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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阿哥！”公主抿嘴一笑：“你那么虔诚，不给她灵丹，她也会醒来的。”
“是啊，是啊。”一旁三个奴婢见状立刻献媚地讨好起来。
“叫趣灵来。”王子吩咐着：“她是最有灵验的灵师，能安魄定魂，起死回生。她的妙手会有奇迹的。”
“可是她刚接了通灵大师的大位，还没有转正，行吗？”
王子看了公主一眼，说道：“通灵大师归去时曾交代过的。就是没有她的安排，凭借趣灵的本事，我们王国里，哪个及她？”
公主思考了一会子，一边点头，一边自言自语道：“也是！”
“你赞同了？”王子又看了公主一眼：“事不宜迟，赶快叫趣灵来，久了，恐怕这个人要沦为植物人？”
“啊！这茬……”公主有点儿结巴，“我差点儿忘了。”
假若林菲的躯体真变成了植物人，最是公主不愿看到的。
少时，一团紫色的云气悄无声息地飘来，显得放荡无束。
云气里隐隐现出一个女子的轮廓。
三个婢女心驰神摇，目光显然在游离。
做灵师是王国里最令人眼红的职业，凡夫俗子是不敢奢望的。
之所以令人眼红，是因为一旦成为灵师，地位几乎与国王齐平。
来去国王的宫殿是家常便饭的事，根本不要内置官通报。
更为荣耀的是，在宙门开启之时能随便目睹它的风采。来去还有祥云相伴。
这个殊荣即使是国王、皇后、王子、公主也不能企及的。
当然，成为灵师，条件极为苛刻，过程胜过酷刑，结局虽然大红大紫，但存下来，却寥若晨星。
这还不算。
每每大灵师要在少得可怜的几个小灵师里只能选得一位继承人。
结局可想而知，那些没被入选的小灵师只好因斗法活活被小继承人斗死。
通灵灵师是趣灵的师父，占据大位一千三百八十四宇，虽然她不是王国里活着年龄最长的灵师，但她专权却是最霸道的。
按照规定。灵师活到一千宇就要着手培养下一届小灵师（不能活到一千宇另当别论），可直到活过了一千一百宇，通灵灵师还是无动于衷。
国王迫于国民的压力，只得行令：力令通灵着手整改。
那通灵违背师训、心怀愤恨一概将选取小灵师的过程简化。最后归天时，才“培养”出一个未举行入职仪式的准灵师——未转正的趣灵。
这在灵师传承上蒙了奇耻大羞。
紫色云团刚落地，就听见一个女子在云团里叫着：“扶起来，扶起来！”
灵师向来我行我素，见了皇亲国戚从来不行礼的。这也是身为灵师的特权。
佩环诚惶诚恐地道：“扶不起来的。她是个异人。”
异人这个词在缥缈国里是个外人的意思。
“异人？她真是异人？”趣灵周围的云气顷刻间消散了。
云气散去。
三个婢女身后站着一个巫师样的奇丑女子。
巫师大多奇丑，而灵师奇丑却很罕见。通灵的前任和通灵个个都是才色双绝的佳人。
尖耸的螺丝帽，两鬓处挂着对称的三条谷子状的丝绦，颜色和帽子融为一体，都是浅黄色的。
耳孔下各耷拉着一串红通通的玛瑙坠子，足有一尺长。
刀条脸儿，柳叶干眉，低矮的鼻梁，一双细眼半睁半闭。
上身着数条麻绳左牵右扎的抹布褂儿，下身穿一件藏青色略微带着白散花的阔裙儿。
左手里执着一截青竹竿，竹竿中上部系着一串小巧玲珑的黄色铜铃铛。
右手食指努力上挑着，其余四指朝手心弯了个不闭合半圆形。
鸟儿羽毛编织的一双近似小船儿一样的鞋儿。
没有穿套袜，裸露的脚踝处绿深深的油彩泛着恐怖的光。
“是个异人！”王子一边肯定着，一边打量了趣灵一番，暗想：“还是这套装束，怎么一点儿新意也没有？”
“怎见得？”趣灵分开手势，像个划水的公鸭。
三个婢女吓得忙向一边退让。
“从我们的宙门而入。”王子为了医活破门而入的这个不速之客，只好实话实说，并且补充道：“她是破天荒的一次。”
“哦！”趣灵应了一声，走近了。一双大脚外的羽毛几乎碰着了林菲的躯体。
细细的眼睛瞄着地面的躯体，眼里不时闪过一丝伽玛一样的光。那阵势不是“看”而是透视。
“真是个异人！你没有说错。”趣灵似乎看见了泥土抟成的躯体。然后合上眼睑，嘴唇不停上下翻动着。
烈焰咒语！
据说，烈焰咒语一经灵师口中祝颂，死人也能变成活人。
“当啷，当啷，当啷……”趣灵左手的铃铛着魔似的配合着。
“当啷，当啷，当啷……”
“来者从黝黑的水域而来……”趣灵念咒的同时不时解读着大脑里的影像：黝黑的水层，一个女人在极力挣扎，一会儿攥着拳，一会儿手掌平摊着……
三个婢女伸着脖颈，互相对望了几眼，额头上满是黄豆粒大小的汗珠。
“是……真是……”
但她们只看到林菲躯体从宙门中无声穿过，闪了一下火花，之前什么也没看见。
无端的附和而已。
“当啷，当啷，当啷……”铜铃不停撞击着。
“噗噗，噗噗噗……”羽毛鞋子搓着地面，划着圆圈。
反复演练了数遍，地上的那个躯体还是无动于衷。
黝黑的水层……黝黑的水层！趣灵的脑际最终变不成其它的颜色。
“是个异人，从黝黑的水域而来。确定……”趣灵不再念咒，人已经虚脱了。但一直重复着这些话。
“那么黝黑的水层之外呢？”王子侧着耳朵极想听出一些新意来。
最终他不耐烦了。
“光是水……”公主泄气道：“‘看’不见别的东西了。扫兴！”
趣灵一脸的窘相。
停止摇铃，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师父只交给我这么多……我也没有办法。”
“你一个灵师也束手无策？……她真成为了一个植物人，这可怎么办呢？”公主不幸的猜测快成事实了。
“要不，王子给她一粒丹药……”趣灵无策的同时突然想起了灵丹。
“你……”公主责怪道：“你也想用丹药？也配灵师？……黔驴技穷！”
“用不用随你。一个域外的异人本不是我收容、医治的。”趣灵狡黠地一笑，端正一下前倾的螺丝帽消失在云雾里，遁走了。
“万一用了丹药也无济于事呢。”公主疑惑道。
谁也不能保证用了丹药林菲的躯体会睁开眼说话。
丹药是救济缥缈国的灵丹，医治的对象是缥缈国的国民，用在宙外的人，谁也没有尝试过。
可实在没有解救的方法了。
“只好如此了。”王子犯了疑难。
“也许还有其它办法。”一旁的佩环冷不丁地插口道：“能从我们宙门而入的人能有几人？”
“什么意思？”公主不解。
“我想：‘她原本可能死了，但巧合的是她入了我们的宙门又活了，只是不能说话而已。’”佩环忐忑地道：“这只是我的猜想。”
“有道理！”王子心里不由敬佩起眼前这个婢女来：“看来，不经意的一句话道出一个门径。啊呀，佩环，谢谢你的猜测！”
一个至高无上的王子从嘴里亲口说出“谢谢你”三个字，佩环什么感觉。
“我只是胡乱猜测。”环佩感动不已，眼泪差点掉下来。
“好啦！”王子将目光转向一边错愕的公主，指着林菲的躯体道：“等到她能开口说话了，我让她向你引荐引荐。”
“那么……你不用丹药了？”公主将信将疑。
“不用！保证不用！”王子像得到什么保证似的，下了决断，末了，加了一句：“你只将佩环借我一用。”
佩环不相信地瞪直了眼睛。
“可以。她有点鬼机灵。”公主慷慨大方地应允了。“你可要毫发无损地交给我。”说完，带着凤蝉、羞花，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吧。”王子假意道。
“这具水尸怎么办？”她感到莫名其妙，为此吓了一跳。
王子指着水尸跌落的地方，说道：“她们能走，我们能走吗？这里有个宙门的影子，正好被这个人的身子掩住了。公主是个粗人，不知就里，你倒精细些，看不出来？”
的确有个宙门的暗影。
日久天长了，暗影处的地板磨去了色彩，几乎看不清。
佩环那次被公主选了去，做奴婢，国王开恩，破例让她第一次游历烈焰庙。也正是那次，佩环亲自从国王口里听说这地面上有个宙门之影。
宙门的暗影是只老虎的图腾，状如龙眼，奇怪的是老虎没有尾巴。老虎的眼睛太夸张的缘故，居然占据了图腾的四分之三。不过现在想起来，还是跟原来一样，只是个模糊的轮廓吧。
“是这样。”佩环马上想起来了。
王子接着说道：“能入宙门者大概都有来历。”
“什么来历？”佩环左看看右看看，心里发慌。
“你想想，宙门只有龙眼般大小，这个人怎么会钻进来？”
“是啊！”佩环听了头皮发炸，失声道：“公主、凤蝉、羞花怎么也没想到？”
“趣灵也疏忽了。”王子脸上一阵冷笑。
“是不是找趣灵来，我们也好有个帮手。”
“不可！”王子果断打断佩环的话，脸色很凝重：“那样，也许这个机密就破了。”
佩环私下里曾听国王说过什么宙门的机密，莫非就在这里？
王子仰头朝宙门看去。龙眼般的一个窗口，四周光亮如新。
宙门是烈焰神庙上方仓顶的一个窗口。缥缈国传下来的传说，说，那里联通着另外一个宙，宙门开合有期。
后人得以见识了王国宙门的开启——这早就应验了。
只是除了光亮如新，那里几乎找不到什么只文片字。
王子的视线无声下移。
宙门的暗影被林菲的躯体覆盖，她的背部朝着上方的宙门，无论是谁都难看出躯体下还有个暗影。
…………
蒙！蒙！
林菲的躯体的眼皮千般重，虽听到了这些话，就是睁不开。
“异人？趣灵？缥缈国？王子？公主？……这些都与我没什么相干！我只是……”
王子的视线禁不住上移。
“今日是本月的最大奇数日！”王子望着宙门突然大悟似的说道。
“是三十一日，最大的奇数日。王子。我们不是有办法了。”佩环眼睛亮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