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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偶有的几声虫鸣,月光撒入窗棂。
我躺在我的小床上辗转难眠。
不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而是思考何为来处,何为归处?
着实想不透那老妖怪说的话,大概我在那一次因果轮回的时候,就认识了清澜,也认识了清音吧。
可能清澜曾对我有愧,所以今生特来助我修成人形。
至于清音,必定是前世有仇,所以今生彼此不对付。
但是,为毛他们都是人,清澜还修成了仙,而我却成了鱼类。难不成我前世真的是大奸大恶之人,所以今生轮回才无法入人道?
可是,就我这个智商,能做啥子坏的透透的事啊?要是做的都是一些小偷小摸的事情,那就太没有出息了。
而且为什么他们都有记忆?而我却没有?难道他们没有死过?还是说我就我自己过奈何桥的时候按耐不住多喝了几碗汤?
种种疑点,令本小鱼百思不得其解。
正想强迫自己入眠之时,便听见外面打斗的声响,乒乒乓乓,噼噼啪啪。
我突然联想到白天的事情,急忙跑了过去。
院子里,陈设布置已经七零八落。
就在那个池塘旁边,清澜和那个妇人在对峙,清澜一定看出来她是妖了。
这笨女人,肯定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放松警惕了。
这么一个有年份的妖怪,清澜必定不会轻饶她。
我走过去,挽住清澜的手,跟他说:“她的确是妖,不过我觉得她也不像个坏的,还是先问清楚吧。”
清澜说:“她杀过人。”
杀过人?我再看看这个妇人,她除了白日里威胁我的时候看着凶霸了一些,但是也是为了她的孩子,平日里和蔼可亲,怎么会杀过人呢?
我心里只觉得清澜是为了拿走人家的魂魄来养着清音的魂魄,才为难与她,这一想,却直接脱口而出。
“你是想杀她取魂吗?”
清澜愣了一秒,低头看我,我心虚的不敢看他。连忙松开了他的手,走到一边。
我还不想让他用其他异常的眼神看我,我紧紧抓住这看似平衡关系下的对他的点点旖旎心思。
清澜说:“这个妇人是螳螂化形,不杀夫,哪来的子?”
是,民间的确有俗话,说是母螳螂产子必须吃食公螳螂。可是真是假,也不得而知。
她是真的杀了她的丈夫吗?
为了儿子,杀了丈夫,值得吗?
妇人说:“道长,我有数万年的修行,若真的动起手来,你未必制的住我。”
清音从一旁走过来,她去抓了那个名叫烈儿的孩子。妇人眉间焦急之色浓重。
“兄长,这个小孩有些不对劲。他好像不是妖。”
清澜闻言有些惊诧,不知道对那个孩子施了什么法术,该是可以让妖类显现真身的法术。
可是这小男孩却没有大的异样,只是吓坏了,嘴里连连叫着“娘亲”,难不成他是人?
“孽障,你竟然与人生子,此事有违天道轮回,你可知罪?”
那个妇人怒了,隐约的真有了螳螂的身形。
“道长,我儿年幼,你又何必为难与他?损了自己的功德。”
清音抓着烈儿,烈儿嚎叫不止,一会叫娘亲,一会说。
“坏姐姐,喂我鱼的坏姐姐,你果然是和他们一伙的,你见我一次就要打我一次了。”
天啊,天地良心啊,真是里外不是人啊。
此刻我是臊的不行,我可做不到像清澜一样光风霁月,满不在乎。
“不人不妖的孩子,逆天而生,本君若杀之也是替天行道。”
我正想劝说清澜,一个孩子,又何必呢?只见那个妇人双眼含泪,双膝跪下。
“清澜神君,我幼时随先父在天界赴宴之时,曾得见神君一面,请神君看在幼年拜见的情分上,放过我母子。锦华感激不尽。”
原来清澜不是得道成仙,而是原本就是落入凡尘的仙人啊。
“你是妖界锦华公主?”
我满腹疑惑正不知从何问起。清音赶忙说道:
“兄长,公主又如何?不过是妖界的一个逃犯,她的魂魄对我一定大有益处。”
清澜呆愣了,长剑还在月光中闪闪发光,我也措手不及,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清音正在等着她兄长的回话。
一时间我们这些心思沉重的“人”都安静了,只有烈儿。
“娘亲,你起来,不要给他跪,烈儿不怕了。烈儿去下面陪爹爹,爹爹会照顾烈儿。”
闻言,我心下实在感动,他娘亲已经两行热泪,哭的不行了。
清澜此刻就是主宰者,是替天行道的仙人还是让母子阴阳两隔的恶人,我不得而知。
也不敢再自以为是了。
“锦华公主,舍妹染病,本君实属无奈。放过汝子,取汝一魂一魄。”
妇人闻言,硬撤出一些讥讽的笑意,着实凄惨的很。
“神君,我幼时拜见你之时,只觉得好一个清贵无比的仙人,数万年未见,神君到胜似昨日了。妖只有三魂三魄,你取我一魂一魄,我又如何照料我儿?”
听到这时,方懂了一些,看来清音已经看中了锦华公主的魂魄,非取不可了。
而清澜必然是向着清音的。
该怎么办?
我身上就有一个储灵袋,是化形时清澜送给我的礼物,也是唯一一个完完全全的属于我的灵物。
我有了选择,我庆幸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判断,并且付诸行动。
我趁着他们不备,念动我自己设好的口诀—“卜卜是个大美人”将烈儿装了进去。
袋子要合上之际,他娘亲也赶紧幻变进去了,大概她知道了我的好意。
“臭鱼,你干什么?还未取魂呢?快把他们放出来。”
“你们就是为了取她的魂魄,还说什么替天行道。她还有孩子,你们就不能放过她?”
清音恶狠狠的看着我,像积赞了数万年的仇恨一般。
她指着我,跟清澜说。“兄长,我不害她,她偏偏不让我好过。兄长,我要她的魂魄。”
“别胡闹。”
“我没有胡闹,要不是当年兄长心慈手软,我又何必日日夜夜受这魂不附体之苦。兄长若不愿取了她的魂,便放我去轮回吧。”
清澜又不说话了,他在思考,而这思考的结果我应该早就想到的。
没想到,化成人形的结果是失掉自己的魂魄。
可我宁愿回到冰湖里当那个自由自在影响村容的小黑鱼,也不愿当人间一缺魂少魄的痴傻人。
我想要跟清澜说,我后悔了,我不想当人了。可以送我回属于我的地方吗?
可是来不及了,他已经开始施法了。
我没有逃,也没有哭,只觉得好难受,我以为他心里一定有我,但是没有。
清澜说:“取你一魂便可。”
这种术法,我好像曾经承受过。但是隐隐的又有一些别样的感觉。
满身金光之间,有些记忆喷涌而来。
我想到了一万年前,六界大战,魔界战败,我父自裁。
北星叔父为了压制魔界,毁了我的真身,将我的魂魄打落凡间。
看似是大义灭亲,可我还是恨他。
我想到了三千年前,清澜用他的真身桃树盛着我的魂魄,让我重新有了灵识。
一千年前,清音转世出现了,她折了桃花枝,拿走了清澜的心。
清澜为了让她长生拿回了他的桃树真身,不慎将我的魂魄撕成两半,一半在桃花山上,一半落在冰湖,附身鱼类。
他只是拿回了自己的东西,看似理所应当,可我还是恨他。
至此,那个任性自私的卜离回来了。
此时,他们两个已然是惊慌不已了。
没想到,我曾经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长,竟然那么怕我回来。
也是,时移世易,有些情情爱爱,都是年少愚钝。
“清澜神君,千年前,你用抽魂,却将我的魂魄裂成两半,如今再用这术法,又阴差阳错助我双魂合一。这术法,是你学的不好?还是我教的不好啊?”
“卜卜,…”
“神君还是叫我卜离吧!今日,本座乏了,前尘往事,暂且不计。他日相逢,便是仇敌。”
万年了,我终于懂了,原来高高在上,竟然这样爽快。
“对了,锦鲤仙子,本座隐约记得对你有恩,不如你先把这恩情还了吧!回天宫给本座捎个话。就说,我魔君卜离回来了!”
不论是过了千年万年,你永远就只能被我踩在脚下。
我隐身飞走之时,听见清音撕心裂肺的嚎叫。
“兄长,是离火,是离火,她用离火伤了我,啊…我的脸怎么办?兄长…”
我还是没有真的开心,就像那日面对酒徒的死亡一般,这报复的爽快是牺牲了我的真情实意而来。
我把我的纯真笑貌和我年少美好的记忆亲手打破,从此化为沉重的滥觞。
我幻化飞在天空上,看着下方凡间风月无边。如此狼狈逛红尘,我到人间至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