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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奉珠这个宝贝女儿,从出生到她成亲,从没让她吃过苦,受过罪,她一生就有两个劫难,一个是韩王,一个就是无子,韩王早就不是问题,而无子……卢氏望着自己身怀六甲的女儿,现在也不是问题了。
家宴完美落幕,这天晚上,卢氏就强势的撵走了女婿,自己和女儿睡,母女俩许久不见,亲香的很,晚上聊天,卢氏猛然想起件事情,便和奉珠道:
“我还记得你五岁的时候,我领你去慈恩寺烧香,咱们在上山的石阶上遇着一个衣着褴褛的赖头老和尚,我一时心软,让青叶给了他一碟子点心吃,谁知他却跑上来胡言乱语,说你是个薄命相,我一气之下让家仆轰他走,他又喊什么,际遇、桃夭的,乱七八糟我也没听清楚。
三四年里搁在我心里是个事儿,所幸你一直都没出什么事儿,我这才把那事撂下,今夜又想起来就跟你说道说道,可是我现在看着你和郎子,我这才算是完全的放下心来,只瞅着他在乎你的模样,又有了孩子,我的女儿怎么可能是薄命的,该是个福禄寿皆全的好命人才对。”
奉珠愣了愣,想着自己的一生际遇就释然了,道:“阿娘,此生我一定会陪着您到老的,您大可放宽心。”
“好孩子。”卢氏笑了,道:“我也想明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兄妹四个,遗直被元娘拿捏在手里,妾侍通房一个都不敢有,元娘那孩子我也放心,没什么好担心的,你呢,我也看明白了,你自有你的驭夫手段,心性也豁达,总能让自己的日子过的开心,我是彻底的放下心来了。
遗则现在跟在圣上身边,做圣上的千牛备身,往后的出路也不成问题,只有你二哥,摊上那么一个女人,我虽替他担忧,可我看他自己却是无所谓的,日子过的反倒是很自在,我也不再管,往后啊,我只含饴弄孙,等到你爹从位上退下来,我们老两口也出去转转,过些轻松自在日子。”
“阿娘你这样想才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儿,对于二哥,我和九郎能帮一定会帮的。”
“有你这话我就更放心了。算了不说她了,你跟阿娘说说得了这孩子的日子,让阿娘给你算算生产的日子,到时候咱们也好有个准备。”
“呃……”奉珠心虚的咬手指,“我忘了。”
“你这孩子,你和郎子什么时候行的房还不知道吗?好好想想。”卢氏道。
“真的不记得了,我一直以为自己不能生的,就没怎么在意,谁知道竟然就有了呢。”
“你呀,还能再糊涂一些吗。”卢氏想了想道:“算了,等明儿我请了宋大家来给你看看,她看这个准的很。”
“谢谢阿娘,阿娘你真好。”奉珠噌啊噌的往卢氏怀里钻。
“夫人,大娘子,时候不早了,该睡了。”青叶隔着帘子提醒道。
“知道了,青叶,你也快去睡吧,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能熬夜的。”卢氏关怀道。
“哎。”青叶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此夜无话,到了第二日与元娘叙旧,又见了遗直、遗爱、遗则,说话问安不提。
这一日,李姬阳出门去见一个朋友,说是这个朋友曾经给他出了个好主意,此番他相邀请,定然要趁此机会好好谢谢他。
奉珠好奇又追问是什么好主意,已经隔了那么久,李姬阳也不怕奉珠着恼了,便把归海洛川给供了出来,把事情简略说了一遍。
当奉珠知道,在扬州的时候,自己还没有倾心于李姬阳时,那夜的强暴未遂竟是这个人出的主意,气不打一处来,当即便嚷着要跟去看看,李姬阳想着,她在家里也闷得慌,所幸就带了她出去转转,等再过一个月,她就真的哪里也不能去,只能乖乖在家里待产了。
相约的地点就是自己家的天下第一楼,方便的很。
待见了那归海洛川,奉珠便觉得熟悉,归海洛川微微讶异了一下便起身,拱手致歉道:“那夜惊扰了弟妹,还望弟妹能原谅则个。”
“你们可是见过了?”李姬阳问。
奉珠点点头,便把离开长安那夜,在平康坊被这个归海洛川调戏的事情说了,李姬阳不客气的揍了归海洛川一拳自是不必提,但也没伤了和气,朋友照做,生意照谈。
听着他们谈生意上的事情,奉珠觉得枯燥无味,便跟李姬阳说了一声,要到外面临湖的那凉亭里坐会儿。
李姬阳让锦画、绿琴、锦画、阿奴、安庆跟着,想着那亭子离着第一楼不远,又有安庆在定然不会出什么事儿的,便挥挥手放行。
亭子里,锦画打扇,绿琴给奉珠剥桔子,而她自己正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两旁的店铺,一切的人和景象都是那么熟悉,让她不自觉的微笑。
和身边的丫头们道:“出去云游一趟,我现在看着长安的所有人、物都觉得亲切。”
“奴婢也是呢。”锦画笑着接腔。
“锦画,你也是有身子的人了就别伺候我了,来,坐这里。”
锦画脸蛋微红,道:“还不能确定呢,王妃,您怎么知道了。”
绿琴便笑道:“你那夫君高兴的到处嚷嚷,现下府里谁还不知道呢。”
“那个人,真是的,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他了。”锦画羞恼道。
“既是安庆说的,那就八九不离十了,你还是小心些为好。别逞强,坐下吧,咱们主仆几个不是亲人也胜似亲人了,你们把我照顾的无微不至,我要感谢你们的。”奉珠道。
“娘子,您说这话却是折煞我们了,我们待您忠诚,那也是因为您待我们真心。”锦画改了口,不知怎的,眼眶一酸就掉下泪来。
奉珠笑着道:“说的好好,你哭什么。”
绿琴笑道:“我听说有了身子的人就是这样容易感动的。”
“嗯,看来,锦画是真有了。”奉珠打趣道。
锦画也觉得自己失态,就扑哧一声笑了。
奉珠又看向绿琴、彩棋,道:“锦画成亲比你们早,有身子也在你们前面,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啊,被锦画比下去了不成。”
“总得一个个的来,若是咱们一下子都有身子了,谁来照顾娘子你啊。”绿琴笑道。
“就是这话。”彩棋笑道。
“感情,你们还是商量好的不成?”奉珠若有所悟的望着自己这三个丫头,从扬州到长安,从长安到封地,这三个丫头啊,除了决定往后待她们更好些,她真的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还有阿奴,阿奴可以伺候好王妃的。”
“你呀还是算了吧。”锦画笑道。
“你还是快快长大吧。”绿琴道。
“唔,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说呢。”阿奴疑惑的道。
“谁还这么说你了。”奉珠笑道。
“安庆哥哥啊,昨天我们在小花园里看见宝庆哥哥亲锦画姐姐的脸蛋了,然后安庆哥哥看着我,就问我什么时候能长大,我就说,我已经长大了呀,王妃,我真的已经长到安庆哥哥的肩膀了呀,阿奴有吃很多饭,使劲长个儿的,膳房的胖厨娘还说我是饭桶呢。”阿奴苦恼的道。
却把锦画臊红了脸,呸了阿奴一口,让她闭嘴,惹得奉珠、绿琴、彩棋抚掌大笑。
“我瞧阿奴这个样子,安庆还有得等呢。”奉珠笑道。
“可不是。”锦画笑道。
“安庆哥哥等我干什么啊,我马上就去好了,可是我没有让安庆哥哥等我啊。”阿奴挠挠头,不解的看着奉珠。
奉珠抚额,道:“若是等阿奴自己开窍,安庆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可是咱们也不知道怎么帮他啊。”绿琴道。
“算了吧,顺其自然,省的咱们越帮越忙。”奉珠道。
几个丫头陪着说说笑笑,奉珠望着三个丫头,就想起青书来,便问道:“你们谁知道青书如何了啊。”
几人一致的看向绿琴,绿琴只好道:“自从青书求了娘子您那一回之后,她又来找过奴婢,奴婢想着王妃的交待也没应承她什么,只是,事后奴婢想着多年的姐妹情分也去打听了一番,青书过的并不好。”
“哦。”奉珠抚着自己的肚子平静的应了一声。
绿琴瞧瞧奉珠的神色,小心的道:“上次她来求时,宝庆给他那夫君安排了一个在县衙里做书记的小官,那之后,竟是就此轻狂起来,纳了两房妾侍,那两个妾还是双胞胎姐妹,联起手来对付青书,她那夫君还打她,上次来求我的时候,我看见她脸上还有淤青呢,她的日子到还不如以前了。”
“她又来求,是想如何?”奉珠道。
“听她话里的意思是,想让王妃再把她夫君弄下来。”绿琴道。
奉珠转过脸看向湖面,道:“锦画,你回头跟宝庆说一声吧。”
“好,奴婢记得了。”
“娘子,吃橘子吧。”绿琴把剥好的橘子装在白瓷盘里端给奉珠。
“嗯。”奉珠捡了一瓣来吃,低声道:“最后一次了,往后便是我问,你们也说不知道,记得了没?”
几个丫头点头称是。
“王妃,王爷出来了。”锦画提醒道。
“珠娘,咱们回去吧。”李姬阳步上亭子,牵起奉珠的手道。
“生意都谈妥了?”奉珠笑问。
“妥当了。这桩生意早该谈妥的,谁知,我当初去了信给他,让他来长安找我,他倒好,半途遇上个女子,被那女子做的豆腐花给拖住了脚步。”李姬阳摇摇头,不置可否。
“究竟那豆腐花有多好吃呢?”奉珠咽咽口水,眨巴眨巴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李姬阳道:“我想吃。”
李姬阳一笑,道:“这好办,那女子已经被他绑在了身边,我回头就让他给你送一碗过来。”
“哈,你那个朋友可真霸道,那女子也倒霉,怎么就遇上他了呢。”
李姬阳没说话,把奉珠抱上了马车,自己坐上去才道:“他看得上才会下手。”
“我才不管别人如何,我就想吃豆腐花,今天晚上就吃行吗?”奉珠撒娇道。
“如何不行,家里人现在可都拿你当个宝贝待着呢。”
“唉……还不是看在我肚子里小宝贝的份上。”奉珠假装叹气道。
“是吗?”李姬阳低头笑问,奉珠也正好抬头,两目焦灼,四瓣唇便不自觉的贴在了一起。
一吻方毕,奉珠眸光潋滟,靠在李姬阳怀里喘息。
车里流淌着静静的温馨,此时无声胜有声。
此时,奔跑起来的马车却突然停了,若非李姬阳抱得紧,奉珠就要一头栽下去了。
李姬阳怒喝,道:“何事惊慌!”
“主子,是、是忽然从暗巷子里窜出一个人来,奴这、这才失了手,求主子责罚。”车夫跪在地上道。
“九郎,看看撞着人没有。”奉珠掀了帘子,露出头来,看向外头道。
便见一个披头散发,周身褴褛的乞丐婆正倒在街道中间。
听着奉珠的声音,这乞丐婆抱着被撞伤的腿儿却忽然挣扎站起来要跑。
“九郎,我瞧着把人是撞伤了的,要不咱们先带她去医馆看看吧。”
“好。”李姬阳解下身上挂着的钱袋,对车夫道:“把这些钱给她,你带她去看病。”
车夫接了,三两步就追上那乞丐婆子,这乞丐婆子却啊啊啊尖叫着使劲挣扎,引来许多围观的人。
“她还是个哑巴吗?”奉珠看着那乞丐婆,疑惑道。
李姬阳眯了眯眼睛,瞅着那乞丐婆子,道:“你看她像不像一个人。”
“像……遗珠……”奉珠连忙从车里钻出来。
“把她带过来。”奉珠急切道。
车夫领命,他身强力壮的,一把拽住乞丐婆的破烂袖子就给拎了过来。
“你扒开她的头发我看看。”奉珠由李姬阳搀扶着下了马车。
而这乞丐婆当发现自己挣脱不开车夫的时候,看见大着肚子的奉珠,竟然就恶狠狠的撞了过来。
此番动作,却让奉珠肯定,这乞丐婆子是遗珠无疑。
李姬阳一脚把这乞丐婆子踢出去老远,道:“带她回去。”
“啊啊啊——放——放开——我——”遗珠好像被剪短了舌头似的,说话困难。
“珠娘,回家再说。”
“好。”
奉珠心里百味杂陈,重新做回车上,便道:“她竟是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却依然死性难改。”李姬阳恼怒道。
奉珠靠向李姬阳的肩膀道:“交给阿爹吧,阿爹虽嘴上不说,我知道他心里还是惦念她的。我把遗珠找到交给阿爹,也省了阿爹的担忧。”
“我便是如此想的。”
此番揭过不提。
回到家,等到房公下朝,奉珠便把遇见遗珠的事情大体说了一下。
此时,遗珠正被关在她以前住的小院子里。
透过门缝,卢氏往里头看了看,见遗珠正扒地上的蚂蚁吃,恨声道了句“活该!”
同房公道:“韩王到底没有休妻,这遗珠还得给他送回去为好。”
房公沉着脸没有说话,过了半响对随在身后的郝总管道:“开门。”
卢氏定了定身,道:“你进去吧,我在外头等着你,另外,我已经让人去庄子上接她生母了,她现在这样半疯半癫的模样,还是得亲娘照顾才真心。”
“多谢夫人。”房公拱手作揖。
“老夫老妻了,我也没那么多心思计较,这回,你若是有心留下江氏,我也不拦着你。”卢氏清淡道。
房公顿了顿,叹息一声道:“就那样吧,还把她送回庄子上去。”
奉珠站在父母身后,静静的感受着此时的气氛,江氏和遗珠已经不是阿娘心里的刺了,人生到了阿娘这个阶段,身上的棱角被磨平,只剩下对生活的妥协。
奉珠瞧着房公进了小院,听着里头遗珠的啊啊声,奉珠喊了一声阿娘。
卢氏拍拍奉珠的手,道:“能一起走到人生尽头的夫妻不容易,而我,也想着,等我白发苍苍的时候,我的身边还能看见你阿爹,若是你爹应了我的话,接江氏回来,那也不过是多了个人一起过日子,我还是他的妻子,她还是没名没分,没什么区别了。”
“嗯。”
过了一会儿,房公出来,道:“咱们回花厅再商量吧。”
“阿郝,你拿了我的名帖去请韩王来府上一趟。”
“是。”
“阿爹也同意把遗珠送还回去?”
“这是她自己要求的。”房公道。
“她的舌头不是被割断了吗?阿爹如何知道的。”
“她写了给我看的。”
卢氏轻挑眉,道:“看来,她还没疯,更没傻。你这个女儿啊,她是处处提防着我们母女对她使坏啊。”
一家人到了花厅,那里李姬阳正坐在榻上,见岳丈、岳母进来,起身相迎。
“九郎,可查清楚了吗?”奉珠问道。
“清楚了。”
“说说吧。”房公饮一口茶道。
原来,遗珠是被魏老二给弄出了长安,逃亡去了个偏远的地方。这个魏老二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开始没钱花用的时候就想让遗珠做私娼为他赚钱,遗珠死活不愿,咬舌自尽没成,最终还是妥协,做起了皮肉生意。
后来,遗珠也狠,有一次趁着魏老二喝醉了酒,就拿刀把他给剁了,再到后来,遗珠四处乞讨,常被男乞丐欺辱,有一次被一伙乞丐给扣押了下来,做了一阵子乞丐头的女人,说是乞丐头的女人,只要下面的人给够钱粮,遗珠就会被舍下去,想是她受够了那样的生活,费尽心思从乞丐窝里逃出来,这才一路乞讨着回到长安。
那日他们坐的马车是有徽记的,奉珠看向李姬阳,那么,撞上自己的马车就不是偶然了。
李姬阳点点头,印证了奉珠的想法。
“阿爹,如此……韩王只怕不会再要她了吧,如果我们把她送回去,韩王会不会秘密处置了她。”
“这是她自己要求的。”房公平静的道。
奉珠猜不透遗珠的想法,便沉默了下来。
随着太上皇的去世,宇文太妃的病故,韩王的境况已经大不如前,听说他现在已经开始偷卖府上的金银器皿了,落魄至此,也不知是真是假。
“若是韩王来了,你就让他领走遗珠,若是韩王不来,就把她锁在那小院子里吧,我养着她就是。”房公说罢,起身,道:“我去书房处理些公务,韩王来,就不用领来见我了。”
“你不想见,我就更不想见了。我昨儿见幼安身上起了红点,也不知是怎么弄的,我得看看去。”
说罢,卢氏到先走了,房公也不管那些,他也走了。
“哎?”奉珠哭笑不得。
和李姬阳道:“要不咱们也走?”
“你就不想见见他?”李姬阳望着奉珠道。
奉珠笑着回望,道:“怎么,至今,你还吃醋呢。”
挺了挺肚子,道:“有了小宝贝们,我总不会离开你了。”
李姬阳摇摇头,道:“你该看看他此时的模样,这个让你曾经着迷的男人也不过如此。”
奉珠呵呵笑起来,她总算想明白了,捧着李姬阳的脸道:“九郎,你不老,也好看,比他好看多了,嗯嗯,我说的都是真话哦。”
李姬阳摸摸自己的脸,不自信道:“真的?”
“真的,你要相信我,我的九郎是越活越年轻的。”
李姬阳没有说话,但看他愉悦的表情便知,奉珠的甜言蜜语哄的他心花怒放。
过了一会儿,韩王到了,这比奉珠想的要快上许多,她还以为,他要犹豫很久才会出现,又或者不出现,当遗珠还如他放出去的话一样,缠绵病榻。
这个早生华发的男人真的是那个曾经风度翩翩迷倒长安众贵女的韩王吗?
韩王见到奉珠诧异的目光,他神色躲闪了一下,便清了清嗓子,道:“我来接遗珠回去。”
“哦。”奉珠和李姬阳对视一眼,道:“她在她原来住的那个院子里,你接了她走就是。”
韩王拱了拱手,便随着郝叔离去。
“其实,我挺想知道,他和遗珠到底是怎么遇见的。”说罢,奉珠便一笑,道:“但是,当我看见他真的来接遗珠的时候,那些好奇便都不重要了,他是爱遗珠的吧。”
“与我们无关。”李姬阳抱起奉珠,望了望外面的天色,道:“你该回去午休了。”
奉珠很是给面子的打了个哈欠,道:“困了。”
“大娘子,这是二娘子给您的花笺。”郝总管拦了去路,把纸片呈上。
奉珠接过,看着。
像韩王静悄悄的来,接走遗珠的时候,也是静悄悄的走。
在小院里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出了国公府,他们并没有回韩王府,而是去了慈恩寺后山,牡丹亭。
收拾干净,穿着未出嫁时候的衣裙,坐在断崖边上,遗珠靠在韩王的肩膀上,道:“你母妃死了,再也没有人能掌控你,元嘉,你终于能做你想做的事情了,恭喜你。”
“嗯,你一直是了解我的,遗珠。”他抚着遗珠的青丝,还像他们最初一样的爱怜。
“对不起,遗珠,我没有实现对你的承诺,让你嫁的比奉珠好,永远的超越她。”
“我嫉妒她,从我能记事的时候,我就嫉妒她,她是嫡女,是从正室夫人的肚子里爬出来的,而我却不是,我是从一个奴婢肚子里爬出来的贱货,从小我看着阿爹对她千娇百宠,接在身边亲自教养,我就发誓,就算没有阿爹的看中,凭着我自己的天赋我一样学的比她好。
然而,无论我如何的优秀,我终究是摆脱不了自己的身份,我是贱婢生的贱子,混迹在那些名媛贵女之中,她们同样瞧不起我,而永远看不到我的优秀。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才女,自视甚高,琴棋书画诗酒茶,我无一不精通,只要给我机会,我就能向世人展示,我丝毫不比房奉珠差,然而,最终的结局却告诉我,其实我所自视甚高的那些琴棋书画诗酒茶都是些无用的东西,原来,一直看不起我的就是我自己,我是自卑的,自卑于没有房奉珠的倾城容貌,自卑于没有她嫡女的身份,更自卑于她的才华,她比我强,强上很多,是我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
韩王紧紧的抱着她,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当我偷听到你和裴飞燕的事情,我乱了阵脚,我耍了手段逼迫你娶我,甚至因此害了裴飞燕,其实,我本没想害她性命的,我只是想打晕她,然后把她藏起来,直到你娶了我之后我会把她放出来的,然而,她竟十足滚下了山坡,脑袋撞在石头上,当场死去。”
遗珠没有眼泪,她的眼睛像一口枯井,没有任何的生气,“元嘉我很自私,我是不相信任何人的,连你我也是不信的,所以才会自作聪明的一步步的走下去,一步错步步错。”
“元嘉,你会娶我的吧,如果我愿意等,而不是自作主张的逼迫你,如果我能信任你……”
“遗珠,都过去了,往后我们好好过日子。”韩王干哑着嗓音道。
“不可能了,元嘉,我们回不去了,我已经很脏、很脏……”
“遗珠,你别说了。”韩王哀求道。
“元嘉,我跳舞给你看吧,我知道我没有奉珠跳的好,但是,这是只为你跳的舞。”
遗珠挣脱韩王,站在悬崖边上飞扬起裙摆,白色纯洁的裙子迎风飞舞,起手式很美,然后遗珠却顿住了,道:“我忘记下面奉珠是怎么跳的了,我看过她跳,真的很美,可是我学不会……”
遗珠笑了笑,后退到悬崖,对着韩王道:“若有来生,我想做公主,最受宠的公主。”
说罢,她往后一倒便跳了下去。
“遗珠——”韩王趴在悬崖上嘶吼。
风中,遗珠仿佛还在说,“房奉珠,我嫉妒你,嫉妒你所有的一切,至死不改!”
浣花野墅。
“写了什么?”李姬阳把奉珠放在他们那张大床上,他也随着躺上去道。
奉珠蹙着眉,有些烦恼的道:“九郎,我很幸福是不是?”
“是的,我很幸福,未出嫁时有奉我为掌上明珠的阿娘和爹疼宠着,嫁给你了,又有你这老男人宠爱着,就算后来,我不能生子,你也没有要纳妾的意思,再到后来,我就怀孕了,还是双胞胎,然后回到家,阿翁宠着我,阿娘和阿爹,哥哥弟弟也都宠着我,这样看来,我真的好幸福呢。”
“怨不得遗珠嫉妒我。”奉珠咕哝。
“那你在烦恼什么,幸福还不好?乖,你真的该睡午觉了,不然,你到了下午才睡,晚上就要睡不着了。”
“哦。”奉珠打了个哈欠,枕着李姬阳的手臂陷入梦想,而李姬阳则拿了一册书在手,慢慢看起来。
不一会儿就睡熟了,奉珠却做起梦来。
梦里自己正哭的可怜兮兮的。
一个贵妇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在逛夜市,身边伴着一个身材颀长,气质儒雅的美男子。
夫妻二人正猜着灯谜呢,小女娃就看见卖糖人的了,吵着闹着要吃,贵妇被她缠的没办法,就生气道:“珠娘,你已经吃了两串糖葫芦,三个糯米糕了,不能再吃了。”
“不嘛,不嘛,儿要吃糖人,要那个小老虎的,我的小老虎。”胖嘟嘟的小女娃挣脱了贵妇的手就跟着卖糖人的跑了。
贵妇紧走几步,一把把小女娃逮到手,点着她的小眉心道:“再吃下去你就成小胖妞了,会没有美郎君愿意娶你的。”
“元娘说,我有金瓜子,我可以买一个美郎君!”小女娃气嘟嘟着小嘴道。
贵妇戳戳女娃鼓起的包子脸,道:“你倒是给我说说,哪里能买到美郎君,阿娘也去买一个。”
惹得旁边的儒雅男子连声咳嗽,被贵妇一瞪,当即消音。
“阿娘,我要吃糖人。”小女娃锲而不舍。
“不行,再吃我就不要你了。”贵妇虎着脸吓唬道。
“三娘,你来看这个灯谜,甚是有意思。”男人连忙摘下一盏灯递给贵妇看。
贵妇本是牵着小女孩的手的,下意识的接着灯,便放了开去。
小女娃一得了自由,撒腿就朝着卖糖人的跑去。
夜市上人多,眨眼小女娃钻到人群里就失了踪影,贵妇把灯一扔,满脸惊慌,大声喊道:“珠娘、珠娘你回来。”
小女娃在人群里挤了半响,蓦地停住了金缕鞋,左右瞅瞅,既看不见卖糖人的也看不见爹娘,眼泪珠子登时就掉下来了。
想着阿娘说不要自己了,小女娃嘴巴一瘪,哇一声就哭起来,惹得躺在人家屋檐下的乞丐不满,吼了一身,“吵死了,不准哭了。”
小女娃蓦地住了嘴,眨巴眨巴眼睛凑到乞丐跟前去。
“滚开!”乞丐没好气的道。
“哥哥,我买你做美郎君好不好?”
“?”乞丐掀开挡着自己脸的手臂,望向小女娃,没好气道:“是你这爱告黑状的小鬼,滚开,别耽误我睡觉。”
“哥哥,哦,哥哥,我记得你是哪个哥哥了。”小女娃小巴掌一拍高兴的道。
乞丐身子一僵,猛然坐起来,道:“不准说你见过我,听见没有,不然,我就、我就把你白白的小脸蛋弄脏,和我一样脏!”
小女娃一下捂住自己的小脸,“坏哥哥!”
“我不是你哥哥,讨厌的小鬼。”
“哥哥,哥哥,阿娘说珠娘是胖妞,长大了没人要,哥哥你娶我吧,我给你金瓜子。”小女娃见乞丐要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他,把自己装着满满一口袋的金瓜子都给了乞丐少年。
少年掂了掂金瓜子的重量,眼睛一闪,蹲下身,和小女娃平视道:“真的都给我了?”
“嗯嗯,哥哥你一定不要嫌弃珠娘是胖妞哦,你一定记得要来娶我,我家、我家在崇义坊,梁国公府哦。”小女娃不舍的望着自己所有的家当,“可是哥哥,珠娘没有钱买糖人吃了呢。”
“珠娘,珠娘你在哪里啊,快出来。”
此时,寻她的亲人找来,乞丐少年用自己脏污的手捏捏小女娃的脸,道:“十年后,你要是没嫁出去,我就来娶你。”
“嗯嗯。”小女娃高兴的猛点头,不用担心嫁不掉了哦。
“不准告诉任何人你见过我,不然,我就不来娶你这小胖妞了,知道不知道?”
“嗯嗯,珠娘没见过哥哥。”
“夫人,大娘子在这里!”一个家仆激动的喊。
“珠娘,你吓死我了,让你不听话。”贵妇瞅着珠娘,箭一样冲过来,一巴掌就打在小屁股上。
小女娃“哇”一声大哭起来。
躲在暗处的少年,拿着金瓜子,看着小女娃哭的惨兮兮,他笑的好恶劣。
“哥哥美郎君救我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走,回家。”
梦境断了,奉珠睁开眼,转头望向身边躺着的人,见他果然还在看书,奉珠便笑道:“哥哥美郎君,十年后,你竟是如约来娶我了呀。”
李姬阳一愣,唇角扬起,俯下身,轻啄了一下奉珠的唇瓣,“小胖妞再也不用担心嫁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