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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液和佩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抵达村庄的外围。
此时,村庄里很安静,除了袅袅上升青烟的那户人家之外,根本看不见其它的动静了。
老液和佩环感到很奇怪,牵马艰难前行了数百步,终于到了通向村子内部的一条油盐小路。
小路很窄,刚好能走下一个人。路边长着一排树,正开着花,花色洁白,有点像白牡丹的花。
老液和佩环将马匹拴在树上,四处张望地往村子里走去。
小路曲曲弯弯,拐过一个土堆,迎面就是一个院落。
三间正房的屋顶披着一层颜色发暗的蒿草,柴草编织而成的院子极为原始、淳朴,柴扉大开,门楣日久而意外地发了芽,芽上的一朵洁白的小花开得正艳,缕缕青烟从低矮的一间偏房茅舍上悠悠升腾,再升腾。
“我们看到的,就是这一家。”老液安奈不住喜悦。
正走间,一只斗大的蟾蜍突然横在门口,着实让老液、佩环吓了一一跳。
“有人吗?”佩环轻声问道。
他们距离大门不下二十公尺,并不停地防备着蟾蜍可能地突然袭击。
茅舍内没有应声。
老液和佩环心里不由咯噔一下:“难道连这一户也没有人?”
“哇——塞!呱!”门口的大蟾蜍突然张开嘴,吐出牛舌一般的舌头,舌头在空气中奋力扭曲、翻转,摩擦出来的声音很逼真。那声音极像人在说话。
老液和佩环是见过阵仗的人,也难免吃了一惊。
大蟾蜍收回粗大的舌头,腮帮一鼓,又“呱”的一声。
见老液、佩环二人还不理睬,竟然转过臃肿的肥胖身子,向冒着青烟的低矮茅舍一路爬行。
老液和佩环互相对视了一眼,心里十分纳闷,不知道蟾蜍究竟想干什么。又怕蟾蜍施什么诡计,只得原地莫名其妙地看着。
大蟾蜍爬到低矮茅舍门前,费力地转了一下头,又“呱”了一声,样子显得很急迫。
老液恍然大悟:“难不成,大蟾蜍为我们带路、找人?”
一个看门的蟾蜍,它的职责是看家护院,如此看来,它灵性十足,有点惹人喜爱了。
大蟾蜍已经爬进茅屋里。
老液、佩环走到门口之时,果然看见一个小人卷缩在房屋的一角。
小人的模样近乎完美,周身一件棕色的皮套,短缩的双脚紧紧抓着地面,极像青蛙的脚。
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突出眼眶,鼻梁塌陷着,还没有长隆。宽宽的嘴巴,模样周正的舌头用力搅动着,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他的手臂极其细长,十个指头弯弯曲曲。
“是个小人!不知怎么,他现出了原形!”佩环和老液几乎异口同声。
小人似乎还没有死,卷曲的手指微微一动,似乎指向一个角落,好像指示着什么。
大蟾蜍也爬到那儿,前边的两只爪子不停地拍打着地面。
“咚咚,咚咚!”
老液将目光移过去,吃了一惊,一个梅花样的脚印清晰地印在大蟾蜍不断拍打的地面上。
“是通灵的脚印!是通灵的脚印!王子不止一次地提醒自己注意通灵脚印的形状,眼下,梅花样的脚印,不是她的,还能是谁的?”老液显得极为慌张,一个超度亡灵的老家伙竟然出现在这个地方!只要她哼一声,自己的七窍就会流血,哼两声就魂飞魄散!
小人似是被攫取了血,又像被抽去了魂灵。半是活体,半是死体。
“她加害了小人,不然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佩环也吃惊道。
小人喉咙里咕噜一声,似要说话,却说不出。
“我得救他一命,否则,他熬不过今夜。”老液下了决心,说着,卷起了左臂的袖子。
“不可!”佩环紧张地道:“我们只有一个元神,100个法力才是我们一个元神的全部能量,它固守在天元里,平时难动分毫,万一你消耗了,元神就不完整了,你就变成孤魂野鬼了。再想弥补,除非宙门上的咒语浮现——可是那得到什么时候?”
“我明白!”老液着急地说道:“为了弄清通灵的计划,我……只好如此。况且,王子对我的知遇之恩,我不能不报。”
佩环的泪迅疾流了出来,“我也何尝不是!只是……”
“不能等了!通灵离开此地不会太远,我消耗了元神之后,姑且变作一只小蟾蜍,隐藏在你存身的酒铺里。那样,你我就有商量对策的地方了。”
“三……思啊!老液!”佩环还在挽留。可老液心意已决,伸出的左臂归然不动。
佩环将小人细长的右臂平平伸出。
一股细细的红雾闪着光,瞬间抵达小人右臂。
“咯嘣,咯嘣……”小人的骨节啪啪直响,喉结上下滚动,卷缩的身子渐渐平展,竟然脱了一具躯壳,躯壳渐渐消失,新鲜的红晕肉身的体积逐渐变大,眨眼之间,变回了一个成年男人的模样。
与此同时,老液哀嚎了几声,身子剧烈颤抖、萎缩,地上留下了一具崭新的皮囊。
一缕幽魂悠悠飘向空中,在茅屋上方盘旋了几周,飘向正南去了。
“你……是谁?”拐角的男人挣扎坐起,又一骨碌爬起来,用惊疑的眼光看着佩环。
“我们是你的救命恩人。刚才的那位已经消磨掉部分元神,飘走了。”佩环哽咽地说道。
“你们为什么要救我?”中年男子眼里流出警惕的神色。
“救助你,只是其一,其次,我们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残害你的人又是谁?可惜,我的搭档已经不在了。”
中年男子道:“你们真那么好心?不是将我还原后,再杀了吧。”
“你只管放心。”佩环说道:“是不是有个人前来你的村庄?”
中年男子想了一会,道:“不错!我村子里的人可能都死光了。后来,我依附在一个白人身后,意外保全了性命。之后,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一个什么样子的人,为什么要杀死你们?那个白人又是什么人?”佩环连声问道。
“我看不清她的面容,但能确定她是个女人,一个非常老的女人!”中年男子将蟾蜍赶到外边,“也幸亏有这只蟾蜍预警,不然,我也死了。”
“她眼冒蓝光,瞬间将全村的人拘来。”男子指了指院门外,“就在那里。之后,她口里默念着什么,我们个个像被抽了筋,然后,一个个挨着倒下了。就在我将倒未倒之际,突然来了一个白衣人,我只好依附在他身后,耳听‘轰’的一声,什么都不知道了。”
佩环来到门外,可是什么痕迹也没有看到。
“那个老女人走了大约多久?”佩环自言自语,又仔细在地面勘察了一遍,而后,顺便在地表上摸了一摸。
“可能不到一个时辰!地面还是热的。”
大凡灵师作法都会从种子身上汲取能量,这次外加唤灵,遗留的热度更大,所以佩环能轻易猜度老女人离去的时间。
这当儿,大蟾蜍在门外爬爬、停停,之后一直前北爬行,其间,不时扭转肥胖的脖颈。
佩环立即会意,说道:“蟾蜍已经告诉了,那个老女人已经向北去了。”
“黄城的方向也在北方,真是天作之合。”于是,佩环说道:“我需要一个向导,去黄城的向导,你能否给一个方便。”
中年人道:“也真太巧了。我的八拜为交的大哥邀我去黄城饮酒,说那里的酒,醇香、甘冽,饮上一口,唇香留上半宇!所以,我正心痒痒,打算过了明天,就登程,今天不巧遇到了这样的灾难,如果不是你们舍命相救,我还哪有那么大的口福?”
佩环道:“何不邀上你的大哥一同前往呢。有了你们引路,我此去黄城更加便当了。”
“他刚从朝天庙来,未及歇脚,就走了。现在差不多到了白城了。”
“白城在哪里?距离这里有多远?今夜能不能动身前去?”
“西北。只四十里地,越过曲张河就到。不过,今晚怕是难了。”
“为何?”佩环问道:“你大哥能到,我们为什么不能?是不是缺少脚力?”
“不是!只因我大哥动身较早,河面平静,我们今晚去,正撞上曲张河的大潮。所以不能过去。”
佩环想了一会,问道:“别的办法真的没有了?”
“有是有,只是未必能找到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船家。外号水流子的老翁。”中年男子说道:“他的船能出神入化地出没在潮水里,只因他驾驭船的技术出类拔萃,所以人到对岸,衣服都不曾沾上一个水滴。”
佩环笑道:“那么神奇!既有如此高人,为什么不易找到呢?难道他要太高的费用不成?”
“真要是找到他,费用当然高,可还得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必得攫取乘船人血液的一半。如此条件,还有谁敢乘他的船!”
佩环道:“既如此,我们闯上一闯,要是船家被我们说动了心,额外开恩也说不定。”
“好吧。”男子很无奈地说:“以你所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