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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潇潇大伤初愈,又吸收了两葫芦的真气,势头正盛,纤纤玉手一抬,真气便在她的体内自如地运转起来。她以身体为轴,双臂撑开为翼,宛若一个上了鞭子的陀螺旋转了一周,对着欣儿接连挥出四掌。
这环绕身体一周的四掌速度极快,欣儿作为一个武道修为近乎为零的女子,按理说不可能躲的过去。
然而她不停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吐纳,将太阳穴与睛明穴彻底通窍,以十数年的养生修为真正做到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身子像是一团飘荡在空中的棉絮。徐潇潇这四掌每一下都击中了欣儿的身子,但仿佛打在棉花上,大部分的冲击力都被周围的空气所卸下。
欣儿向后倒去,在半空中微微侧身,落在了距离徐潇潇五步之外的地方。
徐潇潇收了掌,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自己与欣儿之间瞬间拉开的五步距离,问道:“这是什么身法,为何如此奇特?”
“不是什么身法,只是避开了。”欣儿微微一笑:“常年的修身养性,带来的益处罢了。”
“既然欣儿姑娘深知修身养性之道,更应该同意治好魏凛身上的经脉。”徐潇潇的手掌之中飞出两道无形的真气,朝着欣儿的脖子冲去:“雍和真气侵蚀下的身体,长年累月经受的损伤比普通人大一倍多。御风宿老前辈用了无数种方法,才勉强活到六十,其他的人……你也知道。”
欣儿再次预判出了徐潇潇真气袭击的位置,低头避开:“世界需要改变,徐姑娘。魏凛是个机会,一个变革的机会,这些年来君宁堂一直在找这样的机会。我不可能将师尊们所托付给我的机会亲手埋葬了。”
“在你们眼中,一个人的性命确实是不值钱的,这我知道。”徐潇潇轻轻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冷静:“这么说那些传闻是真的?我早在慧眼寺闭关之时就听说过,君宁堂为了追求先辈留下的力量,草菅人命。”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欣儿的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君宁堂的理想,百年前列卿先辈的理想,可是你这等黄毛丫头可以理解的?真气经过几百年的开发,几位掌门级别的造诣早就已经登峰造极,互相制衡,雍和真气是破局唯一的钥匙了。”
“也就是因为这个,你们君宁堂毁了多少人的经脉来进行雍和真气的实验,最后又成功了多少?”徐潇潇伸出两指,一个快步冲刺上前,直戳欣儿的胸口:
“用毒虫将那些可怜人的经脉咬到支离破碎,再将真气强行填进那些人的身体之中,来试验雍和真气是否能够产生。无论试验成功亦或是失败,这些人都成了一辈子瘫痪在床的废人。你们君宁堂愿意养着这些人吗?怕是早就已经处理干净了吧。”
“你说服不了我,就像我说服不了你一样。”欣儿抬起右手双指对上了徐潇潇凌厉的攻势:
“君宁堂的精神便是如此,我在寻求变革,而你只是拘泥于一人一命的得失。我们都是大夫,但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距。”
徐潇潇啐了一口,道:“夫医者,非仁爱之士不可托也;非聪明答理不可任也,非廉洁淳良不可信也。像你们君宁堂这不仁不理不良之人,还有脸说自己是大夫。倘若雍和真气的试验这一事曝光,君宁堂的百年声誉就毁在你的手上!倘若列卿在天有灵,见自己一手创办的君宁堂变做如今的模样,难道不会感到痛心疾首吗?你们就真的能够心安理得吗?”
“有高士之名者,必受遗俗之累。有独知之虑者,必任傲民之怨。君子患不知人也,不患人之不清之意。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欣儿反手发力抓住徐潇潇的手腕,将她的身子拉近自己,盯着她那微红的眼睛说道:
“小丫头,压根就没有资格评论君宁堂。在你的眼中,你是济世救民的大夫,我是取人性命的魔头。可你究竟明不明白,你所要救的只是个人,而君宁堂要救的,是天下苍生!你救活了一个人,可那个人总是要死的,你所做的无非是在延长他的寿命罢了。继承了君宁堂的意志、列卿前辈的意志的我所要救的,可是天下。”
徐潇潇皱着眉,手上的动作略有些迟缓下来,欣儿抓住机会,一指点在徐潇潇的右肩一侧。
“徐姑娘,刚刚你似乎犹豫了了,身上的真气并没有保护好穴位。”欣儿似笑非笑地拍了拍徐潇潇的肩膀,后者的眼睛转动着,四肢却动不了一下。
“列卿的意志你是不会明白的,我也懒得再向你复述一遍。不过我还是奉劝你收回那些幼稚而又荒唐的想法。我们的历史要想进步,就必须要有变革,变革就必定会带来牺牲。如果你连这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明白,倒不如做一个混吃等死的闲人,别再插手这些事。”
徐潇潇的口舌并没有被欣儿的点穴之处完全禁锢,她有些费劲地质问道:“那你告诉我,列卿当年是怎么死的,御风宿是怎么死的。”
欣儿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无论是百年前的列卿、御风宿,还是普罗众生。大家都是人,有血有肉的人。”徐潇潇有些费劲地往外吐字:“人是有感情的,不是死物。”
欣儿的脸部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背对着徐潇潇说道:“他们没有做到的事,我来做到。他们的意志,由我来继承。人始终是历史的棋子,仅此而已。”
“你犹豫了。”徐潇潇的表情变得温和了许多:“欣儿姑娘,刚刚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你犹豫了。”
“我没有。”欣儿的声音中听不出一丝犹豫。
她像是怕徐潇潇不相信似的,再次复述了一遍:
“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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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卉卉,背叛我们的,原来是你。”
卉卉站在天王殿中,手中紧握着机关大弓。她的鬓角流出一滴汗——自己的事情最终还是暴露了。
“夏侯晟护法,罹护法,为了抓我区区一个女子,值得太极眼教的两大护法同时出手吗?”
她自从加入太极眼教那日起,便知这一刻终究会到来。只是她没想到,会同时出现两大护法来抓自己这个叛徒。
如此待遇,不知该说是绝望,还是荣幸。
“卉卉姑娘的箭术之精妙,我们都知道。为了防止你逃走,上头终究还是派了我与夏侯兄前来清理门户。”伴随着沙哑的嗓音,罹掀开自己的帽兜,露出一个铁面具来。
夏侯晟从腰间抽出佩剑,缓缓向卉卉走去,边走还边问身后的罹:
“贤弟这番不出手么?”
“让给夏侯兄了,若是敌不过,小弟再来。”
“既然如此,这一功便是愚兄的了,正好也给贤弟看看愚兄的剑法。”
夏侯晟边回头与罹说话,边伸手抓住了前方射来的箭矢,仿佛抓一只小小的飞虫一般轻松写意。
这可是机关大弓全力射出的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