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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未然回到幽冥后,打算打电话告诉闻锦泓,闻濯实在是太奇怪了,他拒绝再继续这份工作。
偏偏简未然还没有走进公司,玫瑰就上前拉住他往外走,“未然,走走走,陪我去喝酒。”
“好的,经理。”简未然知道他又要向自己吐苦水了,无奈一笑,只好先将工作的事放一边,跟着他又去了之前那家居酒屋。
时间尚早,居酒屋里只有他们一桌客人,老板上酒和下酒菜的动作都懒洋洋的,如同那只趴在收银台上打瞌睡的肥猫。
“我实在不想见到商明修了。”玫瑰喝了一大口酒后,直勾勾地看着简未然,眼里满是委屈,“一想到商明修已经结过婚了,我心里就堵得慌。”
简未然早就猜到他会说这样的话,哭笑不得地问:“经理,结婚这种事,你问过商先生了吗?”
玫瑰坦率地回答:“没有啊。”
简未然低头扶额,遮掩住自己差点没绷住露出傻相的表情,让语调尽量保持正常,“那你怎么能肯定他结婚了?”
玫瑰理所当然地说:“那当然能肯定啦!他长得那么帅,身材又好,还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上学时就不知道多少女生暗恋他,他怎么可能没结婚?”
简未然不想和他过多争辩这种没有结果的问题,只有等他再次喝醉,替他打车回家。
被玫瑰这样一耽搁,天色也晚了,简未然不得不第二天再联络闻锦泓。
现世那边,闻濯和闻解云到陵园时,简飞星已经到了,个性的短寸和结实的肌肉,令他看上去酷味十足,他又晒黑了一些,咧嘴大笑时,衬得牙齿洁白似乎能反射阳光。
“爸爸,哥,你们来啦。”简飞星迎上前去,拉开车门,伸手扶着闻濯和闻解云先后下了车。
他和闻濯的身高相当,却比身为哥哥的闻解云高了大半个头,再加上闻解云体型偏瘦弱,如果不是他总玩世不恭没个正行,倒真比闻解云更有兄长的样子。
面对着笑容满面的小儿子,闻濯没好气地数落:“你还知道过来。”
简飞星亲昵地挽住闻濯的手臂,嘴甜地说道:“怎么会不知道呢?明天就是爷爷的忌日了,我就算在月球,也会坐飞船赶回来的。”他虽然有着和闻濯不相上下的高壮身形,但撒起娇来却毫不生疏,一看从小到大就没少做这事儿。
闻濯叹了一口气,但毕竟简飞星是他最宠爱的儿子,他也没法一直冷着脸,只好叹喟:“你要是能有解云一半省心懂事,我也能放心地退居二线,搬到这里来,陪你们爹地。”
“那我只能更任性一些了,怎么可以让爸爸四十岁就退居二线呢?我和哥哥才二十岁,没办法担此重任的。”简飞星一边笑着和闻濯聊天,一边挽着闻濯向屋内走。
闻濯瞪了他一眼,“我和你们爹地二十岁的时候,已经有你们了。”
“因为爸爸和爹地更厉害,我和哥哥是不行的。”简飞星巧舌如簧地吹捧着闻濯,让闻濯彻底没了脾气。
等闻濯进了屋,安排帮佣们布置午餐时,简飞星收敛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低声询问一直跟在后面、沉默不语的闻解云:“爸爸最近情况怎样?还在联系那个一看就是骗子组织的‘神秘研究所’吗?”
闻解云伸手捂住简飞星的嘴,比了个“嘘”的手势,余光瞥见闻濯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才不以为然地说道:“别乱说话,研究所是爸爸投资的,不管真假,至少那是支撑爸爸活下去的念想。”
简飞星拉开闻解云的手,轻不可闻地叹息:“已经十五年了,爸爸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
“你们在说什么?该吃饭了。”午餐已经全部准备好上了桌,闻濯坐到主位后,招呼自己的两名儿子落座吃饭。
“好的,来了!”简飞星又恢复了之前活宝的样子,拉开椅子坐下后,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色,夸张地感慨:“好多我喜欢吃的!爸爸,这些都是你安排的吗?”
闻濯神色平静地答道:“齐助理安排的。”
简飞星唇角的笑容立即垮了下来,将脸侧到另一边,单手支着腮帮子,语气不悦地自言自语:“又是那个齐翼!”
“齐助理到底怎么得罪你了?”闻解云在简飞星的对面坐下,啼笑皆非地问:“怎么你从小就讨厌他?”
简飞星烦躁地扒了扒额前并不存在的刘海,闷声闷气地说道:“不知道,反正就是对他亲近不起来。”
“好了,别在背地里说三道四,吃饭吧。”闻濯打断了兄弟两人关于齐翼的谈话,三人开始用餐。
在闻家父子三人正筹备着第二天闻锦泓忌日的祭拜仪式时,幽冥已经度过了漫长的黑夜,悄然迎来了四月十七日——闻锦泓的忌日。
简未然理了理已经非常平整的衬衣衣领,再走进公司时,闻锦泓已经在他的办公室等他了。
“闻老爷子,您来得正好,我有事要和你说。”简未然在闻锦泓对面坐下,温和地招呼了一声后,收敛了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道:“恕我不能再继续您委托的工作了,您的儿子行为太过诡异,我再继续和他接触,也许今后就不能坐在这里和您说话了。”
闻锦泓的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很快又恢复了镇定,抬手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才说道:“那你不用和任何人接触,再帮我去现世探一件事可以吧?今天是我的忌日,我儿子理应提前一天到陵园安排祭祀,你去帮我看看,是不是他并没有安排,才会导致我的账户金额奇少。”
“只用在远处看看就行?”简未然微眯起眼,确认地问道。
闻锦泓点头,“对,不管那边是怎样的情况,你都不用去找我儿子。”
简未然想了想,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工作,自己就当做好事,帮助一下孤苦无依的老爷子好了,于是答应了下来:“好,请您告知我陵园的地址。”
闻家陵园和闻濯的家不在一个城市,和闻濯所在的繁华都市比起来,这里显得宜居悠闲多了,如同幽冥的红莲,是一个享受生活的好地方,自然也是埋葬尸骨的好地方。
“这一片山都是他们闻家的陵园吗……”简未然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雄伟的陵园石门,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看来我还是低估了闻濯有钱的程度。”简未然喃喃自语着穿过大门,走进了陵园内。
一阵阴风吹过,让已经是亡魂的简未然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双手交叉抱臂,搓了搓衬衣之下已经起了层鸡皮疙瘩的手臂,低声发着牢骚:“不会又是闻濯在搞什么鬼吧!他那个人……还真有可能大半夜在坟山瞎逛,还是赶紧去找老爷子的墓吧。”想到闻濯那令人捉摸不透的古怪行径,简未然只觉寒风更甚,明明自己已经是鬼了,却还是会在这种阴森的地方感到害怕,只能靠不停嘟嚷的声音来缓解心中的恐惧。
简未然对于闻锦泓关于坟墓所在地的路线描述记得很清楚,但当他看见不远处堆积成几座小山似的纸币,突然觉得自己根本没必要记路线,那壮观的钱纸山,真是想不一眼发现都难。
不过,钱多归多,是不是烧给闻锦泓的还不好说,为了确认这件事,简未然鼓起勇气走上前去,看清了墓碑上苍劲有力的“闻锦泓”三个大字,才离开了陵园。
他对闻濯有所忌惮,害怕这座陵园里也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不敢逗留,更没心思再去看看,陵园之中,究竟埋葬了哪些人。
“闻老爷子。我已经去您的墓前确认过,您的儿子为您安排得非常妥当,如果不出意外,您的账户里,昨天应该有一笔数额相当可观的资金汇入了。”简未然转过皮椅,双手交握放在办公桌上,微笑着看向一大早就到公司来找自己的闻锦泓。
“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话,但是,我的账户里,确实没有‘一笔数额相当可观的资金’汇入。”闻锦泓已经来过简未然的办公室太多次了,熟门熟路地在会客沙发上坐下,靠着靠背,双腿丨交叠,一脸平静地说道:“当然,如果你觉得一万块也很可观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只有一万块?”简未然惊讶地站了起来,右手拇指的指腹,摩挲着左手小指的指节,喃喃说道:“不应该啊……那么多的钱,怎么会到账才一万块……”
“银行的短信我都还没有删,你要看看吗?”闻锦泓为了证实自己的话,从裤袋中拿出了手机。
简未然没有去看短信,因为他很清楚现世转幽冥的金钱换算规则,闻锦泓的那种情况,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出现。
“闻老爷子,我不得不很遗憾地告诉您一件事。”简未然在闻锦泓身边坐下后,踌躇片刻,舔了舔嘴唇,还是决定如实告诉他:“您的儿子,可能对您的祭奠,只是流于形式的任务,没有任何的惦念。现世的纸币烧到幽冥后,数额会大幅度减少,不单是汇率问题,影响更多的,是悼念之人所包含的情感,越是强烈深厚的执念,越能带来大额的金钱。简而言之,您儿子越是怀念您,换算给您的钱就越多,反过来,就是现在这种状况。”
闻锦泓听完后,沉默了半晌,随即自嘲一笑,自言自语道:“也许,我当初真的做错了。”
谁得知这样的事实,心里都会不好受,简未然很理解闻锦泓的心情,柔声宽慰:“闻老爷子,活着的人对已逝之人心怀愧疚,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事,反之亦然,比起对您的儿子感到抱歉,靠自己在幽冥生活下去,挣钱买一套小房子,至少让自己下一世不会无家可归,才是最重要的事。”
闻锦泓却像没有听进去半个字,倏地握住简未然的手,诚恳认真地拜托道:“简先生,我儿子、闻濯他,绝对、绝对不会伤害你,我可以向你保证!所以,请你……继续接受我的委托。”
闻锦泓的此番举动是完全在简未然意料之外的,就算不能在幽冥购置房产,投胎下一世时会无家可归,但他和闻锦泓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从来没有想过,骨子里就透着趾高气昂的闻锦泓,会因为这种事,就对他说出“请”这个字。
可震惊归震惊、同情归同情,在魂飞魄散、彻底消失的危机面前,他不会有半分心软,当下毅然拒绝道:“抱歉,闻老爷子,恕难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