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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孟宪伦有多不情愿,他的亲事还就莫名其妙的顺利,老泰山家财万贯,还是个儒商,去年刚回到圣城,还没显山露水,在圣城商界没什么声望也在情理之中,女儿徐晚秋说起来比孟宪伦还大几个月,算是同岁,据说姿色中上,在银行做会计,那年头,能在银行做会计的女人,圣城她是头一份,写的一手好字,毛笔钢笔都拿手,算盘打的也是无人能及,孟宪伦能用什么理由拒绝呢?更何况老太爷命在旦夕,大不孝的罪名他还担不起。
就连何氏都倒戈相向了,骂他不知好歹,还威胁他不行就换一个没上过学不识字的给他,弄得孟宪伦哭笑不得,整天长吁短叹。
要说还是婉莹懂得体贴他这个当哥的,专门派春妮和婉兰去银行打探过,无奈没看到一个女的,难道徐晚秋她不在前面柜台上班?要不然就是出去了?
“不行你就自己去看看呗,万一长得不好看你现在还能反悔,”婉莹看到二哥垂头丧气的样子,感觉特别好笑,又不好意思笑,表情一时很复杂。
“我才不看,没兴趣,我的妹妹,你哥哥我呀,这辈子算是毁了!”这么悲凉的话,从孟宪伦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好笑啊,这个二哥,向来胸无大志,人善心眼儿也活,就是喜欢插诨打科,没个正经,他说过喜欢大家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所以婉莹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要让二哥二嫂以后和和美美的,不能让二哥丢了脸上的笑容。
三天后,徐晚秋就被娶进了门,可就在拜堂的当口,找不到孟宪伦了,你说这孟家上下急的,最后还是何锦莲了解自己的儿子,从城隍庙的弥勒佛下面找到了喝的半醉的孟宪伦,打小这小子一惹祸就躲弥勒佛下面,到如今也改不了。
婉莹到今天还记得,那天的孟宪伦是被大伯母用扫把疙瘩打着拜的堂,半夜都不肯进洞房,还是李梦娴好好哄着才进的洞房,娘还不放心,找个婆子在门口守着,以防这小子半夜跑了。
第二天,新媳妇要早起给婆婆请安,敬茶,还得象征性的做顿早饭,李梦娴一直担心这小两口别别扭扭的,自己这个做婆婆的,在中间不好做人,再说了徐晚秋一个有学问的女人,能会做饭吗?
等婉莹扶着李梦娴来到正厅的时候,没想到正看到小两口亲亲热热的端着茶饭走进来,众人全都傻眼了,这一夜之间发生了什么?看门的婆子据说睡着了,没听到什么异常,李梦娴看到儿子的脸上身上都是面粉,自然知道面是孟宪伦帮媳妇做的,徐晚秋果然是家务女红全都不会做,而婉莹看到的是二哥脸上又重新洋溢起了笑容,而这正是李氏母女想要的结果。
之后的某个时候,趁徐晚秋上班去了,孟宪伦喜滋滋的对婉莹说:“妹妹,你知道你嫂子娶亲那晚都干什么了吗?”
“哪有你这样的哥哥,和妹妹说洞房里的事情!”孟婉莹脸都红了,转身要走。
“哎呀!不是不是,你别走,你听我说完,”孟宪伦急得拦住婉莹,“那晚我不是不情愿进洞房吗?大伯母和娘一个气一个急的,外面还弄个婆子把门,我没办法,拖到半夜才进屋,一进屋你猜我看到啥了?”
“看到啥?”婉莹到底年少好奇,“嫂子气哭了吧?”
“你猜不到吧,人家根本没等我掀盖头,自己掀了,正盘腿在床上坐着吃果子呢!哈哈哈!你不知道,那场面太逗了!”
“嫂子可真大胆!然后呢,你没生气?没吓唬她吧?”
“没有?!我能放过她嘛?我当时就想,这姑娘还真不同于常人,率真,胆大,我真吓唬她了,嘿嘿……”
“我就说了,‘你倒是不客气啊,一点新娘子的样子都没有,还自己掀了盖头,成何体统!这搁别人家是要被休的!’哈哈……”
“二哥哥,你太坏了,那二嫂怎么回你的,你快点说说!”婉莹真的有点着急了。
“咳,人家一点没怕,看都没看我一眼,继续吃她的,差点噎着,还支使我去给她倒茶喝,等她吃饱喝足,眨么眨么眼看着我,慢悠悠的说,‘你们孟家可真行,把我娶过来连口饭都不给吃,我从早上饿到现在,要不是这桌子上有两盘果子点心,我今天就饿死了!要休我是吧,赶紧拿纸笔来,咱俩都是念过洋学堂的人,要不是父母逼迫,谁想嫁你呀!’二妹妹你听听,我本人是那么不堪吗?啊?”
孟婉莹忍不住哈哈笑了,“二哥哥你也有今天?这二嫂是老天专门派来收拾你的!”
“唉!我这辈子算是毁喽!嗳,妹妹你发现没有,你二嫂那眼睛是丹凤眼呢……”
“二哥哥,你就偷着乐去吧!”婉莹抿着嘴笑了。
看着孟宪伦屁颠屁颠的走了,婉莹心里又羡慕又心酸,属于自己的那个人在哪里?在做什么?自己能有这份幸运吗?少女怀春,满怀心事,绣花的手也心不在焉起来,几次都绣错了地方。
都说民国新风气,不讲封建迷信,可是眼瞅着老太爷一天强似一天的好起来,全家上下无不信服冲喜的力量,婉莹自然是最高兴的,每日都去探望祖父,还亲自炖了冰糖梨粥,粳米里面放了雪耳和枸杞,细细炖了,汤汁粘稠,果香浓郁,听舅舅说这是民间补气润肺的食疗方子,婉莹坚信爷爷一定会彻底康复的。
刚进腊月,大嫂张灵玉生下了孟家的第一个孙子,老太爷四世同堂,非常高兴,亲自取名叫庆泓,意为清澈深远,加之这孩子五行缺水,名字更是相配,整个孟家都洋溢着喜气祥和的气氛,有一阵孟宪伦常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庆泓啊,别着急,你弟弟很快就来了,到时候你俩一起玩,可别打架啊!”每次徐晚秋都红了脸,暗暗掐他的胳膊,却换来他更加大声的叫嚷:“哎哟,我胳膊都青了,娘子你倒是轻点啊!”李梦娴是拿他没办法,只能摇头笑笑,何氏跳着脚的笑着骂:“没正形的东西,在洋学堂净学些乱七八糟的!”
把徐晚秋臊的没地方躲没地方藏的,纵然关起门来她是个十足的新女性,公然在祖父婆母面前打趣,她还是不习惯的。
没等到春天到来,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孟婉云离家出走了!
自打被孟宪臣和梁子文一顿讥笑后,孟婉云就一直闷闷不乐,整日关起门来不肯见人,和表妹何琼枝的通信却更频繁了,就连何氏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本来何氏以为女孩儿家被人耻笑,定然是失了颜面,心里羞臊不肯见人也是常事,时间长了自然就会过去,所以除了好言相劝,也并未当回事,谁承想……
孟昭轩勃然大怒,把何氏骂的是狗血淋头,问清是跟着何琼枝一起偷偷的去了上海,稍微放了心,但嘱咐何氏这事不可声张,一概对外说是去上海读书了,自己准备下个月去趟上海将女儿带回来。
这件事本是瞒着老太爷的,谁承想有个犯贱的老员外,不知在哪儿听说了风言风语,在老太爷面前嘴无遮拦的浑说一气,孟广傅当场就吐出一口鲜血,再次不醒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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