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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季全部运回来了?”
哈金斯摸着下巴上的小胡子,看着手中的清单,说道:“嗯,除了王后陛下手中的那一盆,其它31盆全部安置好了。”
顿了顿,他犹豫了一会,又说道:“还有件事情,那些『护送者』到现在还没离开。”
托德有些惊讶的回过头。
“那些来自王宫的军队,在门外布置了岗哨,不过看上去,不像是在监视我们,倒有点像是在……保护我们。”哈金斯将清单合上,放入了怀中:“银环王室看起来挺照顾我们这群人,不仅派兵保护,还包下了这个旅店供我们暂住。嗯,大人……你确定你不认识那位王后……?”
托德摇摇头,嘴中说道:“今天在大教堂里,是第一次见面。”
不过回想起来,他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刚从宴会回到旅馆的托德,对那位高高在上的美丽王后,抱持的是厌恶和憎恶的情绪。
起初他以为,由于暮西镇『茶话会』的原因,玛丽王后串通了那些对他没有好感的贵族们,共同设局夺取『嫁接月季』,并当众羞辱他。
但冷静之后,他发现了几个奇怪的地方。
首先,如果王后和那些贵族是一丘之貉,对于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小神父,只需要带着军队没收马车,并赶出银环城就行了,根本没有必要大费周折设置这样一个局。
其次,在赌局进行中,观察周遭的托德多次发现,王后打算中止赌局。
比较明显的有两次,一次是在他输了十一盆月季;另一次则是倒数第二局,他输了150银月的时候。这两次时机把握的非常有意思,第一次时托德输掉了三分之一的货物,这个损失勉强还能接受,贵族们也赢得心情正佳;第二次正是托德即将输的一无所有的时候。
从正常人的心理推测,假定王后清楚赌局的作弊手段,但不知道异种能力的存在,这两次都是站在托德的立场上,最好的脱身时机。
最后还有一点,安排护卫这件事情。
如果赶往宴会,那些来自王室的护卫们,目的还能说是监视和押送;但在返回后,仍然留下未走,反而承担了旅馆的防卫工作,这就很难用恶意来揣测了。
王后难道和那些贵族不一样,有其它的目的?但她为什么不直接邀请,而是要用宴会和赌局绕了如此之大的一个弯子?
就在托德想的脑瓜仁子发疼的时候,哈金斯用手肘戳了戳他,让前者转移了注意力。
“那个异种女孩怎么办?就是你从宴会上带回来的那个。”哈金斯抬起了胳膊,捋起了袖子,向托德展示了上面的两排细细牙印:“比起贵族,那丫头好像要更加痛恨教会的人。我只不过被咬了,埃德加可是被冻得手都抬不起来了。”
长叹一声,托德的头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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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蜡制成的白烛静静燃烧着,雕饰着繁杂花纹的壁炉旁,玛丽王后静静的坐在木椅上。如白雪中透着些许红晕的凝脂肤色,在温暖烛光的照耀下,轻轻泛起了一层迷蒙的光晕。她早已脱下白日里厚重而繁复的宫廷礼服,正穿着由自己亲手设计并找人裁剪的寝装。
白细麻布的袖紧长衣上,轻薄的绸丝缝嵌在肩背和胸口,朝霞映雪般的内里隐约可见。袖口缩紧处装饰有绣工精细的刺绣和花纹秀美的系带,领子下方还有泰罗凸条纹和金银丝装饰。这种衣服轻快活泼的样式,明显有悖于教会要求的世俗着装戒律,却又显得自然大方、别具一格。
“三千万银月?!这笔巨债,别说是肯纳德那个老混蛋,就是搬空整个王国,都凑不齐!哈哈哈!”盖伊六世放下了手中的文书,面色愉快听着自己的妻子,讲述着宴会上发生的一切,一边拍着扶手一边笑道:“问他要钱的时候,总在我的面前哭穷,还动不动穿上一身旧衣服。购置宅子却从来没见他停下来,这已经是第十个了。”
“陛下,这与原本想的不一样。无论是白银提炼还是上帝之眼,托德神父在炼金术方面的造诣有目共睹,如果能引荐他成为皇家炼金术师,很多问题都将迎刃而解。但考虑到教会和王国如此紧张的关系,我们的本意是想用一场宴会来缓和一下,现在却弄巧成拙了……”王后将身体倾靠在了扶手上,薄衫下的曲线引得对面之人一阵目眩。
盖伊六世站起身来,丝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从房间的一角,拿出了一件包裹好的四方形物品,递向了王后:“这些可以明天再说,让我们先放下那些事情,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古泰罗的画匠宗师赫特里斯的名画。”
面带喜色的玛丽王后,迫不及待的拆开了包装,看着画布上美轮美奂的图案,欢声笑道:“实在是太美了,这是他晚期的作品,传闻毁于战火之中,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我的画廊中,又有一件藏品的空位被填补上了!”
想着为了这幅画作花去的钱币,盖伊六世肉痛的咬了咬嘴唇,转而一把拉起了妻子的手:“画作只会在这里,哪里都去不了,但我们的时间正在一点点溜走,是时候该去休息了……”
王后身体一僵,稍后恢复了平静,微笑着点了点头。
清幽的月光隐入了云层,昏暗的夜色降临入世。
一只手搭上了玛丽的腰线,国王小心来到了她的肩头,轻轻一句话环绕在了枕间。
“抱歉。”
前者摇了摇头,依旧将背部朝向了大床的另一位主人。
男人转回身,重新躺倒在床上。
过了一会儿,他又来到了王后的身侧,低声问道:“或许,我们可以……”
玛丽王后将身体上的被褥裹的更紧了一些,声音并不大,但语气却不容置疑:“我说过,我不喜欢使用那些肮脏的东西。”
男人重重叹了口气。
女人将头埋了下去,再无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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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边的天空微微发亮,托德起了个大早。
他没有什么认床的毛病,但与暮西镇里不一样,城里陌生的环境和紧张的气氛,让人总是无法安心入睡。
让他意外的是,哈金斯和他的那些下属们,早已穿戴整齐,巡视在旅馆内外。他们脸上发黑的眼圈,证明即便有了外面的那些『护卫们』,这些人依旧在尽忠职守。
知道托德有着吃早餐的习惯,哈金斯将早已准备好的黑麦面包和鸡蛋,递给了前者。
喝着旅馆老板送来的清水,托德小口的吃着粗糙的面包,将视线投向了门外。昨天的『赌局』事件,让他有必要仔细思考一下,接下来应该采取如何的举动。
哈金斯没有去打扰他的思绪,走到不远处指挥着农户们,开始检查起月季花的状态。
大概又过了半小时,埃德加和小杰瑞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前者打着哈欠、揉着眼睛,走到哈金斯的面前,抬起了下巴,自来熟的伸出了右手,手指尖还朝内弯了弯。后者翻着白眼、摇了摇头,将怀中吃剩的半个麦皮粗饼递了过去。
小杰瑞则来到了托德的身边,心情愉快的看着门外空地上,走来走去的鸽子。
埃德加拿着粗饼,坐到了神父身旁的长椅上,狼吞虎咽的吃起饼子来。托德望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手中还剩下大半的面包,拍了拍小杰瑞的肩膀,将食物递给了蹲在身边的高大个。
吃完粗饼,仔细舔着每根手指的埃德加,羡慕的看了一眼小杰瑞,忽然想起了什么,用着骄傲的语气朝众人说道:“说到底,还是我有办法!昨天那个叫做帕梅拉的女孩,我已经说服她相信我们是好人了!”
哈金斯有不好的预感:“你对她说了什么?”
埃德加咳了两声,用着异常严肃的语气说道:“小姐,我们虽然看起来是教会的人,但我们实际上是正义的化身。不然你想想看,为什么我们没有把你送去异端审判所,而是把你藏在了这里?”
哈金斯对准他的脑勺,上去就是一巴掌:“就你丫的话多!”
教训完这个大嘴巴,男子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把脸朝向托德问道:“我们今天该怎么办?”
托德仔细想了会,片刻后说道:“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再去一趟大教堂,但问题是怎么从这里出去……”
“托德大人在吗?”
门口传来浑厚而响亮的声音,让旅馆大厅中的所有人转头望去。
初升的旭日,照在了被打理的熠熠生辉的铠甲上,反射的光芒让人晃眼。
来者是一位老者,年轻时的他或许有一头乌黑的头发,现在尽管满鬓银丝、眉须皆白,却整理的丝毫不乱。他的一双眸子明亮且有神,没有半分老朽之人的死气沉沉和昏暗浑浊,给人一种内心虔诚、精神明净的感觉。
哈金斯看清楚来人是谁,脸色瞬间由红转白,惊慌失措的转过身体,手脚并用的逃离大厅。
老者用脚踹起了一张长椅,不偏不倚撞在了男子的背上,让后者在地面上摔了个狗啃泥。
就在哈金斯刚想爬起身来的时候,老者一脚勾在他的腿弯,将他重新放倒,并踩住了他的脊梁。
一个声音在男子的头顶炸裂了开来,回荡在旅馆的大厅之中。
“混账东西!你的账我等会和你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