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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酒和青山君玩了几日便离开了落宸阁,期间顾逐来了凤栖院几次,都被长恨月挡了回去。阿梧的手一日日好了起来,眼下可以同长恨月过招了。
长恨月随手捡了树枝同她比划上,只觉得今日这死丫头下手挺狠,自己得专心点才能敌得过。
“死丫头你是想要为师这条老命啊。”长恨月堪堪将来到自己脸旁的剑挡开,不由得开口道。
“这几日顾逐来,你为何总把他赶走。”阿梧心怀怨气,下手也没个轻重的。
“你日日同他走的近了些,早晚得腻了,我拦着点,你也好对人家欢喜长久些不是?”长恨月如是道,“再者你日日像个痴儿似的盯着小王八蛋看,若是他怕了你,你岂不是悔不当初,自挂东南枝?”
“你才自挂东南枝!”阿梧听着他语气里尽是数落自己的话,一剑就把长恨月的树枝给挑飞了。阿梧收了剑,在凉亭坐了倒了茶喝,没再理会长恨月。
长恨月也不恼,看着死丫头又长进了不少,觉得这《净心》没有白弹。眼下招招到位,看来是手好的差不多了。
“你整日里见了顾逐,整个人都如同痴傻了一般,再如此下去,顾逐先不知道,整个落宸阁上下都得知道。”长恨月摸摸索索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壶酒,当着阿梧的面就喝了起来。
阿梧手托香腮,想了想说道,“师父,你说顾逐,对我有没有那意思?”
“好酒!”长恨月喝了一杯,叹道,“啊?你说什么?”
阿梧白了他一眼,悠然道,“我说,酒真好喝。”
“你又没尝你知道什么。”长恨月冷哼了一声,直接把酒壶抱了起来,一饮而尽。然后长长地打了个酒嗝,大笑了几声。
阿梧知道他今晚又得梦里寻阿筠了。
“走,我带你去顾逢霖的酒窖里转转。”长恨月面脸通红,一把拽起了阿梧就朝顾逢霖的庭芳院而去。
虽说是喝醉了,却丝毫不影响长恨月的功夫,足尖轻点就攀上了落宸阁的百年梨花树,“老顽固一把年纪,住个院子还叫什么庭芳,真是不害臊。”
阿梧皱着眉,睨了长恨月一眼,“‘偶地即安居,满庭芳草积’顾老头的品味可比你高多了。”
长恨月嗤了一声,眯着眼看了看院子里,见巡逻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拽起阿梧就飞身而下。
经过一番曲折后,师徒二人找到了位于庭芳院后面的酒窖。落宸阁位于夙渊大陆东南海域的一个孤岛上,阁体依山而建。阿梧听着耳边的水声,想起来这里是落宸阁的后山。
“我记得这里以前什么都没有,如今怎么变成酒窖了?”阿梧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酒,着实吓了一跳。
长恨月招了招手,“有酒喝不就行了,你管他怎么来得。”
长恨月今日实在是不太正常,阿梧也不多问他的事。看他整个人提起酒壶就喝,面上似乎还带了一点洒脱。阿梧一一寻去,发现这些酒都是好酒,不由得惊叹顾老头的本事。好酒难得,要寻到这么多,又是难上加难了。
既然是师父带来偷酒喝,阿梧又是个嗜酒如命的。平日里自己酿的实在劣质得不行,如今师父打头,自然要喝个尽兴。
“搬一点走算了,等会儿你睡在人家酒窖里就很难看了。”阿梧趁着长恨月还没醉倒,忙止住他继续喝的动作。
长恨月也不知道是懂了还是不懂,点了点头。
两人就近在后山找了个地,一连搬了几趟,眼看着差不多了才停了下来。
二人就一人一壶抱着喝了起来,阿梧觉得手里的酒香是香,却不带酒味,甚至有些果汁的意思,连着喝了两壶,才有了些意思。长恨月酒量浅,喝了几口后便再也受不住了,整个人靠在树上呼呼大睡起来。
一直到夕阳西下,阿梧喝喝停停,把所有的酒都解决之后,她感觉自己有些飘飘然的味道了。
落宸阁那棵百年梨花树在夕阳下格外得好看,像镀上了一层佛光,平添几分神圣。风轻轻地吹着,棠梨花的味道和海水的咸腥味混杂着。阿梧将酒壶灌上海水都搬了回去,又偷偷拿了一壶不知名的酒喝了。
她虚晃着身子找到了睡得不省人事的长恨月,伸出脚踢了踢,“喂,回去了,晚些人来找了。”
长恨月没出声,翻了个身继续打着呼噜。阿梧蹲了下去,拍了拍长恨月的脸,“快,阿筠来了。”
长恨月一把搂住了身旁的树,哼哼唧唧几声之后开始号啕大哭起来,“阿筠啊,为夫以后不偷酒喝了,你就饶了为夫吧。阿筠啊,你不要把我赶出来,外面风大啊。”
这次倒是又有了新的剧情,阿梧一时兴起了起来,仔细听着。长恨月喊了几嗓子后又沉沉地睡去,不再出声。
阿梧觉得没意思,一屁股坐了下来,抱着腿看着远处的海面。波光粼粼的海面飘着几艘落宸阁的船,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船上点起了渔火,阿梧只觉得眼神不好了,渔火一会儿明一会儿暗,一会儿多一会儿少的,连带着海都开始转了起来。
“嗯?”阿梧拍了拍脑袋,只觉得昏沉得紧,四周开始晃动了起来,她挣扎着站起来走了两步,整个人又摔在了地上。
“阿梧。”一声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
阿梧趴在地上晃了晃脑袋,眼前竟出现了个人影。
“来人,把长师父送回去。”那人影开口说话,像极了顾逐。
阿梧拽着那人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差点又摔了下去,那人还扶住了她,“别碰我!你是谁,别动我师父!”
“阿梧乖啊,我是顾逐。”那人将她护在怀里,轻声安慰道。
“呸。”阿梧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觉得眼睛一片模糊,眼前的人也一直在晃个不停,“你别动,你让我好好看看。”
阿梧仰着头看不清,一把把人拽了下来,双手捧着他的脸,想看个清楚。
顾逐看着眼前无限逼近的人,心突然悸动了,耳根立马红了起来,小姑娘红扑扑的脸和娇艳的嘴唇看得他心头一个荡漾。酒香和一股好闻的味道将他萦绕,脑子也昏昏沉沉起来。
阿梧看了半天也没看清,一只手搂了顾逐的脖子,一只手揉了揉眼睛,“不行,姑奶奶被人下毒了。”
顾逐被她整个人往下一拽,整个人清醒了不少。他在四周看了看,发现个白瓷酒壶,不由得摇了摇头,“阿梧啊,那酒后劲很大的,你怎么一次全喝了。”
阿梧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只觉得很吵,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好了好了别吵了,我知道,我知道,以后会低调一点。”
顾逐被她说得一头雾水,拿开了她的手,“阿梧说些什么?”
“都让你别吵了。”阿梧烦得不行,凑近了些,闻道了他身上的香味,很是熟悉,只是脑袋很重,想不起来是谁。
下人已经没脸看了,顾逐一个眼风扫过来后立马全都散了,有几个甚至还捂着嘴笑得不怀好意。
“顾逐呢?你是谁?来这儿干什么?”阿梧一把拽住了他的领口,拉倒自己面前,用一种自认为很凶狠的语气问道。
顾逐被她搂住了脖子又抓住了领口,整个人都朝她倾去,阿梧腿软,整个人就倒了下去。顾逐怕摔到她,赶忙转身将自己垫在了下面。
阿梧整个人就压在了他身上,“嗯?怎么又转了?”阿梧在他怀间找了找,撑着试图起身。
顾逐突感一个翻身,阿梧感觉世界又转了一下,头更晕了。顾逐小心地护住了她的头,阿梧皱着眉,正想说点什么,嘴巴突然就被堵住了。
只觉得有人在啃她的嘴巴,虽然说是啃,却是不疼的,甚至还带了点小心翼翼在里面。阿梧从来都没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只觉得脑袋更沉了。那人啃了一会儿后,阿梧只觉得没法呼吸,她轻哼了一声,那人啃得又用力了些。
阿梧吃痛,一把将他推了开来。新鲜空气灌入,阿梧吸的贪婪,“狗贼,你想捂死我!还咬我的嘴!”
顾逐脑子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冲动了,却可疑地笑了笑,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阿梧迅速起身,一脚踢向半跪着的顾逐,顾逐躲开后将她一把搂入怀中,阿梧整个人都摔向了他,被禁锢在他怀里住动弹不得。
顾逐舔了舔嘴唇,脸立马烧了起来,又叹了一口气道,“是我唐突了,我送你回去吧。”
阿梧只觉得脑子重,唐突是什么东西,回去?回哪里去?不过要是去找顾逐,她倒是很乐意。
顾逐将她一把抱了起来,阿梧缩在了他的怀里,紧紧的拽着他的领口。
凤栖院有些远,顾逐怕阿梧吹了风染了风寒,又回了自己的院子取了披风。
等到人送到时,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了,顾逐看着她有些肿起来的嘴唇,耳根又红了起来。赶忙将人放好后喂她吃了解酒药,又吩咐了人帮她擦洗。
“梨颂你留下来照顾她吧。”顾逐帮她盖好了被子后,对门外的人吩咐道。
梨颂恭敬地应下。顾逐看了看阿梧仍然有些红的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碰到她的嘴唇时,顾逐心头荡漾了一下,自己没忍住笑了起来。
阿梧翻了个身,留了个后脑勺给他,顾逐收回了手,起身离开了凤栖院。
梨颂是那日喂阿梧吃饭的丫鬟顾逐走后,她进来看了看。适才替阿梧擦洗的时候,她看得清楚,阿梧的嘴唇是肿着的。梨颂是过来人,捂着嘴笑了起来,“少主平日里看起来温温润润的,原来也不懂怜香惜玉啊。”
一直以海量著称的阿梧,被那晚的最后一壶酒撂倒了,足足醉了五日之久。
“死丫头还不醒?”长恨月在房门口踱步良久,梨颂将人拦在了门外。
“姑娘那日喝的酒是七日醉,少主喂姑娘吃了解酒药,应该会早醒。”梨颂恭敬地回答道。
长恨月一听,眼神里闪过一些不怀好意来,“你们少主将人送回来的?”
梨颂点了点头,没看懂长恨月突然扬起来的嘴角是为何意。
“那,你们少主怎么喂的药?”
梨颂脸一红,觉得眼前这个尊师也是个老不正经的人。
“早啊。”
阿梧推开了门,看着门口左右为难的梨颂和一脸不怀好意的长恨月。
“死丫头你可算醒了。”长恨月一把将人拉了,坐到院中凉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梨颂见她只穿了个中衣,立马又取了了披风给她,阿梧谢过之后,看着有些焦躁的长恨月。
长恨月朝着梨颂招了招手,梨颂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退下了。阿梧见他神秘兮兮的,不由得有些好奇起来。
“以前的时候,你问过我,阿筠是谁。”长恨月看了看阿梧,顿了顿又道,“我一直不愿意透露有关她的一切,全因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就是我。”
“你别讲话,等我说完。”长恨月见阿梧要开口,忙抬手阻止了她。
“阿筠叫贺兰筠,我跟着我师父游学时在南翎点苍山遇到的她。”长恨月轻轻叹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了笑来,“小姑娘比你大些,不懂事,离家出走。后来就赖上我了,一直跟着我直到我二十岁及冠。及冠后,师父离开了我,让我自己走今后的路,那个时候我已经是夙渊排得上名号的琴师了,所到之处,掷果盈车不在话下。夙渊大陆每一个有名的花魁都邀我吃酒赏月,我都一一赴宴,来者不拒。”
阿梧听到这里,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面上露出些嫌弃来。
“不是你想的那样,无关风月,只论琴。”长恨月赶忙解释,“我一直觉得阿筠烦人,说了很多中伤她的话,干了很多混蛋事,后来她说,跟着我那么多年了,是块石头应该也捂热了。如果我愿意娶她,就断了和那些花魁的联系,和她成亲。”
长恨月突然住了口,眼眸里染上了哀伤,他愣愣的看着院里的棠梨花,仿佛嘲弄一般,“我拒绝了,我总觉得,人生苦短,若是一辈子为一个女人束缚住,岂不是不值。”
良久,长恨月没再说话。
阿梧着急的开口问道,“后来呢?”
“她走了。”长恨月长叹了一口气,“有一天我又喝多了,她一如既往的将我安置好,炉子上温了醒酒汤。只是第二天一早,我就再也没见到她。”
“她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只带走了她自己的东西。”
“要我是阿筠我也走了。”阿梧觉得自己真的是不了解自己的师父。
长恨月平日里没心没肺似的,这些年来除了自己,身边也没见有过一个女的。
“你是后悔的吧。”阿梧讲道,不然也不会醉后唤她的名字了。
“对,从她离开后的第三天我就后悔了,可我觉得她一定会回来,我觉得她不可能会轻易离开的。”长恨月垂下了眸子,有些失神,“后来我开始四处寻她,从南翎到东尚,一直到整个夙渊,从头到尾找了很久。”
“可当我问起别人的时候,没人告诉我见过那样一个姑娘。”
“那你今日为何又将这些事告知于我?”阿梧看着他失落的样子,心里有千万句王八蛋想骂出口,却还是忍住了。
“我在夙渊各地都有眼线,今日我接到消息,有人见到阿筠了。”长恨月一脸兴奋地看着阿梧,仿佛失而复得某件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