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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文苍攥着甩棍奔到宝马的驾驶座前,用钥匙打开门坐了进去。虽然他开车是个半吊子,不过问题不大,好歹也是考出驾照的人。
轿车没有熄火,魏文苍摆弄了几下导航仪,确定地点后,系好安全带,踩住刹车把换挡杆拨到了前进档。
“准备出发,全程21.7公里,大约需要31分钟。”
魏文苍喘了口气,瘫在座椅上暂时不想动弹,在热空调的温暖下,他觉得一阵倦意涌上心头,眼皮子直打架。
不过他现在饥肠辘辘,还干渴得要命,想睡着其实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明明在穿越前已经吃饱喝足,结果一到了这里肠胃就好像被清空了。
嗯?魏文苍忽然意识到屁股底下有什么东西,随手一摸,竟是掏出了一只不知道什么品牌的智能手机。
这倒是一个惊喜,可惜他很快就发现这玩意被数字密码锁住了,等于无用。
后视镜里突然开来了一辆白色轿车,在几十米外喊起了喇叭。
魏文苍赶紧握好方向盘,踩下油门。
这条小路无法并排通过两辆轿车,因此他只能选择前进。
和平镇,陈安村。
年长的老人一大早便摆起了地摊,望眼欲穿地看着来往的行人,花花绿绿的蔬菜堆在路旁,拼命想吸引顾客的眼球。
年轻的小伙卖力地吆喝,时而拿起一颗橙子给顾客品尝,满载水果的小货车如同凯旋的战利品等着人们的瓜分。
魏文苍缓缓驶过集市,余光瞄着一家热气腾腾的豆奶包子铺,等过得远了,他又把视线挪向那些挂着馄饨、面条招牌的小吃店。
他按压着肚子,克制欲望,迫使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就在魏文苍刚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忽然有一个挎着篮子的花衣裳大妈横冲了过来,惊得他连忙把刹车踩到底。
幸好车速不快,魏文苍很容易就停住了,惯性的影响微乎其微。
“哎哟!”大妈应声倒地,篮子里的鸡蛋大部分都滚出来碎成了黄澄澄的蛋清。
魏文苍心中冷笑,他确信车头没有撞到人,看样子是遇到碰瓷了,还别说,这动作栽得够快,够专业,估计连假血包都准备好了吧?
“我的腿,我的腿断了!”大妈抱着一条染红的腿惨嚎。
魏文苍本来是不想理的,但她这样拦着车也没法前进,后路又被看热闹的人给堵住了,他只能阴脸拿着甩棍开门走出来。
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大部分无非就是在幸灾乐祸,而且似乎某些人心理有问题,居然还有骂活该的,也不知道是魏文苍活该还是大妈活该,或者都活该?
小部分人选择沉默不语,静观其变。
唯一一个站出来说“公道话”的男子也是在为大妈鸣不平,听起来就像是在跟她唱双簧。
然而当叽叽歪歪的众人看清楚魏文苍的样子后,都乖乖地闭嘴了。
任谁看到一个衣衫破烂手持铁棍神色疯狂的人都会退避三舍。
“小兄弟,我跟这位大妈商量好了,她本来是想报警的,不过你放心,经过我苦口婆心的劝说,她允许你赔偿医药费私了,你就随便给个七八万吧。”男子一看到魏文苍,心里也是犯了嘀咕,但他依然硬着头皮,露出一副“我为你着想”的笑容。
魏文苍看了眼坐在地上耍泼皮的大妈,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按照目前的情形,这个大妈是因为他才出现的,也就是说,在历史上她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或许她会碰瓷,但绝对不会那么巧是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发生。
而任法然说,不论他做什么,历史(指生死方面或影响过大的事件)都不会改变,这个大妈现在应该是不会死的,就算死也不可能死在他这个未来人手里,那么如果他要是动手杀大妈会怎么样?
自然法则(包含浩怨法则)肯定会阻止。
魏文苍大致也能猜出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倒霉了,原因就是自然法则在干预他的行动,所谓的被天排斥,厄运之子。
呵呵,既然自然法则会阻止,那他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杀不死大妈,也要把她吓死。
“要钱没有,想死直说。”魏文苍话音一落,挥起甩棍就是往大妈的头颅砸去。
“卧槽,你来真的?”男子吓得拉着大妈的手就往后撤,反应快得跟猎豹似的。
看到魏文苍真是个敢杀人的疯子,围观的人都是见了鬼一样四散开去,唯恐殃及自己,更有甚者还收起了地摊准备跑路。
至于大妈则因为惊吓过度都忘了叫喊和走路,就这样傻愣愣地坐着被男子生拉硬拽地拖行了好几米。
等她在地面的摩擦下回了神,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蛋,我的蛋啊!你还要赔我的蛋!”
魏文苍重新坐进驾驶位,听着大妈杀猪般的嘶嚎,黯然一笑。
冷风跃过挨家挨户,誓要将阳光带来的温暖磨灭,但它还没来得及发起进攻,就被一栋不起眼的农村土屋撞得四分五裂。
微寒的阳光射进一楼屋外那扇灰尘堆积的推窗,照出了里景的三壁:一面开着几道树杈般的裂纹,一面脱落墙皮露出了干硬的水泥,还有装着木质大门的一面勉强是完好如初,却也陈旧而斑驳。
四个女人围坐在这三十平米的房间里吵吵嚷嚷地打着麻将。
其中最年轻的一位约莫三十岁出头,不过她的容貌实在无法跟“美丽”一词联系起来。真要打个比喻,类似星爷《功夫》里的龅牙珍,虽然她的龅牙不是特别明显,但也穷形尽相,一脸的尖酸刻薄。
其他三位相对更年老一些,长相同样是一言难尽,最丑陋的简直比如花还要辣眼睛――两根小辫子,一张圆鼓鼓的肉脸,鼻孔又大又圆,下面还有一颗尤为凸出的黑痣。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何霖胧在吗?”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声沉雷。
四个女人听到陌生的男音皆是一呆。
“何霖胧?哎?丽萍,这不是你家的那个女儿吗?”一个女人惊讶地问。
“噢~对,好像都过世几年了吧?”另一个也恍然,这个何霖胧,她们以前是见过的。
“四年了,怎么会……”被称作丽萍的年轻女人惊恐地起身,险些没有站稳,“我……我去看看。”
魏文苍左右观察这栋挂有14号门牌的二层楼房屋,莫名想起了爷爷奶奶的家。他们住的地方也是这般,整体只能用一个“穷”字来形容,但他们住了几十年也不肯拆掉它建新房。
“你是谁?”侧门走出一个女人,她看了看魏文苍,神色之中充满了警惕与紧张。
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古怪的人,身后是闪亮的豪车,身上却穿着破烂,手里还拿着铁棍子,就像一个亡命之徒。
“我来找何霖胧。”魏文苍重复。
“你搞错了,这里没有何霖胧。”何丽萍心虚地说。
“是吗?我看她是被你卖给人贩子了吧?”魏文苍的声音忽然拔高。
“你……你别胡说八道!”何丽萍慌忙后退,想要进屋关门。
但魏文苍后发先至,猛地上前攥住了她的一只手腕,并附耳低语:“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就报警。”
何丽萍脸色煞白,听到“报警”二字,她心里的侥幸荡然无存。
怎么会?这个陌生人,怎么会知道?他跟何霖胧是什么关系?
“丽萍,怎么回事啊?”另外三个女人刚把大门拉开一条缝,魏文苍一个甩棍就是劈了过来,吓得她们又缩了回去。
“我可以把人贩子的联系方式给你。”何丽萍畏惧地说,“但你要保证不会报警,也不能伤害我。”
“不,我要你现在就联系他,问何霖胧是不是还在他手上。”魏文苍命令道。
“好,我马上就问。”何丽萍从怀里拿出翻盖手机,拨动号码。
魏文苍冷冷地盯着何丽萍的一言一行,他离她只有一步之遥,只要后者敢耍什么小聪明,他必然会给她一个难忘的教训。
好在何丽萍也算识相,一切都按照他的意愿来,稍顷,魏文苍便从两人的通话中得知,何霖胧已经被人贩子转卖掉了。
该死,我就知道是这样。魏文苍变得焦躁不安,死水般的眼神忽然像是出渊了一条恶龙,狰狞而暴戾:“快问他有没有买家的联系方式或地址。”
“没……没有,太久了,地址他也……忘记了。”何丽萍拍着胸脯,结结巴巴地回答。
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一尊顶天立地的魔皇,差点就要匍匐下去,万幸的是,这个时间非常短暂,还不至于把她的三魂七魄吓出来。
会不会是这个人贩子在撒谎?魏文苍脑海闪过一个念头,不,应该不会,他没有欺骗的必要,但是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不能赌。
“告诉他,你手里还有个小孩要卖,约他在陈安村的六里桥下碰面。”魏文苍压着嗓门说。
“他……他挂了。”何丽萍不敢去看魏文苍的表情,心脏快得像要跳出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莫名害怕,她总感觉那个瞬间是真实的,而非单纯的错觉。
这只狐狸,倒是狡猾。魏文苍出奇地平静,因为他陷入了迷茫。
线索断了,怎么办?好像没办法了。
真的报警?警察可能在一天之内找到么?
他只相信浩者有这个效率。但是浩者,又岂是那么容易遇见的,就算能遇见,他这个普通人现在也辨别不出。
去神州总部,他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就算他能成功与浩者的高层见面,又该怎么合理解释自己的来历?最关键的一点,想最快到达北京只能坐飞机,他这样子要啥啥没有,能坐得了飞机?
魏文苍没有再去关注何丽萍,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天地的任何声音、景物都与他无关了。
他默默转身,像是梦游一样离开了这个地方,抛下一路驶来的轿车不管不顾。
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那是一次军衔晋升的私人任务历练,他遇到了一个特殊的怨者。
AAA级怨使,代号毁灭。
这是个类似精神分裂的家伙,他居然当着魏文苍的面侃侃而谈,说着什么渴望美好,想要做个好人,而事实上却有近百户家庭曾毁灭在他亲手制造出来的意外之中。
身为浩者的魏文苍自然对这种伪善的畜生深恶痛绝,愤然出手。
两人对战的结果也毫无悬念,魏文苍完胜。但是他因为情绪问题没有控制好力度,不仅用雷霆把这个怨使劈了个半身不遂,还轰塌了后者的藏身之所。
“你知道为什么,我是这样子的吗?”他躺在废墟中,双目溢血地盯着天空,在弥留之际艰难地吐出几句话来,“在世界眼里,我不重要,我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我永远是那只瑟缩在阴暗角落里的爬虫,回忆着虚假的记忆,做着可笑的美好幻梦,不敢在阳光下迈出一步……”
“这不是我选择的路,是命运替我选的。我选的路,早已经在命运的力量下全部崩塌了。所谓命运便是你做的一切只是挣扎,但无法改变结局!”
原来这就是命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哪怕豁出性命都无法改变结局。
甚至,连与她见面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