就像那木塔。用一根柱子将这一层一层的串下去,你所需要控制的,只是最上面那几层,并且那柱子,你还不能只做一根,你要留有后手,以防万一。”
王廷望着那座矗立风沙之中,不知作何用途的木塔,点了点头。
“属下知晓如何去做了!”王廷回过神来,沉声说道。
刘云会心一笑,授人以渔,不可能一蹴而就,话说到这儿,他觉得也就差不多了。
剩下的,总归是要王廷在实践中去慢慢摸索的。
能摸索出几分,能做到哪个地步,完全是个人的悟性。
到时候再做更改,也为时未晚。
刘云如今还有犯错误的机会!
“我想我们应该是到地方了。”刘云看着不远处的街道,忽然笑说道。
这一路上奔波了接近六天的时间,为了盖勋这一人,也真是不容易。
“主公,我们现在就去吗?”王廷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宅院,问道。
刘云摇了摇头,说道:“不!先找一找附近有没有厩置,留几名兄弟,其余在周遭农户家中先借宿安置下来!让盖勋投靠,和杀了他是同样的区别,要知晓此人又何喜好,先瞧瞧再说。”
“喏!”王廷一脸受教了的表情,应了一声,随后派了几个人出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人策马奔了回来,对刘云禀报道:“主公,前方就有一家厩置。”
“那就走吧。”刘云挥手说道。
在这个时候,竟然把客栈叫厩置,这个名字听的刘云很有味道,就好像住进了马厩。
可入乡得随俗,大家都这么喊,刘云也只能这么叫。
为了不引人耳目,刘云等人打扮成了商队的模样,随行带了无数的盐。
而且,刘云也的确是想着顺道来卖一遭盐的,毕竟来一趟是真不容易。
丝绸要道,商业繁盛,
在中原大地找不到的稀罕物,在这里,可能就多的是。
民族交融,异域通商,即便如今战乱四起,可商人依旧多,大家都是要混日子的嘛。
但一进厩置,很尴尬的事情就来了。
那位裹的像个木乃伊一般的店老板,不要五铢钱,必须以物易物。
董卓这厮,政令颁布这才多久的时间,竟已经影响到了这偏僻之地。
“店老大,瞧瞧这盐如何?”刘云只好将随行带的食盐拿了出来。
老板探出了一双和这无垠戈壁一般粗糙的大手,揪了一撮食盐,放到眼前仔细看了许久,然后尝了一口,盛赞道:“好盐,上等盐!”
若不是刘云知道自己拿的是食盐,看着店老大的模样,他都觉得像是金子了。
搞得竟然这么慎重!
“几位,打算住多久?”店老大瞅着刘云身边装盐的麻袋,目露精光。
刘云想了想,说道:“三日!”
“三十两足矣!”
店老大伸出了三个手指头,干裂的厚嘴唇翻起,咧着大黄牙,笑的格外开心。
“管吃的吗?”刘云留了个心眼问道。
乱世当道,出门在外,还是要小心一些的好。
到时候要动刀子杀人,就不太好了。
店老大嘿嘿一笑,说道:“那是自然,一日两餐,皆吃羊!”
“那便好!”刘云放下心来,但是这买卖有点霸道。
三十两,差不多接近两斤。
刘云混乱的脑子,大概的理了一下,觉得还是挺贵的。
给店老大交付了食盐,刘云等人在一个大通铺安顿了下来。
随后店家就派人送来了烤羊腿,手艺一般般。
几人围着火盆坐了下来,刘云在羊腿上撒上食盐,又将羊腿重新烤了一遍。
味道顿时就鲜了许多,这吃食,什么调料都可以不要,唯独不能缺了盐。
“主公,这味道……天差地别。”王廷拿短刀割着肉,含糊不清的说道。
他的口水有些控制不住的趋势!
刘云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这一路风餐露宿的,逮住这么一顿美食,嘴就先控制不住了。
“如今天色尚早,待会吃完之后,你带人出去走走!查查盖勋的底。”刘云慢慢的削着羊腿,对王廷吩咐道。
他倒是没有那么的馋,这一路上,不论是打猎,还是落脚酒舍,好吃的都归他了。
对食物的渴求,倒没有那么的强烈。
“喏!”王廷放弃了用刀,口中撕咬着羊腿,应道。
刘云清晰的看见,王廷一边吃,那哈喇子在嘴边挂了一条晶莹的线。
其他几个兄弟,在刘云的面前,尽力克制着,但也没比王廷好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