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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桂香去开电梯的活比较轻松,又不日晒雨淋,长得白白胖胖的。工资按月发放,休息的那天,她总要精心打扮一番,跟都市丽人没什么两样!竟惹得工地上那些小小民工管理员眼馋围着她大献殷勤。她一个也看了上。
蒋桂香这段时间总在反思过去,认为自己是个坏女人,对不起林开元。她跟林开元打了几次电话,要么他不接,要么就威胁她不马上回去的话就离婚。她告诉他,她已经离开了许老三另外找了个开电挮的工作。林开元就是不相信。大儿子打电话来告诉她:“妈,你为什么不回家呢?真的像爸爸说的那样,你不要我们了。今天,我们都从城里搬回乡下了。外公说,他没有你那样的女儿,你回来,他要打断你的腿!外公也搬回乡下了。走的时候了,他还哭着呢!妈,你在深圳都干什么了?我问外公,外公不说。我问爸爸,他光说是丢人的事!妈,什么是丢人的事?妈,你快点回来吧。我好想你。我和弟弟妹妹都喜欢在城里读书,爸爸不让我们呆在城里。我们弄不明白,他总是说城里脏!弟弟妹妹都说城里不脏呀,大街小巷都干净得很。乡下才脏呢,遍地都是狗屎,鸡屎!”她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决定春节回家一趟,缓和缓和关系,跟林开元重归于好,力争做个贤妻良母。
蒋桂香专门去了一趟深圳的东门老街,为一家人买了不少的衣服。林开元的,她舍得花钱。春秋各两套,都是大品牌。她计划赶在杀年猪前回家。在她们那里,几乎家家户户都要抢在腊月十五前杀年猪。杀年猪,是男人们的专利。普通人家一般杀一头猪,而那些条件好的,杀两三头也是有的。杀年猪时,亲朋好友都要来帮忙,恭贺。来的人越多越好,主人家倍有面子!既隆重又热闹!跟过节似的。
回家前,蒋桂香给林开元打了个电话。“开元,我腊月初十回家。十一我们带着娃儿们一起看望父母。十二杀年猪。那天正好是星期天,把我们兄弟姐妹都请来,一起吃个饭,热闹热闹!”林开元在电话里一声都不吭,她一直唱独角戏!
蒋桂香打扮得花枝招展,风情万种。她兴冲冲地从宝安乘飞机回昆明。又从昆明赶车到的县城汽车站。她最期待的林开元跟娃儿们没有来接她,连最疼爱她的老父亲也没有来。她些失望。毕竟快过年了,也许肯定是他们都急着准备年货,太忙了吧。她自己安慰自己。她知道林开元已经搬回了乡下,就没有去县城买的房子那儿。她拦了一辆顺路拉砖头的拖拉机,把屁股颠得生痛才到家。
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林开元跟娃儿们都睡了。蒋桂香敲了几遍门,林开元才慢腾腾地披衣起来,铁青着脸开了门。面对打扮得性感迷人久久不在一起的老婆,他竟然正眼都没有瞧一下。他没有叫醒娃儿们,也没有帮她拿行李,甚至连一句暄寒问暖的话也没有,直接转身回房上床睡觉了。她知道他还在生她的气,也就没有说什么。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沉重的行李箱拖进的屋放好。此时,她虽然精疲力尽,无奈饥肠辘辘,又赶忙下厨下了面条,草草吃了。又烧了一大锅热水,把身子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洗了个遍!她相信,待会儿上了床,凭她现在的姿色,稍微挑逗一番,他林开元岂能把持得住!好好让他折腾一番,舒服了满足了,过去的事还不是烟消云散!
林开元进屋上床就立马关了灯。他无论怎么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就是睡不着。蒋桂香洗完澡后,一丝不挂的上了床。她将如羊脂玉柔滑的身子贴了过来,细腻的双手在林开元身上来回游动。林开元厌恶地将她的双手拿开,并用力推了她一把,然后触电似的霍地坐起来,鄙视地说:“你就是洗千八百遍,我都觉得脏!”说完,他跳下床,开了灯,抓起床头上的衣服,胡乱穿上,竟然去跟大儿子睡了。
蒋桂香蒙着被子哽哽咽咽地哭了一宿。她知道,是她错了,怨不得他。第二天,她早早就起了床,换了一身去深圳前的旧衣服。然后,进厨房精心做好饭,才叫林开元和娃儿们起床。林开元仍然虎着脸,跟凶神恶煞似的。娃儿们,除了最小的女儿围着她转来转去妈长妈短叫个不停外,两个儿子和大女儿不但不跟亲她,反而跟见了仇人似的。她默默地进厨房拿了碗筷,盛好饭。她逐个叫娃儿们上桌吃饭。两个儿子和大女儿似乎没听见似的,理都不理。她耐着性子,又温柔地叫了林开元:“开元,快过来,吃饭!吃了饭,我们带娃儿们一起去看父母!”这时候,小女儿抢着说:“去外公外婆家,我都不用你们背,我自己都能走过去了!”林开元没好气地:“要去,你自己去。我没空!我大姐今天杀年猪,我得去!”蒋桂香挤出一丝丝苦涩笑,说:“好,好。去吧。顺便告诉哥哥姐姐们,明天我们也杀年猪!让他们早点过来!”林开元鼻子里哼了一声:“哼,让他们来?我就是有脸叫他们,他们都不好意思来!你是从深圳回来的,面子大!你去请,看他们来不来!”她无语了,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怕一时控制不住自己,暴发岀来,吓着娃儿们,闹得全家人都不安宁。小女儿又说话了:“我们杀年猪,为什么要请叔叔阿姨们呢?我们留着自己吃,不香么?
两个儿子和大女儿都不愿意跟蒋桂香一起走。她只好带上礼物,牵着小女儿去看疼爱她的老爸老妈了。妹妹们都先后嫁了。弟弟去昆明打工还没有回家。家里只有爸妈在,显得冷冷清清的。她妈正在扫院子,她爸坐在门口的石凳上抽叶子烟。她爸看见她来了,立即站起来进了院子,关了门,还插上了门栓。
蒋桂香疑惑了。她心里想:“奇了怪了,老爸明明看见我们母女俩来了,他不但不迎接,反而转身进了院子还关了门!莫非爸妈知道了我在深圳的事!”她先敲了门,里面却死一般的沉静。小女儿仰头望她,问:“妈妈,我在门缝里看见了外公外婆在院子里,为什么他们不开门呢?是不是外公外婆不欢迎我们呀?”接着,小女儿扯破喉咙叫:“外公,外婆,开门,开门!”她也跟着叫门,又继续敲,声音越来越大!
门口渐渐围了许多过往的村里人,大家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话越来越难听!她爸她妈在院子里争吵起来了!她妈执意要跑过来开门。她爸拦了住,气得直跺跺脚!开了门,她进来了,门外的村里人才散了。她妈抱着孙女亲个不停。她喊她爸几声都没答应,竟气冲冲地黑着脸进了屋!她跟着进去,并把特意给她爸买的新衣服跟一瓶泸州老窖和一条好日子香烟拿了出来!恭恭敬敬地摆在她爸的面前!然后又给她妈两千块钱!
她爸勒令她妈把钱立马还给她。她妈迟疑了半刻,她爸立刻沉下脸怒吼道:“你没有见过钱,是不是?立刻还她!拿着你的钱,滚回深圳!我没有你这个女儿!我的大女儿早死了!你的钱,我嫌脏。衣服,酒,烟,都拿走吧,我没福消受!”如雷的吼叫声,吓得外孙女哇哇大哭。她妈无论怎么哄,也哄不好!
此时此刻,蒋桂香的泪水如泄闸的洪水,夺眶而出!她委屈地哭诉道:“当年,我还不是为了你们,为了弟妹妹,为了这个家,才万般无奈地嫁给了开元!要是他开元有半点能力撑得起那个家,我何止于天远地远地跑去深圳!你们不知道我一个弱女子,在深圳有多么艰难!是的,我是在深圳偷人了,给你们丢人了,让你们抬不起头来!究竟是谁哭着跪着把我推进火坑里的?我马上就走!马上就走…”说着,她一把夺过她妈怀中的小女儿,哭着跑回去了。她爸一听她最后的一句话,气得暴跳如雷,声嘶力竭地喊道:“滚,滚,你给我滚…”紧接着,将她买的衣服烟酒扔出门外,并砰然一声关上了大门。
林开元喝得醉醺醺的,很晚才回家。回家后,倒头就睡,跟死猪一样。蒋桂香要急着跟他商量明天杀年猪的事,推他摇他就是不醒。乡下人都比较迷信,办大事情,选好的日子一般情况下绝不更改,尤其是杀年猪这样的大好事!林开元一时半会醒不了,就是醒了,也浑身酸软手脚无力,明天他还是指望不上。她得早做准备,去找几个人来帮忙!
早上,蒋桂香起得早。她还是穿着昨天的那身旧衣服。去请在家的村里男人来帮忙杀年猪。从村头走到村尾,又从村尾走到村头,她竟然一个男人都没有请到。遇见的男人,不是男人鄙视地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推了,就是女人揪着自家的男人不阴不阴骂骂咧咧道:“自己还忙着呢!一见骚货婊子就贴上去!老娘夜里没有喂饱你,是不是?我不相信你,她的镶了金还是贴了银!给老娘滚回来!”男人直喊痛!女人不管不顾,拉着自己的男人进了大门立马扔在院子里。她们关大门的时候,还不忘高声骂道:“呸呸呸,狐狸精!在深圳祸害人不够,还跑回来勾引我家男人!”倒是有一个男人嬉皮笑脸地跑岀门来,说要帮她。男人是个花痴,老光棍!她吓得跑开了。
正在此时,刘二姐跟她男人张三哥推着三轮车岀门。车上载满了衣服。她们正准备去县城自由市场摆摊!快过年了,生意好得很!蒋桂香赶紧上前,热情似火地打招呼。“二姐,三哥!你们早。这么早就去市场摆摊了!生意好!”刘二姐阴阳怪气地说:“没办法!爹妈没给我一副好皮囊好身材!要不然呀!我也去深圳,何必天天起早贪黑地挣这两个辛苦了钱!”蒋桂香没有再理她,转头问张三哥:“三哥,下午晚些收摊回来,能不能帮我杀一下年猪!昨天,大姐杀年猪,开元喝醉了。醉得一塌糊涂,还是让人背回来的。到现在都没有醒!日子都选好了,真让人着急!”张三哥见她楚楚动人的模样,竟然生了怜悯之心,正要答应。刘二姐赶紧拉了男人一把,狠狠地瞪他一眼,张三哥退缩了。刘二姐毕竟是生意场上混的,她赶紧笑道:“桂香妹子,你要理解我们。我们做点小卖买,一年到头,全靠过年前后这十几天赚点小钱,跟你比,我们耽误不起!请谅解哈!”用钱能解决的问题,都是小问题。蒋桂香陪着笑谦卑地说:“二姐,我知道。所以我才让三哥下午晚些收摊过来帮忙。工钱还是要给的,两百块,好不好!”两百块钱,已经是天价了。现在行情才八十块呢!刘二姐撇了撇嘴正在说话,不知从哪儿窜岀三只狗。脏兮兮的母狗在前,擦着刘二姐的裤脚跑过。裤子顿时一片污迹,还沾了不少的狗屎。两只公狗在后穷追不舍!刘二姐借机指桑骂槐道:“老娘真他妈的倒霉,大清早的踩到一堆狗屎!谁家的老母狗,不拴好。桂香妹子,你看老母狗,也学着骚了,勾搭两只公狗!真的是不要脸!”说完,刘二姐催着张三哥骑上三轮车走了。
蒋桂香当然知道是在骂她。她只能装糊涂,陪着笑脸附和。她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她只好悻悻而归。年猪不能不杀!她心想:“杀年猪,难道离了男人,就杀不死!我就不信这个邪!老娘,偏偏要破了这个戒!亲自操刀,杀给他们看看!”
蒋桂香回家后,立马叫醒了两个儿子和两女儿。告诉他们:“娃儿们,妈妈今天让你们跟着一起杀年猪。好不好?”除了小女儿不甚懂事拍手叫好外,两个儿子和大女儿都知道每年杀年猪,都是他们的爸爸叫了好多叔叔来帮的忙,所以疑惑地望着她,站在原地不动!她开始安排分工了。阿华去磨杀猪刀,刨子!阿明去拿墙上挂着的绳子跟通条链环和箱子里的铁锤!大女儿去灶房搬柴火到去年烧开水烫猪的地方。小女儿抓把盐放在盆里,提半桶水跟着姐姐。小女儿天真的问:“妈妈,你又干什么呀!”她笑着说:“妈妈,去把猪放出来,赶到青石板上!”娃儿们各自分头行动起来。
蒋桂香从厨房里取岀大铁锅拿到门口,安在往年杀年猪挖好的土灶上,加了大半锅水,就让大女儿烧起了火!刀磨好了,她又叫阿华拿锄头在青石板一端的两边刨了两个不浅不深的坑。接着,找来两根老楠竹的一头埋进坑里,另一头露岀地面一米左右,再拿铁锤将坑里的夯实。楠竹上方又横了一根结实的大木棍,用绳子绑牢!又用另一根绳子绾了一个大大的活套子放在青石板上,绳子的两头垂在大木根上。盆,半桶水都准备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要杀的年猪,前天晚上就不喂它了。年猪特别肥,有两百多斤。蒋桂香把它放出来了。它一出圈,就寻吃的。从圈到青石板上的活套,她撒了一些玉米粒。年猪岂能认破!一路悠闲吃了过去。等年猪的嘴巴伸进套子,放心吃玉米之际,蒋桂香跟两个儿子飞快的收紧套子,拼命的拉木棍上的绳子。套子深深的勒进年猪的颈子,猪头慢慢地抬高,再抬高!它的两只后腿在青石板上乱蹬,蹬了几下,不动了!年猪叫都没叫一声,死了。
蒋桂香赶紧叫两个儿子松了手。母子三人用力将将年猪翻来侧着身。她解开套子。阿华递过来刀。阿叫端来盒放在年猪的颈子下方。半桶水也提过来了,小女儿舀了一瓢水在旁边候着。蒋桂香拿着刀,对准年猪喉咙用力捅去,并旋转了两三下刀柄。一抽刀,温热的猪血喷涌而出!待血流尽,她用手在盒里搅了几下。然后,大声叫道:“快,向盆里加水!再加一飘水!”
这种杀年猪之法,是她首创,在全村,全乡,全县是独一份!这时候,来来往往的村里人早就围了一大堆,大家高声大嗓地议论纷纷,热闹非凡!
吵闹声惊醒了林开元!他酒醒了,头重脚轻地出了院门一看,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