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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歌燕舞,纸醉金迷,随着宴席慢慢接近了高潮,未央殿里那些微微上头的官员,便开始对着那些穿戴暴露的舞姬,露出了狼一样的目光。
无数人笑着,喝着,唱着,那些本来还在中央跳着的舞姬,忽然涌入到了每个官员的席位前,敬酒夹菜。
武青颜实在是搞不懂为何男人都喜欢这些东西,但她知道,已经吃饱喝足了的她,快要憋屈致死了。
忽然一阵浓重的香味袭来,武青颜皱眉,一道酥麻的声音便是在面前响了起来。
“三皇子,奴家来给您敬酒了。”
武青颜顺着声音扬起面颊,只见一名舞姬正跪在自己的桌子前,浓妆之下的眉眼如丝,荡漾着赤裸裸的秋波,望着长孙明月大献暧昧,藕臂白皙,衣领大敞,精致的锁骨在灯火下泛着盈盈的光亮,高耸的饱满呼之欲出。
这舞姬完全忽视掉了武青颜的存在,只是一味的望着近在咫尺的长孙明月。
长孙明月微微扬眉,却并没有接过美女手中的酒盏,侧眸再次与邻座的官员闲聊了起来,似乎根本就没听见,也没看见一样。
舞姬没想到长孙明月竟然忽视了自己,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武青颜瞧着那下不来台的舞姬,只顾着好笑的摇头,却忘记了嘴里还嚼着的糕点,没等嚼烂便是吞了进去,喉咙一紧,她连忙伸手拍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那舞姬见了武青颜的模样,好笑的挑了挑唇,满眼的讥讽。
忽然,一只白皙的手,伸出进她的视线,舞姬不敢置信的垂眸,竟见长孙明月拿起了她托盘里的果酒。
“三皇子……”舞姬激动的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窈窕的身子跟着颤抖了起来。
长孙明月却并没有朝着她看去,而是端着果酒转过身,递在了武青颜的唇边:“慢着点。”
武青颜感激一笑,仰头喝下了果酒,噎了半天的气息终于得到了顺畅,转眼,再次朝着那舞姬看去,只见那舞姬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最终含着眼泪转身离开了。
“你还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啊。”她好笑的一叹。
她银针都准备好了,就等着长孙明月受不住美女的诱惑,喝下果酒,然后她直接一针将他们俩都扎个血液不通。
可他倒好,竟从始至终不看那美女一眼,倒是苦了她准备好的银针。
长孙明月笑着擦了擦她唇角的糕点屑:“家有虎妻,就算是想怜香惜玉,想来也是不敢的。”
武青颜一愣,故意沉下面颊,将银针比在了他的腰侧:“你说谁是母老虎?”
长孙明月笑的温柔,伸手反握住了她的小手,拉着她靠向自己:“还说自己不是虎妻?多亏我的家事还算是清白,不然我那府邸恐怕现在早就一片火海了。”
武青颜用眼睛戳着他,最终忍不住笑了出来,忽然,一道凌厉的视线打在了她的身上,使得她浑然一愣,下意识的抬眼朝着大殿四周望了去,却不见任何的异常。
武青颜拧了拧眉,难道是她多心了?
这边窃窃私语的两个人,完全没有注意到大殿的变化,当乐曲停止,舞姬涌出正门时,武青颜才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借着这片安静,长孙益阳却是站起了身子,对着老皇帝朗朗开口:“父皇,儿臣今日有礼物想要先给父皇。”
老皇帝一愣,并没有说话。
倒是皇后笑的合不拢嘴,在一边附和着:“太子真是有心了。”
长孙益阳对着皇后点了点头,随即对着殿外击掌三声,“啪!啪!啪!”
虚掩着的大门被人推开,随着众人的瞩目,在太监的带领下,竟见一位年迈的老人,推着一个破旧的小三轮车,晃晃悠悠且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武青颜一愣,不明白长孙益阳这是在卖什么官司。
这老人差不多已七旬,佝偻的背,霜白的鬓发,蹒跚笨拙的脚步,和穿在身上那满是补丁的衣衫,均是说明了他并不是大富大贵之人。
可长孙益阳为何要让这么一个人进宫?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身边的长孙明月,忽然绷紧了全身,武青颜转目而望,只见他不自主的捏紧了桌子下的双拳,但却面色如常,似乎并不想让人察觉到他的失态。
未央殿里所有的人,一时之间都有些搞不懂长孙益阳的意图,就连老皇帝也是狐疑的皱眉:“这个人是……”
长孙益阳笑着走下了高台,站定在了老人的身前,转过身,对着所有人道:“这个人是在大齐卖烧饼的,只不过他卖的烧饼似乎加了一些什么秘方,每天前去排队的人络绎不绝,儿臣想父皇一定是吃腻了大鱼大肉,山珍海味,所以趁此,将此人带进了宫,想要让父皇也尝一尝这烧饼的味道。”
皇后听了这话,连连微笑的朝着老皇帝看了去:“皇上,真是难为太子有这份孝心啊!”
老皇帝始终对那日在午门的事情耿耿于怀,饶是事情过去了许久,也一直不曾给过长孙益阳好脸色看。
缓了口气,沉着的脸也是跟着缓和了几分:“太子今日做的事情,确实是让朕刮目相看了。”
“儿臣谢父皇夸奖。”长孙益阳微微弯腰,待再次起身时,对着那身后卖烧饼的老汉道,“去吧,将你带来的烧饼,每个桌都放下一张。”
“好,好。”老汉应着,当真推着三轮车,挨桌的送起了烧饼。
长孙益阳并没有让任何宫人帮忙,偌大的大殿之中,只有这个老汉自己推着车,一步步的走着。
武青颜看着那老汉愈发佝偻的背影,心越来越凉,堂堂的一个大齐皇宫,竟然每个人都淡漠到了如此程度,那些宫人不敢擅自上前帮忙也就算了,可那些大臣呢?明明自己有手有脚的,却还坐在那里等着现成的嗟来之食。
而在他们拿到了烧饼之后,脸上无不是洋着讥讽,嫌弃,厌恶等种种目光。
她知道,他们是嫌这个老汉脏,但因为顾忌着长孙益阳的面前,而不敢开口。
终于,那个佝偻的身影,站定在了武青颜的桌子前。
“烧饼给您放在这里了。”老汉似乎也知道自己会被人嫌弃,直接将烧饼放在了桌脚边上,而不是递在手里。
武青颜慢慢站起了身子,在老汉即将转身时,拉住了老人的手,拿出了自己的手帕塞在老人的手心里。
老人微微诧异,看着自己满是皱纹手中的那精致手帕,下意识的便要跪在地上。
武青颜眼疾手快,直接伸手拉住了老汉:“老人家,您每走一步便要歇上一歇,应该是骨质疏松所致,这是年岁大的通病,您歇一会再继续,没事的。”
老汉垂着面颊,感动的颤起了肩膀:“这位娘娘真是菩萨心肠,可我一个农民,岂能让大人们等着?”
武青颜扫了一眼那些看着烧饼,拧眉嫌弃的众人,冷冷一哼:“大齐是文明国度,尊老爱幼是每个人的本分,如今皇上高坐在上,谁敢忤逆国法?藐视大齐这么多年的美德?况且谁也不会因为晚吃一会烧饼便饿死。”
周围的那些官员,没想到武青颜竟然会帮着一个穷嗖嗖的平民说话,虽然心里有些诧异,但面上都不敢吱声,甚至是连不满都不敢有。
人家三皇子还在那里坐镇呢,他们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在这个时候搪噎人家的手中宝啊!
老皇帝虽从政几十年,但仍旧很是看重百姓的口碑,如今听了武青颜的话,虽然觉得一个女子强出头不合适,但却并没有否定。
“武家二丫头这话说的对,朕的大齐想来民风朴实。”
老汉终于能得以机会缓口气,满眼感激的扬起了面颊,正想谢谢武青颜的出手解围,却没想到在他扬起面颊的瞬间,却看见了坐在矮桌后面的长孙明月。
浑浊的双眼忽然愣住,似乎周围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在他的一双眼里,只看得见长孙明月。
长孙明月也是直直的看着眼前的老汉,周围的尊贵凸显,但狭长的眼中却不再是虚伪的笑,薄情的冷,多了几分从来不曾被世人见到过的怀恋。
武青颜没注意长孙明月的目光,但她却认出了那老汉,因为他不是别人,正是当初那个在福满堂门口,被自己救下的癫痫老人。
“怎么?难道三皇子与这位卖烧饼的老头认识不成?”长孙益阳,含笑而来,站定在了长孙明月和老汉的中间。
瞄了瞄老汉,又看了看长孙明月忽然打笑着道:“哎呀?若是不仔细看,还真是没看出来,三皇子与这老头的神色还真是有几分相似啊!”
周围的官员,均是倒抽了一口冷气,堂堂的皇子怎么会与一个平民相似?这样的话哪里是轻易说得的?
熹贵妃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阴冷。
老皇帝微微眯眼,神色已增添了些许的诡异,有怀疑,有狐疑,有揣测,有透析。
当年长孙明月在还小的时候,便是因为病患的原因被送出了宫外,这么多年养在外面,就算有士兵看守,毕竟是没在他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长大。
等长孙明月再次回宫时,已是少年少成,虽然现在长孙明月的一举一动,一说一笑都透着皇家的威严和富贵,但他却始终忘不掉当初长孙明月刚刚回宫时的狼狈。
这么多年,虽然他不说,但并不代表他对自己这个后回来的儿子不怀疑。
武青颜从长孙益阳的话里,闻出了里挑外撅的味道,只是现在的她不好轻易开口,因为她实在拿捏不准这老伯和长孙明月之间的关系。
前厅之中,忽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之中,刚刚还歌舞升平的大殿,一时之间静的让人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