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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触及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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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美国纽约的一家心理咨询中心的诊室内,坐着一位中年男子,他面相憨厚、体型富态,看起来特别有亲和力,他叫大卫。他正温柔而专注的看着眼前的女人。等等!大家是不是以为那是他的女朋友?抱歉让大家误会了,那个女孩是他的病人(用大卫的话说是“朋友”)。

    女孩是中国人名叫石卿卿32岁,她穿了一身职业装,梳着齐肩发,看上去很干练。此刻她正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的坐在大卫面前,手腕的位置绑着绷带。“朋友你看上去很累,我们先听个音乐放松一下好吗?”大卫柔声的说。石卿卿点点头,没说什么。

    就这样,一连几天石卿卿都会来到大卫这里,简单的打个招呼,听听音乐,有时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大家是不是在想大卫这钱挣得也太容易了吧!解释一下在这之前石卿卿有严重的抑郁症,已经有过自杀行为如果不用这样缓冲的方式,她很难敞开心扉)。听了一个星期的音乐后,石卿卿愿意和大卫说话了,她给大卫讲了她自己的故事。

    在她五岁的时候,妈妈跟爸爸离了婚,她跟着妈妈生活。一年之后,妈妈和一个男人结婚了。一开始的时候还挺好的虽然谈不上其乐融融,日子过的倒也平静,卿卿也上学了。过了一年多,继父发现妈妈不能生育了,当年生卿卿的时候难产导致身体受损不能再怀孕。这让继父特别生气,因为家里穷没有人愿意嫁给他,他也只能和妈妈在一起生活。但是心里的火越烧越猛,他就将怒气发泄到妈妈身上,开始就是吵架,骂人。后期就开始动手打妈妈,而妈妈也只能抱着卿卿哭。小卿卿每天都在恐惧中度过,她不知道继父何时又会生气,每天都小心翼翼如屡薄冰。有时一声自然的响动都会让她直哆嗦,吃饭时饭粒掉到桌子上继父都会骂个没完,有时还会掀桌子。开始继父打妈妈的时候邻居会过来劝架,日子久了大家也看惯了也劝累了就不来了。

    继父发火的时候卿卿不敢哭,眼泪就在眼圈里含着,如果继父看到自己哭就会更凶,她拼命的控制不让眼泪流下来。长时间的恐惧和压抑使石卿卿变得很孤僻,从来不跟同学玩,也不说话。

    石卿卿家里的事在班级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一些调皮捣蛋的孩子就拿这件事嘲笑她:“说她是每天挨打的拖油瓶”。每次听到这样的话石卿卿就会四下寻找,找到任何能打人的东西她就会冲上去,打到对方求饶为止。在打架的时候自己也会受伤,但是她都不觉得痛,眼睛气的红红的就是不哭。几次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嘲笑她了,大家都害怕她,尤其是眼神,一种仇恨、冷漠的眼神,这种眼神在10岁孩子身上是很少见的。

    有一次因为打架班主任把妈妈找来学校沟通,回去之后妈妈第一次打了卿卿,她拿着鸡毛掸子往卿卿的身上打,每打一下妈妈的心就会像针扎一样痛。妈妈看着那个小身体站的笔直,任她怎么打都用一副倔强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心里再喊:“我没错,我没错”。妈妈扔了鸡毛掸子再也打不动了。妈妈跪在地上抱着卿卿失声痛哭,一边哭嘴里一边说着对不起。这一刻卿卿也号啕大哭,泪水像倾泻的瀑布怎么也止不住。卿卿哭着求妈妈:“妈妈我们走吧,离开这个家,我害怕,真的很害怕,求求你了”。妈妈心痛的说:“乖女儿,妈妈何尝不想离开,只是我们两个离开这里又能去哪呢?我们两个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啊”。“妈妈我们去哪都行,卿卿不怕苦,卿卿可以赚钱养你,求求你带我走吧,我真的受不了了”。卿卿一边抽泣一边哀求着。妈妈摇着头泪水像泉涌一般不受控的往外流,紧紧的抱着女儿心如刀绞。定了定心情,妈妈接着说:“乖女儿,妈妈这辈子唯一的希望就是你了,妈妈知道你现在很害怕,但是我们都要撑住啊,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有个家,他能供你上学,等你考上了好大学你就可以离开这个家永远都不用回来了”。石卿卿听完这段话突然好像泪水流干了似的停止了哭泣,她从妈妈的怀里挣开走向卧室去写作业了。

    转眼间卿卿上了中学已经像个大孩子,她在学校成绩优异,平时也很懂事从来不惹事,老师们对她又喜欢又怜惜。卿卿的性格还是依旧孤僻,班级里没有一个可以说上话的同学。偶尔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自己她也不理会了,她心想有跟这些无聊的人生气的功夫,还不如去背几个单词来的实惠。卿卿回到家中一样不说话,妈妈跟她说话问急了能回答个“啊”字就很不错了。有一次继父跟她说话她不理,抬手就要打她,她抬起头冷冷的盯着他道:“我不是妈妈,你敢动我一下试试”。那个身材比她高出三分之一的男人愣住了,举起的手在半空悬着。一瞬之后他干巴巴的把手收了回来,悻悻地说:“小丫头片子,花我的,吃我的,竟然还敢跟我这么说话啊~行,我看你这学也算上到头了,你给我等着”。

    九年义务教育卿卿也没花什么钱,所以继父自然也没什么办法,就是找妈妈的晦气,妈妈似乎也习惯了,他怎么说怎么骂都不吱声,他骂累了也就消停了。但是眼看高中就要开学了,继父却不肯拿学费,任妈妈怎么商量、恳求都不行。最后没办法妈妈东凑西借总算是把这学期的学费凑齐了。石卿卿拿到学费的那一刻心里是很欢快的,离她的目标又近了一步只要在熬三年,我们就死生不复相见了。(这里也包含了妈妈,在她的心里妈妈是懦弱的,或者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拿到学费后接着就入学了,卿卿跟老师申请了不在学校上晚自习,并保证一定跟上其他同学的进度。老师问她为什么她也不说,看她那么坚决也就答应了。石卿卿找了一份小时工的工作,每天放学之后就去店里帮忙一小时10元钱,她每天下午五点放学就去店里上班,有时店里生意好能一天做四个小时工,这样回到家就快十点了,她给自己的时间规划是,一个小时写作业,一个小时复习,上床睡觉不能超过凌晨。每天要早起半个小时背单词,这个是初中起就有的习惯,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变过。卿卿这么忙,妈妈看着也心疼,妈妈就偷偷的帮街坊邻居干点活挣点工钱。就这样熬过了艰苦的三年,卿卿以优异的成绩被上海复旦大学工商管理系录取。在拿到通知书后,卿卿马上出去找工作要给自己赚学费、和路费。马上就要新生报到了,卿卿辞了工作,回家收拾行李,妈妈把这些年做工攒的钱放进了卿卿的包里,含着泪说:“妈妈也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以后的路都要你自己走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说完这句妈妈已经哭的说不出话来,卿卿眼眶有点湿,但是没有哭出来,镇定的像是和一个不太熟的朋友道别,她说:“希望我走了以后你能活得直起腰板来”。然后拿着行李离开了这个家,这个恨了这么多年的家,终于离开了!

    石卿卿走后不久,妈妈也和继父离婚了,起初继父不肯,后来妈妈去法院起诉,告他家庭暴力,最后同意了离婚。离婚后妈妈也没有联系过石卿卿,妈妈知道石卿卿心里的结已经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