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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娘娘啊。”一个肥肥胖胖,粉雕玉琢的小孩儿咧着小嘴笑着,从金色的光芒里走出来。
“哎。”奉珠笑弯了眉眼,盘腿坐在蒲团上,长着手儿迎接。
“娘啊娘啊……”小宝贝咯咯一声笑,扭着小肥臀,拍着小手,迈着小步,欢快的跑近了几步。
“慢些,慢些,仔细磕碰着。”奉珠捂着嘴笑,摇摇望着小宝贝。
“娘嗷娘嗷。”小宝贝在金芒中若隐若现,张着小嘴,露着无齿的粉红色牙龈。
“哎,阿娘在这儿呢,快过来。”奉珠笑的满脸幸福,好像有了他就有了全部的幸福,满心里都是快乐。
“啊不……”小宝贝一屁股墩坐到地上,嘟嘟着小嘴,不往前跑了。
“儿子!”奉珠急着要站起身,可是她好像被什么定住了,只能坐在那里干着急。
“娘嗷……”小宝贝黑黑的眼睛漫上水雾。“要回家嗷……”
“回家,好,我们马上就回封地去,来,让阿娘抱抱。”奉珠渴望的看着他。
“啊不……”小宝贝低下了头,扭着小手指。
“儿子,你不要阿娘了啊。”奉珠的眼泪咕噜一下就落了下来。
“娘啊娘啊。”小宝贝肥肥的小爪子撑在地上,从地上笨拙的站起来,朝着奉珠又走了几步。
“哎,快过来,阿娘好爱你。”奉珠流着眼泪道。
“阿爹,我饿。”小宝贝委屈的低着头,一颗晶莹的泪珠挂在眼角,把个奉珠心疼死了。
“好,好,阿娘这就要你阿爹给你弄饭饭吃好不好。”
小宝贝又摇了摇头,转身又往金芒里奔去。
“别走,求你。”奉珠早已经泪流满面。
“娘嗷,我们走吧。”小宝贝张着小肥手向着奉珠要抱抱。
“哎。”奉珠突然发现把自己吸在地上的力量消失了,很轻松的就站了起来,欣喜莫名,一把抱起小宝贝也走入了金芒里。
“娘嗷娘嗷。”小宝贝咯咯笑的欢畅,藕节似的小手臂揽着奉珠的脖颈,粉色的小嘴巴一嘟“吧唧”一口就亲在奉珠的脸上。
奉珠喜笑颜开,在小宝贝粉嘟嘟的脸蛋上回亲了一口。
娘两个在金芒里舞蹈,幸福在心里开了花。
金芒倏忽化成金色的雾气,金色的雾气又变成一条条的细丝,像春天的毛毛细雨。
“娘嗷,娘嗷,回家嗷。”小宝贝拍着小手,扭着小脑袋朝着一个方向看。
“我们要去哪里啊。”奉珠顺着小宝贝的目光,走向那个方向。
那是火之源吧,金芒燃炽,打在脸上,就连奉珠的五官都变成了苍白。
那是虚无,是世间万象的发源地吧。
小宝贝张着天真无邪的眼睛,拍着小手咯咯笑的开心。
奉珠亦缓缓的笑开,颜色倾城。
小宝贝从金芒中走来,在孕育之初,那是最澄澈无邪的存在。
“娘啊娘啊,回家嗷。”小宝贝肥肥的小指头指向一个方向,随着他的动作,金芒散去,忽现龙飞凤舞,祥云缭绕的景象。
奉珠惊喜的望着眼前一切,激动莫名。
小宝贝招招手,一头麒麟兽踩踏着五彩祥云从天际飞来。
“娘嗷娘嗷,走,走,走。”小宝贝挣扎着从奉珠身上下来,牵着奉珠的食指走向那麒麟兽。
麒麟兽高大的身躯慢慢的跪了下来,龙头低就,低低的兽吼,奉珠听不懂它说了什么,但是小宝贝却开始笨拙的往麒麟兽的身上爬。
奉珠吓了一大跳,要把小宝贝抱下来,然而,小宝贝眨眨大眼睛,已经站到了麒麟兽的背脊上,回过头来朝着奉珠咯咯笑,娘嗷娘嗷的叫,要奉珠也跟着坐上去。
麒麟兽站起身,在龙飞凤舞的天际飞了一圈,很是让奉珠看了看天庭的景象。
五色祥云,飞天仙女,金羽凤凰,琼楼玉宇,这是天庭吧,神呆的地方。
“儿子,我们要去哪儿啊。”
小宝贝先是咯咯笑,尔后,抿起小嘴,神色坚定。
少顷,金芒退散,高山巨树,青草野花,麒麟兽脚下的祥云散去,跪地俯首。
小宝贝踩踏着麒麟兽的龙头一步步走下来,站到青青的草地上。
“回家哦。”小宝贝迈动小短腿忽然慢慢跑起来。
“儿子,你要去哪里,等等阿娘。”奉珠提起裙子追去。
“轰隆”一声,前方拔地而起一座金殿。
小宝贝懵懂的看了看,慢慢弯下腰,双手撑地,扬着只长了三根毛的小脑袋朝着金殿低低吼了一声。
金殿,大门洞开,万兽倏然涌来。
纷纷仰首低吼。
金梯一阶一阶的延伸到小宝贝的脚下,小宝贝攥上奉珠的食指,摇摇摆摆着小身子踏了上去。
万兽踩踏祥云从金殿中飞出,跪拜在金殿之下,吼声由低变高,震耳欲聋。
奉珠恍然想起,佛陀诞生之日,于东、西、南、北各走七步,每走一步,地皆涌现宝莲承接佛祖;世尊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说道:“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三界皆苦,吾当安之。”
“儿子?”奉珠茫然无措。
“娘嗷,娘嗷。”小宝贝咧着无齿的小嘴,笑的没心没肺。
就在小宝贝要踏上最后一阶金梯的时候,奉珠忽然听见李姬阳的呼唤,脸颊蓦地一疼。
“珠娘,珠娘,你究竟要去哪里。”李姬阳蓦地挡住奉珠的去路,捧起她的小脸问道。
“嗯?我?”奉珠蓦地回神,捂着自己的肚子,傻傻的笑。
“咦?九郎,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们要逃走吗?”奉珠忽然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小木屋里了,而是在森林里,便问道。
李姬阳抹了一把脸,把被她吓出来的苍白脸色掩藏,捏捏她的小脸道:“不是我带你出来,是你带我出来。”
“没有啊,我记得我一直在西泽的床上睡觉。”奉珠迷惑。
“睡什么,你像游魂似的,蓦然从二楼上下来,二话不说就往外走,到了门口,你差些一头栽下去,亏得你夫君把你接住,让你安全着地。”西泽抱臂在胸,蹙着眉头道。
“之后,无论我们怎么叫你,你都不应声,像被鬼附身了似的。”永安白了她一眼。
“我?”奉珠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几个人。
“就是你。”李姬阳揉揉奉珠的脸,那上头有他捏出来的红痕。
“奉珠,我不记得你有梦游的毛病啊。”永安奇怪道。
“珠娘,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李姬阳担忧的看着她。
“我就是做了个梦,梦里梦见我的小宝贝了。”奉珠笑的傻兮兮的。
“做梦了?”西泽持怀疑态度。
叔孙君炎双手抱着后脑勺闲闲道:“梦见什么了,让你失魂落魄的,差点把你夫君给吓破胆。”
“九郎,让你担心了。”奉珠歉疚的看着李姬阳。
“无碍。”李姬阳长舒一口气笑道。
“我们现在在哪里,我有些冷,咱们还是回去吧。”奉珠搓搓自己的手臂道。
“你混沌了一整夜,一直往这个方向走,脚步快的像飞,我们一直跟着你,此时也不知在何处。”西泽道。
“她就是飞好吗,脚不生尘,若不是有你夹着我在林子里飞荡,咱们早把她跟丢了。”永安抱怨了一句。
“是啊,是啊,要是没有君炎夹着我,我也跟不上。”东皇也道。
李姬阳冷睨了这两个废物一眼,那意思明显的很,谁也没让你们跟着不是。
永安白了他一眼,担心的话就在肚子里,大家都知道也就是了。
永安一把搭上奉珠的肩膀,抬起奉珠的下巴道:“你啥时候学会轻功了,啊,连我也不知道。”
“我不会轻功。”奉珠眨眨眼睛无辜的道。
“好了,现在不是说那些的时候。”李姬阳看看天色,此时正是破晓前最黑暗的时刻,对几个人道:“现在看看我们到底在哪里,找找回去的路。”
西泽、叔孙君炎纷纷亮起黄金瞳,顿时,黑夜也如白昼。
西泽与叔孙君炎对视一眼,尔后看着李姬阳道:“我们在麒麟台附近。”
“麒麟台?”李姬阳低喃。
奉珠垂下眸子,让人看不见她的神色。
“我能去看看你们的麒麟台吗?”奉珠抬起头小心的提议道。
李姬阳拥着奉珠,亦道:“带我们去看看吧。你们的麒麟台,魔的归宿地。”
西泽点头道:“没有什么不可以。只要你们夫妻不是要跳下去。”
叔孙君炎耸耸肩,无所谓的跟随。
永安好奇的戳戳东皇道:“麒麟台是干嘛的,你们祭祀祖先的地方啊。”
“埋葬魔的地方。”东皇垂下眸子,不安的看着奉珠的背影。
“你看奉珠干嘛,喜欢上她了啊,你敢!”永安踢了东皇一脚。
“不、不是,我只是……”东皇颓然的垂着双肩:“我也说不清楚,就是有些不好的感觉。”
“我从来都没来过这里,可是有一次我自己竟然进来了。”东皇抖颤着身躯道。
“怎么?你也有失魂症啊,和今天的奉珠一样。”永安玩笑道。
“嗯。”
没想到东皇却应了,惹得走在前头的西泽回头看过来。
“你从来没和我说过。”西泽锋利的目光盯着东皇。
东皇垂着头,耸着肩膀,显得很废,“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反正,当我睁开眼的时候,正看见父亲的血瞳,漆黑的夜里,冷不丁被那么一吓,我半年都没缓过劲来。”
西泽记起来了,那还是两年前的事情,是有那么半年的时间里,东皇的精神一度萎靡,问他,他也不说,原因竟然在这里。
“父亲把你带过来的?”
“嗯,父亲正要把麒麟台打开。我知道,他是要把我扔进去。”东皇伤心的道。
西泽蓦地停住脚,心头抖颤。
“我知道,我是废柴,我给父亲丢脸了。”东皇嗡嗡道。
“你那什么爹啊,我找他去。”永安愤愤不平,鞭子一挥就要去找姬鬼谷为东皇讨个说法。
“别。”东皇握住永安的手,“不怪父亲,是我自己不好。我要是和姐姐一样的厉害,父亲就不会想把我投进去了,其实,去年的时候我就该被投进去了。”
“两年前,你不是还没成年吗?”李姬阳提出疑问。
“实力最差的人都是十岁上血统就能觉醒,像姐姐十岁血统就觉醒了,像君炎,六岁就觉醒了,我十四岁还没觉醒,不是废物又是什么,父亲想那么做,也不怪他。”东皇哼哼唧唧道。
“因人而异,也许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血统才会觉醒。”李姬阳道。
“我自以为已经很了解他了,可是现在看来……父亲到底是不简单的,我不认为,父亲只是想把你投进麒麟台那么简单,毕竟,一个废物,什么时候处置都可以,他犯不着深更半夜不睡觉把你偷出来。”西泽道。
“呸,你才废物呢。”永安维护道。
“他就是废物。”西泽冷目看着永安,“那是不争的事实,但,即使是废物,那也是我弟弟。”
“这还差不多,不然,我跟你没完!”永安挥着鞭子,亮出利爪。
有黑夜的遮掩,西泽唇角微掀。
“永安。”东皇心里高兴的冒泡泡,
“干嘛,别拉我的袖子。”永安轻斥。
奉珠淡淡的笑了笑,转身便往前走去。
黑夜里,虽然看不见前头的路,但是直觉告诉她,她没有走错路。
“珠娘,你梦见什么了。”李姬阳牵着奉珠的手问道。
“我梦见释迦牟尼佛了,我梦见他出生的时候,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说‘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三界皆苦,吾当安之。’我想,我们的孩子也将如佛祖一样的伟大,只是,他没有安天下黎明之苦的伟大志向,他只想回家。”
奉珠心酸莫名,擦去眼角的点点湿意,“他,一定很厉害,在我们的世界里,他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毁灭任何事物,可是,这不是他想要的,他想回到属于他的世界里去,那里,有他的娘亲,哥哥、姐姐、妹妹和弟弟们。可是九郎,我不想要他走,我能请他留下来吗,他有千年万年可以活,而我只求他陪我这一世,可以吗?”
“嗯。”李姬阳抱了抱奉珠,作为父亲,他同样的难过。
“奉珠,你在说什么啊。”永安听不懂。
西泽眸色冷凝,双手倏然紧握。
无所谓的叔孙君炎蓦地僵住了身形,眨眼的功夫又若无其事的往前走。
东皇捂着自己心口的位置,那里正在“噗通”“噗通”的狂跳。
李姬阳心弦绷紧,蓦地想起那“百年一次轮回”,真的只是重生那么简单吗?
一百年一次的挣扎重生,只是为了报仇吗?还是说,它还有其他的目的。
轮回的只是生命吗?
太多的问题困扰着他,他只能闷闷的自己想,直到所有的真相揭晓的那一天。
“到了。”西泽冷淡的声音响起。
对于面前的巨大石林,西泽没有任何话提醒。君炎看着西泽,西泽亦回望他,二人之间的默契天然,皆垂下了眸子。
奉珠毫不犹豫的踏出了第一步,道:“九郎,你跟着我走。”
“好。”李姬阳紧紧握着奉珠的手。
永安对眼前的气氛感觉莫名其妙,只得闷闷跟着。
越是进到石林深处,东皇越是沉默,脸上的神色越是惶然。
石林,是按照五行八卦排列出来的,不懂五行的人一旦踏入就会迷失在其中,更别提在这片石林里还被三族族长合力下了封界,没有人指引,一旦行差踏错便会出现幻觉,自残是小事,最惨烈的则是陷入幻境,仿佛置身在十八层地狱里,将地狱里的所有酷刑一一尝遍直到死去。
而奉珠,一不是麒麟血族的人,二,她从来都没有来过麒麟台,如何会知道麒麟台的机关?
这其中的机巧,西泽不敢往深处想。
随着奉珠的靠近,李姬阳便觉得大地开始微微抖动,此种异象,西泽与君炎自是也发觉了。
“珠娘。”李姬阳唤了一声。
“我想去看看,只是看看罢了。我知道的,他还没有成形,不然,哪里还有你们麒麟血族嚣张的份儿。”奉珠冷声道。
西泽蹙眉,对忽然变得锋利的奉珠戒备起来,身上的威赫全开。
李姬阳冷目射过去,二人之间默默几次交锋,不相上下,叔孙君炎蓦地介入,李姬阳处于劣势。
奉珠倏然握住李姬阳的手,一瞬间,李姬阳只觉得无穷无尽的“神力”涌入身体,突发的赫赫威仪对上西泽与叔孙君炎的,便如火之源对上熊熊烈火,而无论大火如何的嚣张,只要柴薪烧尽也会熄灭,但火之源却不同,那是孕育火这一五行元素的宝地,只要火之源不灭,“神力”将无穷无尽!
随着李姬阳猛然一挥手,西泽与叔孙君炎猛然被弹了出去,摔倒在地。
奉珠回头,眸色发着金色的光泽,“西泽,纵然你厌恶极了自己的血统,可终究,这里是你长大的地方,那些也是你的族人,你们是无情的,可既然拥有一颗人心,也终究是人,你,不想被毁灭吧。”
“不,如果你可以,请来吧,连同我一起!”西泽单膝跪在地上,冷声道。
东皇拉住奉珠的衣袖,神色悲戚,颤声道:“我、我是你的一部分是吗?”
奉珠抿唇没有说话。
“如果、如果你把我收回去,我、我的下场是什么呢。”东皇看向永安,眼中的留恋不舍,让永安看了心疼。
她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可是她感觉的到东皇的害怕。
“奉珠,你怎么了,为什么,他们好像都开始怕你了。”永安惶惑。
“请告诉我,一定要告诉我。”东皇缓缓跪了下去,单膝跪地,右手握拳放在心口的位置,那礼节莫名其妙,可让人感觉,那就是跪拜王的仪式。
“东皇你起来,你给她跪什么,就算她是王妃,你也不需要跪她,我们是在野外森林里可不是在朝堂。”永安惶恐的上前来拉扯东皇。
“奉珠,你怎么了,真被鬼附身了啊。”永安躁动着。心头突突直跳。
除了奉珠和东皇,其余人的声音,动作都停了下来,像是被冰给封住了,又像是他们的时间被冻结了,只有奉珠和东皇的时间是流动的。
金芒从天而降,照射着奉珠和东皇两个人。
“你为什么要这个时候来,如果在我遇见永安之前来,我随你怎么处置,反正我一直觉得我的人生没有任何的意义,我活着就是为了等你,可是现在,我不想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想活着。”东皇挺直了背脊,缓缓站了起来,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我要留下来,如果你一定要收回我,请原谅我的反抗。”
奉珠眼中的金芒蓦地敛成一束强烈的刺光,直直的照进东皇的眼睛里,“这就是你的宿命。生来,只是承载着我的力量,当我归来的时候,你将全部归还。你是废物,东皇,你还记得吗?是废物的你如何反抗我?”
“不,我是你,你也是我,我能够反抗你,只要我狠下心来。”东皇坚定道。
奉珠冷笑,“如果我收不回你,我将变成什么,你心里清楚的很,仁慈的你愿意看见生灵涂炭吗?只为了一个女人。”
东皇痛苦的抱着头,缓缓的蹲在地上,是那种最窝囊的蹲法儿,“我又不是皇帝,我不管天下苍生的事情。”
奉珠随着蹲下来,摸着东皇的头道:“弟弟,你会管的,相信我。”
“哥哥,让我活着好不好?”东皇慢慢凑近奉珠,噌着她的脸颊,那是相濡以沫的姿态。
奉珠叹息一声,“可是,我们要回家啊,分开了的我们,如何能够冲破极光回到我们的世界里去。”
“我们等下一个一百年好不好,哥哥,已经一千年了,我们等了一千年不是吗,就算再等一个一百年也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不是吗?”东皇哀求着。
“弟弟,我不想再回到那树洞里去,那是没有尽头的无底洞,我觉得自己一直在下坠,这个世界的灵魂可以下坠到地狱里去,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忘却前程往事,轮回重生,可是我呢,我只能一直下坠着,在那下面没有尽头,没有人陪我说话,没有人陪我等待,在那漆黑的世界里,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寂寞的等了一个百年又一个百年,当我终于有了机会重生,弟弟,我要覆灭这个世界,我要报仇。”
“哥哥,连她你也不放过吗,她是生下你的人啊。”
“我会带她走的,弟弟,回到我的身体里,我们一起走。”奉珠噌着东皇的额头道。
“哥哥,这里才是她的世界,在这里有她爱的夫君,有爱她的父母亲人,就算你把她带到我们的世界里,她也不会开心的,就像我们,在他们的世界里,不能飞翔,不能怒吼,不能变做真身,郁郁寡欢,绝望枉生。”
奉珠默默的垂下头,轻轻的抚弄着东皇的头发,少顷,叹息一声道:“弟弟,来不及了。如果你抗拒回到我的身体里,我将胎死腹中,阿娘也会随着我一起死去。弟弟,你忍心看着她死去吗?”
东皇霎时苍白了脸色,嘴唇颤颤发抖。
奉珠站起身,金色的刺光收回,周围的金芒消散,霎时,李姬阳等人的时间重新流动起来。
“珠娘。”李姬阳牵住奉珠的手。
“九郎。”奉珠慢慢倚靠上去,筋疲力尽,“我好累。”
李姬阳一把抱起奉珠,“不要去看了。”
他跺了跺脚,“大地在震动,很快就会引来其他人。”
“是底下的魔在躁动。”西泽道。
“我、我恍惚看见……”永安张口结舌的看着奉珠。
奉珠摇摇头,点着永安的额头道:“那是你的幻觉。”
“幻觉?可是……东皇他。”永安指着东皇。
东皇白着脸,勉强笑笑,道:“是你的幻觉。这石林布下了封界,会让人产生幻觉。”
西泽被叔孙君炎搀扶着,强忍着血管里血液的翻腾,冷声道:“我想,我们已经没有去看麒麟台的必要了。”
“走吧。”奉珠道。
“可是我们什么都没看到啊。”永安大叫道。
没有人说话,回答她的只有林间的风,吹拂着每一个人的脸颊,涩涩发冷。
“东皇,你怎么了,说话呀。”永安拉拉他的袖子。
“我只是累了。”东皇低声道,“睡一觉就好了。”
“你的身体也太弱了,瞧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还没有我的粗呢。”永安撸起东皇的袖管道。
“你是不是老不吃饭啊。”
“我吃很多的,就是不长壮,我也很苦恼的。”东皇强打起精神道。
“是不是你姐虐待你啊,你告诉我,咱俩私奔去。”
“没,我姐对我可好了。”
姬鬼谷蓦然挣脱束缚,站在树枝上的身形一晃差些泄露了行踪。
刚才那是……
他猛然看向奉珠一行人,最终将目光定格在奉珠身上。
第一眼见她,他就知道她是不同的。
观她的面向,那是早夭之相,她不该活着,然而,她不仅活着,还活得好好的。
眼睛澄澈如水,天真无邪。她的无邪不是什么都不懂,而是经历了一生之后,看透种种,又选择以一种自己最快乐的方式重活。
她的命格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那是麒麟王重生的最好契机!
姬鬼谷想起飞雾,当他把她投入魔窟之后,他眼睁睁的看着唯一的妹妹堕入黑暗,求救的看着他,无声的哭泣。
当黑暗里伸出来的魔手将她拉下地狱的一瞬间,他看见黑暗中有一束金光将飞雾托起,游荡在黑暗里,他猛然将麒麟台关闭,装作伤心的靠在麒麟台上发呆,直到三族的人都离开了,他立即兽化,将“神力”提升至最高,强行再次打开麒麟台。
飞雾还在那里,渴望的睁着眼睛看着他,叫他哥哥。
而他明明看见底下的魔皆睁着金瞳垂涎的望着飞雾,却迟迟不敢动,他连忙伸手把一直浮在麒麟台下一臂深的飞雾捞起来,并将她藏了起来。
不断的将她推下山崖又捞回来,可是最终的结果还是一样,飞雾的血统毫无觉醒的征兆。
觉醒,是人在最绝望的时候最迫切的渴望,而飞雾却什么渴望都没有,和东皇一模一样。
就像她懂得人生下来就是要死的,正常的人,就想在这活着的过程中浓墨重彩的书写一生,而飞雾则是敷衍的慢慢的走向那死亡,好像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就像一列车,从出发的那一刻起,就知道终点在哪里,除了过程中等待那乘客,她丝毫都不会脱离轨道。
是了,她在等待什么人将她的生命收回去,结束掉她的使命。
在岩浆地底遇上火麒麟,他身受重伤,找了无人能够找到的洞穴养伤,当他再度想起飞雾的时候,她已经在生最后一个孩子的时候血崩死了,之后,是雪姬,在生下东皇的时候也死了,他不想知道这二者之间的关系,可是……仍然存在着。
雪姬是“神力”枯竭而死,所有的“神力”源源不断的被东皇吸食,他以为这个孩子必将实力强大,然而,结果却是继飞雾之后的又一个废柴!
飞雾本来就没有任何“神力”,然而,她生下的孩子,李穆,当他的血统觉醒之后,“神力”竟是出奇的强大,这种种奇诡不得不引起他的注意,直到今夜,听见他们的对话,他恍悟。
不是这一个百年也将是下一个百年,麒麟王迟早会重生,除非找到彻底消灭它的办法。
因果循环,麒麟血族本就是逆天而生……
只是,真的甘心被结束掉吗……
“珠娘,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回到小木屋,把奉珠放在西泽的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九郎,我好爱你,这一生遇上你,是我最大的幸运。”奉珠摸着他的脸颊道。
“说这个做什么,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李姬阳轻笑。
“嗯,过一辈子。”奉珠拉着李姬阳坐上床,让他陪着睡一会儿。
“要等着我醒来。”
“好。”
只是,奉珠这一觉,一睡就睡到了麒麟神会开始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