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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九百九十八、两千九百九十九、三千。”剥皮匠浑身微微颤抖,一口气数到最后一个数,一百年来,他第一次这样开心,“藏好了吗?我要来找你啦!”
他从墙根缓缓走出,之前的这张皮已经用坏了,都怪那个讨厌的女人。剥皮匠轻轻撕掉溃烂的皮肤,随手丢到地上。
需要换一身新皮了,那个叫满满的小崽子似乎很讨祝弃的喜欢,如果用他的皮,祝弃想必会更加高兴,对他也更好。剥皮匠想着,兴奋地舔了舔舌头,口涎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滴在地面,腐蚀出一个小小的坑。
雾霭薄薄地笼罩着刘家村,剥皮匠咻咻地嗅着空气中的气息,想要寻找祝弃的位置。
祝弃躲在哪里呢?
剥皮匠转动着暗红色的眼珠。
他已经决定,这次抓到祝弃,就先把他的一只眼睛弄下来。
祝弃的眼睛很漂亮,总有几分狡黠,时常漫不经心,注视着人的时候又很温柔。剥皮匠真喜欢被它注视的感觉,一定要好好收藏起来。
除了眼睛之外,祝弃的双手也十分温暖,剥皮匠犹豫了一下,决定将这个美好的奖励留在下一次。
他还要跟祝弃玩好多次游戏呢!
剥皮匠轻松地走在路上。祝弃身上有一股雨后清泉的气息,分外清冽,在布满死气与污浊的废村中就像暗夜的烛火。
——看到了。
捉迷藏十分好玩,但相较而言,让猎物在恐惧中提心吊胆更为刺激。
剥皮匠露出笑容。
祝弃正躲在一堵矮墙的后面,紧张兮兮地搓着手,时而探出头去张望一番,然后很快地缩回脑袋,像只被吓破胆子的地鼠。
他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却听不到剥皮匠靠近的脚步。
打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游戏。
而祝弃毫无所觉。
沙、沙……
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带着一点刺鼻的味道。月光染白地面,清晰地映照出万物的影子。
祝弃结束一轮张望。
呼,暂时安全。
他舒了口气,正要重新缩回头,可目光落在地面的影子上,却突然觉察出一丝违和感。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
祝弃不解地招了招手,影子也随着招招手;他歪了歪头,影子也跟着歪歪头。一切都是那样正常,只除了一点。
——自己明明躲在墙壁后面,影子却为什么跑到墙的前面去了?
这个念头闪电一般划过祝弃脑海,他甚至来不及恐惧,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拔腿就跑!
“嘻嘻嘻。”
小孩子银铃般的笑容响起,“影子”从中间部位隆起,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原来那根本就不是影子,而是一滩紧紧贴着地面的血肉!
剥皮匠此时已经彻底没有之前小男孩的影子,而是成了一滩烂泥般的血色怪物。肌肉与血液暴露在外,时而滴落一些不知名的腐蚀性粘液。
祝弃撒腿狂奔,剥皮匠不紧不慢地跟随其后。
“不要怕,我这次只要你的一只眼睛。”剥皮匠甚至还在温和地安慰祝弃,“还有那个女人。等收藏好你的眼睛,我就把她的皮剥下来,挂在墙上。”
靠,把人皮挂在墙上做什么,当蚊帐使吗?!
祝弃刚才躲着的时候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此时脑海里立刻就蹦出了这个念头。
不知是不是因为胡思乱想,跑着跑着,祝弃慌不择路,竟然跑进一条死胡同。没几步,已经走到路的尽头。
“嘻,是我赢了呢。”剥皮匠心情大好,拖动着不成形状的“双腿”,缓缓向祝弃靠近。
“别过来!”
正在此时,汽车马达的轰鸣声响彻夜空。
剥皮匠忽然一顿,侧耳倾听,浑身的血肉突然沸腾起来。
“你在骗我!”他愤怒地诘问祝弃,“你根本不想跟我玩捉迷藏,你只是为了让那女人逃走!”
到了这时候,祝弃反倒不怕了。他摊摊手,破罐子破摔道:“让她逃出去,总比我们两个人都死在这里强。她会找到元岳,来替我报仇的。喂,你是不是很怕元岳?等他知道消息,一定会立刻赶来,你还是快点跑吧!”
“隐机者……”剥皮匠低声咆哮,突地伸出一只手,掐住祝弃的脖颈。
祝弃挣扎起来,气流从喉咙的缝隙中“嗬嗬”地穿过,他却依然坚持着火上浇油:“对,就是他……哈,至少、至少我让姜半夏逃出去了。她以后,会成为一名母亲,会很爱她的孩子……”
“不!她逃不了!”仿佛被戳中要害,剥皮匠恼怒而悲伤地吼叫起来,“我要把她抓来,在你面前杀掉!”
剥皮匠怒视祝弃,红色的双眼中满是混沌的情绪。最终,他松开双手,化为一道红色暗影,飞一般向汽车轰鸣声处奔去。
汽车启动的速度快,而剥皮匠更快!
他几乎是立刻就锁定了唯一处于行驶状态的车辆,流动的血肉追赶上行事的车辆,包裹住车窗,腐蚀掉玻璃。
可当他进入车厢内部,却发现车内空无一人。
车辆仍在行驶,只是刹车已经被破坏,而油门处则被绑上了一块死沉死沉的铁疙瘩。角落里,还有一只闹钟仍自铃声大作。
这是一个简易定时装置,目的是让车辆突然发动。而祝弃出言相讥,是为了将剥皮匠引到这辆停不下的车上。
车辆的前方……是一栋两层高的危楼!
然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是如何费尽心机的设计,都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
剥皮匠没有丝毫惊惶,血肉自脚底流出,瞬间覆盖了刹车与油门,车辆的速度渐渐放缓,最终在危楼前完全停下。剥皮匠滑下车门。他依然完好无损,并没有与车辆同归于尽。
“你想杀我。”剥皮匠注视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危楼房顶上的祝弃,“为什么要杀我呢?可惜,你没有成功撞死我,现在轮到我了。”
“哦?”祝弃挑了挑眉,手中把玩着什么东西。月轮自他身后缓缓升起,照亮了他的身形,也照亮了他手中的物品。
那是一个劣质的、塑料壳的打火机。
“还没发现吗?看来你的鼻子已经被你身上的血腥味熏得失灵了。”他嘴角一翘,嘲弄地笑了,“谁说我要撞死你了。那么浓的汽油味,你闻不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