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翼小说网 www.tianyibook.la,最快更新道高一丈 !
这小子真睡着了?不会是用什么“神游”在做坏事吧?
祝弃心中起疑,过去一看,酒瓶空了大半,不觉忍俊不禁。他坐在另一张椅子上,静静看了会儿元岳的脸。
与他们初识相较,元岳的面容自然不会发生什么变化。可那时无忧无虑的坦然睡脸,此时却已经染上淡淡的疲惫。
祝弃受伤这几天,元岳寸步不离地贴身照顾。然而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什么牵扯着他的心神。
“今天就让你好好睡一觉吧。”祝弃站起身,走到元岳身边弯下腰,捏捏他的鼻子,“我换好衣服啦,你没看到,是你的问题。谁让你酒量这样浅,还学人家对瓶吹。”
“衣服……”元岳嘀咕着,猛然睁开了眼睛。
祝弃被吓了一跳:“醒啦?”
元岳眨眨眼,表情还茫然着,好半天才认出祝弃,开心地笑了:“你真好看。”
“啧。”祝弃嫌弃地别开视线,过了会儿转过头去问,“真的?”
“你真好看。”元岳又说。
祝弃扯了扯轻飘飘的裙子,暗道这到底有什么好看的,明明穿在可爱的女孩子身上才比较顺眼。这时又听到元岳如复读机一般地重复:“你真好看。”
祝弃明白了,合着这家伙还没醒,就是酒品比较好,喝醉之后就乖乖坐着,化身元岳牌复读机,说些不嫌害臊的话。
“行了行了,别夸我了。”祝弃给元岳冲了杯茶,塞进他手里,想把红酒瓶换下来。
孰料元岳还不想换,紧紧抱着红酒瓶说:“不要抢我的弃……嗝,弃。”
“弃你个头!”祝弃给元岳这个昵称肉麻得浑身一哆嗦,敲敲他的脑袋,“放手,我他妈才不长个瓶子样呢!”
元岳貌似认真地想了会儿,低头看看手里的酒瓶,点点头:“嗯。”然后一松手,祝弃急忙去抢救,才没让这一瓶价值不菲的红酒变成难以处理的垃圾。
“喂!”祝弃要发火,却见元岳用两只手捧住茶杯,乖乖坐着望他,表情真是纯良无比。
祝弃顿时泄了气,将酒瓶放回桌上,无奈道:“你是不是平时被我欺负多了,趁机报复我啊!”
“你真好看。”元岳又开始复读了。
“好好好,你也好看。”祝弃随口道,“把茶喝了,好好睡一觉。”
“我……我——”元岳说,“我……不想死。”
祝弃一怔。几乎以为元岳清醒过来,可他的目光却依然懵懵懂懂,明显仍在醉酒状态。
“你……”
元岳却把嘴巴抿得紧紧的。即便喝醉了,他好像也在懊恼刚才说出的话。过了一会儿,才嘀咕道:“不能,不能对祝弃说……”
“你说得没错啊。”祝弃笑了,“是呀,谁想死呢?我以前觉得活不下去了,想过死。可是怎么死呢?从楼上跳下去吧,死得太难看;万一运气不好,当场没死,还要受好几天的罪。割腕自杀吧,刀子那么快,割在身上一定很疼。后来,我想跟其他人一样,吸毒吸死,可毒/品又那么贵……最后想来想去,我发现,原来我还是不想死。”
他摸了摸元岳的头发,手指滑过发丝,眷恋地抚摸这张年轻而英俊的脸庞:“我原先以为,人的尊严呀、感情呀,还有许许多多的东西,都比生命更重要。可当我失去了父母的爱,尊严被人放在地下踩,还得赔着笑脸的时候,我才明白,没什么比命更重要。
“元岳,你也是一样。我跟你的命比起来不值一提,咱们才认识几天呀。等我走了,你或许会有些伤心,但只要好好睡一觉,太阳就会再次升起来。你还有好长好长的时间,可以做一切喜欢的事情。”
“喜欢……”元岳慢慢闭上眼睛,梦呓般呢喃着,“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以后,我再也不会遇到一个人,能让我这样喜欢啦。”祝弃低声说,“可是你会遇到别的、比我还喜欢你的人。因为你就是这样好,遇到你的人,都会忍不住用全部的力量去爱你。”
他在元岳脸颊上吻了吻,觉得有些湿润。一摸脸,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泪水已经濡湿了自己的脸庞。
“哈,我在哭什么呢?”祝弃抹抹脸,“哈哈,元小呆有办法活下去了,应该高兴才是。”说着说着,他还“哈哈”笑了两声。这一次,是真心实意为元岳感到高兴。
元岳是那样善良,是祝弃遇到过的最好最好的人,他应当拥有很长、很好、很幸福的人生。
将元岳半扶半抱到床上,祝弃又看了他一会儿,好像要把一辈子的次数全部看完。最后,他吻了吻元岳的唇,低声说:“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祝弃走出卧室。天已经黑了,窗外的霓虹都市是那样璀璨而斑斓,美丽得仿佛一个遥远而渺茫的梦。
然而再美的梦,终究有醒来的那一天。
“喂。”祝弃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我是祝弃。你的要求,我答应了。”
纪泽放下手机,思忖片刻,皱起了眉。
对面的人正懒洋洋趴在沙发上,见到纪泽脸色不对,饶有兴致地托着下巴,问:“怎么?那小子又想出什么坏主意刁难你?”
“不,他答应了。”纪泽说着,脸色凝重,“可是,我还没有凑够一千八百四十万。您能不能……借我点——”
对面的人原本正笑眯眯地听着,闻言一怔,敛起笑容。
“纪泽。”他打断了纪泽尚未出口的那个“钱”字,沉声问,“这个数字,你没有记错?”
纪泽原本汇报的是一千多万,此时才第一次告知明确数字。原本他并没有多想,觉得对方只是信口胡诌出一笔高不可攀的巨款,此时一经提醒,立马明白了这个数字的玄机。
元岳的命,只剩一千八百四十天。
“他是说,隐机者的一天,值一万块钱?”纪泽恍然道。
“不,他的意思是,与元岳在一起,一天值一万块。”那人更正,纪泽面露不解,他却没有进一步解释,只是把玩着手中一只纸鹤。
这只纸鹤有些灰扑扑的,一角有些黑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把他接过来。”那人支起身子,纪泽连忙上前搀扶,右臂穿过他的膝弯,小心翼翼地将人抱起,“我要亲自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