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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几乎是无眠,全家老小都折腾了个够呛,所以第二天大家都起得有点晚。
吃完了饭,柳含烟照常回屋看书习字,没提父亲的病要如何处理,反而把细雨打发出去和村里的女孩子玩了。
柳含章却坐不住了,他有心把洋井的做法卖了,换些银钱给父亲抓点好药,把人养好,但还没想好具体如何操作,是卖实物包安装,还是卖图纸和打造方法。
他有这个时代的记忆,很清楚柳维文虽然在京城是个没人看在眼里的芝麻官,却确确实实是他们兄妹俩最大的依靠,他帮他们免了田地的税赋,他让他们有官眷的尊严,如果他有了个三长两短,他们兄妹的生活立刻便会一落千丈。
既然拿不准主意,就去找妹妹问问。这些天他算是看出来了,人小鬼大也没有这么大的,这个妹妹,想来也有秘密,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很有可能是重生的。
毕竟是看过各种小说的人,柳含章对这些事还是很敏感的。
可他一进屋,就看见妹妹颇有闲情逸致地在画画,好像并没有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柳含章本来想直入主题,看她这副稳如泰山的样子,突然就觉得自己好没范儿啊,当即也竭力云淡风轻地问:“妹妹这一手画艺当真不错,没有名师指点还有如此水平,实在难得。”
柳含烟脸上露出了讶然之色,抬头看着柳含章,噗嗤一声笑了:“哥哥居然学会打机锋了?”
柳含章脸一僵,然后又开始破罐子破摔:“行了,我直说了,这段时间我算看出来了,你根本不是货真价实的十二岁小姑娘,家里的情况,你应该看得比我清楚,爹的病不治,咱们的处境都会不妙,可你稳成这副样子,是早有成算,还是另有打算?”
柳含烟眸光一动,没想到这个“哥哥”也没那么白给,却不答反问:“哥哥不是大燕的人吧?”
柳含章一愣,没有反驳:“我老家确实不在此地。”
“那在何地呢?这水龙,是哥哥老家之物?”
柳含章点了点头:“确是如此。”
柳含烟轻轻蹙起了眉:“哥哥的老家,是不是有许多这般神奇的物事?难道哥哥,是海外来客么?”
柳含章想了想,说:“你可以当我是千年后的来客。”
他研究了一下,自己现在所处的这个大燕王朝虽然不是自己所学历史中的任何一个朝代,但其政治经济水平都比较接近自己印象中的宋代,服饰风格也比较像,优美简素,却又有唐代的大气之风,大约和自己生活的时代有个千年左右的代沟吧。
柳含烟漂亮的大眼倏然瞪大,终于褪去了那一层成熟的气质,露出了孩童的天真好奇:“千年后的世界,是何等样的呢?”
柳含章笑了:“千年后的车,不用牛马拉,自己便会走,比牛车马车快十倍百倍;千年后的房子,能盖几十上百层,直入云霄;千年后有一神物叫‘手机’,虽相隔千万里,远隔数重大洋,只要两人各持一只,便能互相发信,立等便可看到;能互相通话,声音就在耳旁;能看见彼此形貌,眉目都在眼前。千年以后男子不再三妻四妾,女子也不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有孩童从六七岁起就要入学读书,整整九年,都不用交一文钱的束脩;人也不再论士农工商,固然依然有贫穷富贵,但所有人只要肯努力,就都有上升的希望。”
柳含烟皱着眉听了半天,先是难以置信,紧接着便笑了:“你这么说,想来就是真的了。这些东西,你若没见过,是很难编出来的。”
柳含章笑了笑,目露精光:“不仅如此,千年后的话本子还写,有人一觉醒来,便回到了自己小的时候。妹妹,我再问一句,你并不是真的只有十二岁吧?”
柳含烟的一双大眼一动不动看着柳含章,看得他都发起了毛,感觉她要杀自己灭口了,突然就笑了:“千年后的人,果然不同寻常。”
柳含章知道她这就算是承认了,当时就激动得差点蹦起来:“老妹儿,我穿越,你重生,咱们俩合力,天下无敌啊!你快和我说说接下来这几年都发生了啥,咱们抓住机会,抢占先机,升官发财,登上人生巅峰!”
柳含烟却泼了他一头冷水:“哥哥,我只是个女流之辈,一辈子都在后宅打转,你倒是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呢?”
她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全部的底细,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曾沦落风尘,曾沿街卖唱,度过了那样那样不堪的一生。
柳含章的脸一下子就长了,整个人蔫吧了下去,委委屈屈地“哦”了一声,颇受打击的样子。
“哥哥来找我,是想说爹爹治病的事情吧?”
柳含烟转回了正题。
柳含章立刻抬起了头:“对,我是想说,制作那个水龙的技术,完全掌握在我的手里,咱们要不要靠这个捞一笔,给爹爹攒点药钱?”
柳含烟睁着一双琉璃大眼笑眯眯看着他:“你舍得?”
柳含章讶然:“我有什么不舍得的?”
柳含烟笑了:“你既舍得,那便好。可我还要看看有些人,舍得不舍得。”
柳含章看她看着主屋的方向,明白她指的是林氏,但还是皱了皱眉:“老妹儿啊,不是哥说你,你试探人是不是挑个时候?这功夫老爹躺床上等救命呢,咱们盯着后妈掏不掏体己钱合适吗?我直道她抠,爱抠抠吧,咱俩不害得靠老爹混么?甭管一千年前还是一千年后,做人,还是得拼爹啊,爹拼没了,咱俩就完犊子了。”
柳含烟发现他只有在自己面前会时不时漏几句家乡话出来,虽然不是句句都能听懂,但总觉得很有趣的样子。
她笑着说:“其实我手里有钱,母亲的嫁妆都在这里,给爹爹吃上几个月的药,不难。”
柳含章瞪大了眼睛:“那你……”
柳含烟美眸流转,目光却看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你想来从前也年纪不算太大,总觉得眼前这一关过了,一切都会变好,却不知眼前这一关过了,人生路上还有无数个关等着你。过这一关容易,带着心怀鬼胎的人过日子却难。至于你那水龙,我已有了章程,虽然你肯将换来的银钱都给爹爹治病,我却不会让你把钱都花个精光,该留还是留一点。人心隔肚皮,林氏倒是一直哭穷,但她手里的银子,绝不是你以为的那么少。”
柳含章觉得有点没必要:“那也是人家的嫁妆……”
柳含烟淡淡一笑:“我们自然无权要求她拿自己的嫁妆出来贴补家里。她肯拿出来,是情分,不拿出来,是本分。她肯拿出钱来,看在这情分的面子上,我日后绝不会亏待了她,但她若是对这个家、对爹爹没有什么情分,我们这一回,也算看清了一个人。”
柳含章瞪大了眼,半晌,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