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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缘就是这么妙不可言。
苏仰和孟雪诚站在16号别墅面前。
孟雪诚摸了摸下巴,往后退了一步说:我觉得吧,特殊时期需要采取一点特殊手段。
苏仰清楚地从孟雪诚眼中看见一抹狡黠的光,孟雪诚向右走,站在别墅的围墙下,小声问苏仰:翻过墙么?
像苏仰这种三好学生,大概率是没什么翻墙的经验的。孟雪诚无声地叹息,没想到自己只有在这方面比对方厉害。
苏仰踱步到他旁边,虽然他不是很愿意走这种旁门外道,但是孟雪诚说得没错,要是他们还站在大门等,说不定林梓青就从别的门跑了。无奈之下,他只能接受孟雪诚的提议。
孟雪诚半蹲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苏仰踩着自己的大腿位置上去。苏仰把衬衫的扣子解开两个,往后退了两步,借着孟雪诚的大腿往上一蹬,双手抓着围墙边缘,右脚往上踢,手臂用力将自己的身体撑起,借力翻了过去。
孟雪诚一怔,没想到苏仰翻墙的动作如此干脆利落,抬头的时候苏仰已经坐在围墙上了。
孟雪诚笑笑:是我小看你了。
苏仰朝他伸手,金色的阳光落在他的身边,就连声音也变得温暖:上来吧。
孟雪诚抓住他的手,纵身翻了过来,他拍了拍手上的灰:我们这算是私闯民宅?
苏仰一边把袖子挽起来,一边说:放心吧孟队,我不会说出去的。
黄康的别墅环境清幽,种了不少的花,鼻息间满是清雅的香味。他们经过一个小小的鱼塘,里面养着几条小胖锦鲤,假山上的两只乌龟伸着脖子晒太阳,看来有人定时打理这个花园。
要是静下心来走一圈,应该会让人心旷神怡,可惜他们没这个时间。孟雪诚走到门口,拍了两下门:请问有人吗?
孟雪诚话音刚落,屋内便传出哐当一声闷响。
孟雪诚再次开口:小姐,您还好吗?他想起苏仰的话,林梓青极有可能长时间被黄康家暴,于是他把语气放轻了许多:需要帮忙吗?
不、不需要……你、你们走吧。林梓青干哑的声音隔着大门传来。
她的声音非常近,孟雪诚很肯定林梓青就站在这扇门后不远的地方。
孟雪诚准备继续游说,却被抬手苏仰制止了。苏仰对他摇了摇头,孟雪诚挑眉,往后退了一步,把位置让给苏仰。苏仰开口:如果遇到了什么困难,可以跟我们说。
你们走吧。林梓青又重复了一遍。
林小姐。苏仰不再加以掩饰,直接跟她坦白:你应该知道我们来的目的,没必这样浪费时间。如果你跟警方合作,我们能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证明你长期遭受家庭暴力,被丈夫胁迫……法官审理案子的时候,我想他应该会理解你这种情况的。
苏仰说完最后一个字,右手朝着孟雪诚的腰间摸去,孟雪诚被吓一跳,正想抓住苏仰的手,可苏仰反应非常敏捷,在孟雪诚动手前,直接抽出他塞在腰后的手铐。
孟雪诚呼了口气,视线拂过苏仰的从容的双眼,又看了看他握在手里的手铐,说:你不觉得对一个女士用这么粗暴的手段不太好吗?苏仰刚才说话的语气十分温和,别说林梓青了,就连站在他隔壁的孟雪诚也没想过苏仰准备用手铐把她拷走。
我听何局说孟队长办事一向公平公正,没想在对待女性嫌疑人这方面——苏仰目光一紧,话音骤然止住。
面前严丝合缝的大门忽然被拉开了一点。
林梓青声音微弱,带着几分的疑惑:真、真的吗?
孟雪诚把握时机,上前把门踹开,然后反身抓住门后的林梓青,将她的双手反压在身后。林梓青一脸惊恐,大声尖叫挣扎着。
苏仰拿起手铐替她铐上。
孟雪诚语气严肃:当然是真的,不过在这之前,还请林小姐多担待。毕竟我们啊,一视同仁,怎么对待别的嫌疑人,就怎么对待你。说完,孟雪诚还特地看了苏仰一眼。
苏仰:……
林梓青回过头看着两人。
苏仰是除了照片以外,第一次看见林梓青的正脸,心里一阵寒凉。
她的额角有一大片淤青,嘴唇擦破了皮,眼角位置有一道深红还未痊愈的伤痕,脖子上有一圈淡青色的勒痕。这些痕迹无声地诉说着林梓青到底经历着怎么样的日子,她单薄的身体似乎连支撑起衣服的力量都没有。苏仰觉得她身上被衣服遮挡住的地方,可能还会有更严重的伤。
……
临栖市中心医院。
孟雪诚安排了一位女医生替林梓青做详细的身体检查和验伤。顺便拨了通电话给还在市局的傅文叶,让他们准备一下,把东西全都带来医院,林梓青一时半会儿是出不了院的,可能需要在医院给她录口供。
傅文叶诧异:你们这么快就找到了林梓青的?
孟雪诚淡定地说:运气好而已。
半小时后,徐小婧和傅文叶两人带备了所需要的文件和录音录像的器材来到医院。傅文叶抱着电脑坐在病房门口,眼神在苏仰跟孟雪诚之间流连:你们为什么偷偷行动?
孟雪诚轻咳一声:时间紧迫,忘了跟你们说。他叉着腰,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上了一句:前军午战别墅区,已报生擒林梓青。这还不好吗?你们坐在办公室就能等到好消息。
傅文叶一脸嫌弃,对改编的从军行没什么兴趣,他说:下次行动之前还是吱一声,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也可以来帮你收尸。
孟雪诚敲了敲傅文叶的脑袋:你就盼着我殉职好继承我的遗产是吗?你是我儿子,是你的东西早晚都是你的。
傅文叶怒从心头起,抓着孟雪诚的手用力往死里掰:谁是你儿子?
徐小婧默默地站远了一点。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虽然傅文叶不是孟雪诚的对手,但是在孟雪诚让着他的情况下,看上去打得有来有回的,直到女医生从病房出来,两人才停手。
孟雪诚理了一下衣服,换回原来那副正经的样子:林小姐的身体怎么样?
女医生扶了扶眼镜,把手里的报告递给孟雪诚,冷冷地说:病人身上有多处伤痕,其中背部和大腿最严重,有被鞭打过的痕迹。胸口下面有一道约五厘米的伤口,其余的话……女医生顿了顿,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她微微偏过头:病人长期遭受暴力性|交,阴|道有撕裂性创伤,不过好在没有严重的致命伤或者细菌感染。
孟雪诚又问:那她现在的情况适合录口供吗?
女医生点头:可以,但是不能过度刺激她。女医生看了苏仰一眼:有苏医生在,应该没问题。
孟雪诚合上资料:辛苦你了。
不客气。
女医生走后,孟雪诚把资料交到苏仰手中: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苏仰接过资料,他回头看着站在后面的徐小婧,说:你和我一起进去,不然不太方便。按照规矩,录口供至少需要两个人在场,加上林梓青是女性,苏仰只能叫上徐小婧一起进去。
徐小婧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原地愣了愣,然后手忙脚乱地从傅文叶手里接过录音笔和录像机,跟着苏仰进了病房。
林梓青换上了医院的病服,经过梳洗后,看起来精神了一点,也没那么邋遢了。即使是脸上有伤,也能看出三分的秀丽。
她坐在病床上,呆呆地凝望着窗外的花园。
林小姐。苏仰轻声跟她打招呼,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林梓青猛然转过头,双手牢牢抓着被角,眼里带着一点惊慌——那是她长期遭到虐待所造成的反射性动作。
苏仰拉过椅子,在离她较远的地方坐下,和林梓青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
徐小婧把录音笔放在桌子上,在苏仰隔壁架起摄像机。
林梓青低头咬着嘴唇,一句话都不说,病房里安静得诡异。
苏仰并不着急,他坐得笔直,背部靠着椅子,他一字一句慢慢说:你不用害怕,警方会保护你,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在医院休养。门口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守着,绝对安全。
林梓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弓着背,像是一只警惕的猫。
你现在没有别的选择,所以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
林梓青低着头说:我、我怕。
苏仰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她的床头,说:那我们先不聊案子。
苏仰用清澈的眼神看着她:其实做心理医生也挺有趣的,会遇上千奇百怪的患者。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遇不上的。林小姐有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讲讲故事。他将手里的资料文件全部放在一边,彰显自己的诚意:可以吗?
林梓青一如既往地沉默着。
苏仰自顾自地说:半年前,我这里来了一位十四岁的小女孩,她的妈妈告诉我,女孩不敢上厕所,有马桶恐惧症。我第一次看见这么瘦的女孩,是个彻头彻尾的皮包骨。她的妈妈说,女孩不想上厕所,所以干脆连饭都不吃了。
女孩患上马桶恐惧症的原因源于一部恐怖电影。电影里的女主角半夜上厕所,没想到马桶里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把女主角吓晕了。看的时候小女孩觉得没什么,毕竟这只是一部电影而已。直到半夜,她想上厕所,可家里人都睡下了,四周特别安静。女孩在马桶上坐了好几分钟,脑海中忽然浮现了电影里的情节,幻想着马桶里面有一只手,然后她就尖叫着跑出厕所。
苏仰不慢不紧把话继续往下说,连站在一边的徐小婧都听得入神,苏仰仔细观察着林梓青的动作,发现她原本抓着被角的手指渐渐松开了一点。
家人被尖叫声吵醒,起床问女孩怎么了,女孩就告诉他们,马桶里面有鬼。自从那次以后,女孩就不敢一个人上厕所,一定要妈妈陪着,上个厕所至少要半个多小时。后来病情似乎恶化了,她连厕所都不敢进。上学的时候格外难堪,她又不敢把这种事情告诉同学,有时候在学校憋不住了,只能请假回家。几次下来,他的爸爸以为她是找借口不想上学,就打了她一顿,就连她的姐姐都认为自己有个这样奇怪的妹妹很丢人。于是女孩为了减少上厕所的次数,开始不吃东西不喝水,越来越瘦,身体缺乏营养,甚至在学校昏倒了。实在是没有办法,她的妈妈只能带她看心理医生。
想知道她是怎么康复的吗?苏仰笑着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