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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桂香在小树林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然后,她擦干泪水,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回到了工地宿舍。这时候,夜已经很深了。她仍然去洗了澡,上了床。
从小树林回来的林开元,他立马找董河结了账,收好了行李,就草草地上了床。他躺在床上,始终无法入睡,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一会儿是一幅幅蒋桂香跟他相亲相爱相处的生活画面铺天盖地闯入脑子。一会儿是一幕幕许老三跟老婆云雨的场景。事后,他大笑!蒋桂香来了,许老三走了。许老三走了,蒋桂香又来了。两个人的影子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刺得脑壳生痛,仿佛要爆炸一样。
工地上的床只有九十厘米宽,睡两个人显得特别的挤。带老婆的农民工都想方设法把床加宽,但是加宽也不能超过三十厘米。否则,宿舍里人多,妨碍走路。蒋桂香的床也一样。她上床时,林开元条件反射般地往里面挪了挪身子。屁股对着她,他装着睡着了。她竟然误会了,欲故伎重演。她一声不吭地脱光了衣服,将身子贴了过去。接着,一只手伸过去,在他身上摸过来摸过去。见他跟死猪一般没有反应,她用力将他扳过来亲吻,换得他的谅解。林开元立马推开她,他翻身去了床的另一头。这一夜,蒋桂香林开元两人听着宿舍里的工友均匀香甜的鼾声,一直坐到天亮。
蒋桂香破天荒没去上班。等工友们都上班走后,她跟林开元吵了起来。当然,这儿是工地不是家里。两人虽然都怨气冲天,但是她们的争吵声压得很低很低。毕竟二人都要面子!
“你今天一定要走吗?不是光结账没拿到钱的嘛。等到过春节一起回家行不行?”昨天夜里,蒋桂香坐在床上想了许多。她那样低三下四地挑逗勾引,他竟然无动于衷,毫无反应,跟块木头一般。说明他还恨着她,没原谅她。如果这时候跟着他回云南,自己的把柄在他手里,父母问到为什么没拿到钱就回家的话,正在气头上的他难保不管不顾地抖落岀回家的原因。要是真的那样,还不把疼她的老爸老妈气死!过年回家就不一样了。那时候或许他气消了。既使他还恨她,将此事大张旗鼓地宣扬,她也不怕。钱在手,她可以耍无赖,说他造谣,污蔑她。所以,她极力哀求他留下来。
“不行。今天必须走。马上就走!我从小树林回来的路上,就打电话订了回保山的汽车票!我一分钟也不想呆在深圳。我来深圳,从头到尾都是错?多一分钟,我就多一分耻辱!我再问你一遍,你今天到底跟不跟我走?”林开元斩钉截铁地说。
“不。要回你回。过年,我拿到钱才回去!”蒋桂香也寸步不让,一脸冰霜。
“我就想不明白,深圳有什么好?许老三真的就那么有能耐,值得你丢下娃儿丢下我抛弃整个家!好,好…你要留下是吧!那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林开元说完,他已经泪流满面,无可奈何地拉着行李箱,义无反顾地迈开大步走了?蒋桂香怅然若失地瘫软下来,扑在床上,扯过被子,哽咽着小声地哭起来。
许老三狼狈不堪从宾馆里逃岀来。他先去一家无证小诊所敷了药包了伤口。他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在外面游荡到了半夜,才偷偷摸摸翻墙钻进他的棚子。他要关上门,好好地养伤。不能让工地上的人知道他偷情被捉挨打受伤逃跑的狼狈样。
天不遂人愿。第二天下午,朱月琴从厂里来工地探亲了。她提了几斤又红又大的苹果,一进棚子的门,就看见许老三躺在床上,额头上包着的纱布,立马走过去,心疼地问:“你的额头,怎么了?在哪儿弄的?严重不严重?
许老三支支吾吾的,一时没有找到圆谎的借口。朱月琴见状,顿时疑心大增。她步步紧逼,绝不给他半点喘息之机。他见比催得急逼得紧,口不择言地说:“走路时,不小心撞到电线杆上了!
“说谎也不想想,你在深圳哪里见到过电线杆子?你以为是农村是我们老家!老实说,额头上的伤口是咋回事?不给老娘说清楚,老娘跟你没完!”她一边说话,一边去厨房拿了一把菜刀走了进来。
许老三顿时吓坏了,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奔过去夺她手中的菜刀。他也知道梅平的老婆高晓红拿刀连砍自己的脑壳,莫非她也要学高晓红。
“抢我的菜刀,你要干啥子?”朱月琴紧紧地握着菜刀,赶紧退了两步,大声笑道:“哦,我明白了!你怕我拿菜刀跟高晓红学,拿刀砍自己!说,额头上的伤是怎么弄的?不给老娘说清楚抖明白,我手里的菜刀就不是我自己,而是砍你狗日的了!”说着,她舞了舞菜刀,佯装要扑过去。
许老三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一边不停地扇着自己的耳光恳求朱月琴原谅,一边颠倒黑白说蒋桂香如何如何勾引他。她听了,不但没哭没闹,反而还哈哈大笑,将他拉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不错!不错!想不到我朱月琴的男人这么有能耐,连那么漂亮的蒋桂香臭婊子死婆娘也惦记着你,都四年了。老娘还蒙在鼓里!好,好!来,吃个苹果!”她竟然从塑料袋里精心挑了个大大的红苹果削好,递了过来。许老三不知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哪里敢去接递过来的苹果!
“拿着!人家的老公在深圳,老娘就在你身边,你都色胆包天去宾馆开房,还怕老娘的一个苹果!”朱月琴虽然怒不可遏,还是装着十分轻松的样子戏谑道。她决定会会蒋桂香,给她一点颜色瞧瞧,敢抢她的男人。
林开元走后,蒋桂香仍然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去上班。下班去办公室打卡。她远远的就看见朱月琴斜挎着坤包正给董河孟军说笑。工友们陆陆续续去打卡。文俊辉紧跟在她的后面,两三步之遥。
蒋桂香没有理会朱月琴。她进了办公室,直接向打卡机走去。她刚刚抽岀岀勤卡,准备打卡之际!朱月琴已经撇下董,孟二人,闪身进了办公室,站在蒋桂香的背后。突然,朱月琴从坤包拿出明晃晃的菜刀向蒋桂香的头上砍去,污言秽语地骂道:“臭婊子,敢勾引我男人!老娘砍死你!
说时迟,那时快!瘸子文俊辉敏捷地冲上前,一手推开了蒋桂香,一手抓住了朱月琴举刀的那只手。反应过来的蒋桂香也不甘示弱,随手抓起办公室上的钢笔向朱月琴掷去。笔尖深深地击中朱月琴的粉脸,痛得她嗷嗷大叫!钢笔里的红墨水洒了她一脸,跟鲜血一样流下来!门外的董河,孟军急忙跑进来,将二人拉开。蒋桂香一言不发,打了卡就走,跟没事一般。朱月琴大哭大骂不止。董河让孟军赶快去叫许老三来领走了朱月琴。
朱月琴岀师不利,丢了面子。她回到棚子里,又哭又闹,寻死觅活地许老三撵走蒋桂香。“你今天不撵走那个臭婊子死女人,老娘跟你没完!我的妈呀!我的命咋这么苦哟,嫁给你这个挨千刀的塞炮灰的负心汉!老娘跟着你,没吃过好穿过好,毫无怨言替你生了两个娃儿,天远地远的跟着你来深圳,在厂里没日没夜干活,累得跟牛一样,吃着猪狗不如的伙食,你却背着老娘养婊子!一次也就算了,竟然长达四年之久!老娘真的是瞎了狗眼,嫁给你这个狗杂种!
撵走蒋桂香!许老三有些迟疑!他两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小声地说:“你以为我是章老板?能轻轻松松地开除她!”
朱月琴知道他狗日的舍不得。她冲进厨房,再次抓了把菜刀。一边舞着刀,一边骂道:“既然你舍不得那婊子,老娘死了算了,给你们腾地方成全你!有我无她,有她无我!你狗日的看着办!”她一会儿朝头上砍,每回都是高高的举起,轻轻地放下。一会儿伸长脖子,紧贴的是刀背,不是刀口。
慌乱中的许老三哪里看得真彻,早就吓傻了。赶紧上前夺了菜刀,迭声连连地答应了。“好,好…我答应你。撵走她,今天就撵走她。宝贝,别哭了,别闹了!”这时候,朱月琴才破泣而笑,撒娇地依偎在许老三怀里。他再不敢怠慢,亲了一下朱月琴,哄好她,立刻去找董河。让蒋桂香立马结账走人。
董河左右为难。他知道是许老三仗势欺人,逼迫蒋桂香委身于他。但是章八章老板已经知道了此事。他打来电话,明显地偏袒他的发小许老三结账打发走蒋桂香之意。董河不想去,又不得不去,还要稳当妥贴地处理好此事。他打电话给章八,说:“事情总有个是非曲直,许老三有错在先,蒋桂香当初是被他逼迫的。他老公结了账,昨天回云南了。今天,又要我去处理这等烂事。结账逼她走人。我个人的意见,免得矛盾激化她在工地上闹将起来,给我们外架班组给你章老板造成不良影响,结了账,连她老公的工资一起立马给她。”章老板同意了,钱立刻打给了他。
董河底气十足地去找蒋桂香。她正在食堂吃饭。他悄悄地将她拉到一边,委婉地说明了来意。“章老板已经知道你跟许老三的事。知道你委屈,也知道你干活不偷奸耍滑舍得岀力。我做为工地上的负责人,也舍不得你走。但是你不走不行呀。你看,朱月琴那寻死觅活的架势,都动刀子了。你先回家去,避一下风头。老板的下一个工地国庆节就开工,等这事过去了,只要你愿意来,我还是欢迎的。这是你的工天跟借支清单,你看一下,对不对?”
蒋桂香一听让她结账走人。她委屈地哭了,很是伤心。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忍住了,不让它们落下来。董河赶紧劝她:“莫哭!让人看见了不好!这是你跟你老公总工资,扣除借支,一共五万三千八百七十五块钱。章老板给你五万四千,让今天下午五点以后马上搬走。”说完,手机把钱转给了她就走了。
蒋桂香还呆呆地站在原地,跟木桩子似的。真的是晴天霹雳!限她五点前离开工地!一点时间都不给她!偌大的深圳,她又去哪儿呢?莫非还是跟老公一样,回云南!如果她回去了,村里人问她,咋没有林开元一起回来?俩口子一前一后,还不成为全村人的笑话!她坚决不马上回家。
工地上,跟蒋桂香要好的姐妹只有机械班开电梯的李二姐了。她立马去找正在工地上加班的李二姐!刚进工地的大门,她看见许老三手挽着朱月琴的手,两人有说有笑从棚子里走过来。许老三竟然装着跟她毫不认识,冷陌地从她面前经过,跟在宾馆的床上判若两人!她的心在滴血,后悔了。
蒋桂香将一切和盘托出,痛痛快快地告诉了李二姐,并说了自己的难处,让她跟她找个落脚的地方。
李二姐笑了笑,爽快地答应了。“我还认为岀了什么大事?不就是你跟别的男人睡了觉,让自己的男人抓了个现行他的老婆知道了找你撒泼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现在这个社会,风气就这样。稍微有点权有点钱的男人,哪个不去外面打野食包二奶?你再看看,哪个有姿色的年轻漂亮女人,不岀卖色相让自己穿好点吃好点有个轻松的工作!都是他妈的钱这个狗东西闹的!香妹子,我不是说你。我就是这样的女人。倒在我石榴裙下的男人,不说有十个,八个是少不了的!人生苦短,应及时行乐。香妹子,你这么好的身材,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白白浪费了这身好皮囊!至于工作嘛,去处到是有一个,不知你愿不愿意去?
“什么工作?只要不是让我去做鸡(妓),什么活我都愿意干!”蒋桂香迫不及待又催问。
“去建设集团的工地开电梯。操作证的事,你不用考虑,老板来办。工地就在附近,不远两里路都不到。四千块一个月,包住不包吃,按月发工资。三个人开一台电梯,干两天休息一天。一天要干十个小时,加班没钱。关键的是开电梯不日晒雨淋,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一掐就出水。等过年回去,开元一见面,恐怕再也不恨你了,得立即抱着你进屋折腾了。
蒋桂香去开电挮,不单单改变了她的命运,也改变了文俊辉父子俩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