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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庙”的崩塌显然把大娘吓了一跳,然而掉落的土石竟避开了她,只有扬起的灰扑了一头。
她就此呆住,过了一阵子,吓得连滚带爬跑回家。
疑真并不在乎,她已经跟随那道黑影,跑过了半个小镇。
她提气在屋檐上行走,踏过粼粼瓦片,半点响声都没有发出,身轻好似鸿毛。
疑真念动口诀,施法捕捉。
那不知是何物的东西极为灵活,且特质突出,她修为精进,每一个法决都能打到那灵气团上,那东西却能透过法术灵力,通过古怪的变形硬是挤出来。
它速度飞快,但疑真的灵决打在那东西上,却让她觉得黏腻浑浊,十分怪异。
除此之外,有一点让她感到不安:这东西上没有魔气。
难道不是谭噬?
她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动作却毫不迟疑,穷追不舍。
街道中行人往来,熙熙攘攘,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抬头看一看。
直到她面前出现了一个乌门紧锁的宅院,那东西钻了进去,隐没在院中。
疑真脚尖轻点,迅速转向跟紧,越过高高的院墙。
在跳进去的那一瞬间,她看见门口挂着的匾额上写着两个有些暗淡的墨字:柳宅。
她翻墙而入,屋后便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她藏身树后,看清了来者:是柳宅的主人之一,一个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
他不会功夫,脚步沉重,可走起路来小心翼翼,蹑手蹑脚,显然是尽力避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引她前来的东西已不知去向,疑真看着男子,跟了上去。
男子熟悉柳宅的地形,绕过屋后,又越过回廊,途中经过不少热闹的院落,遇到三五成群的侍女和家丁,但他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像条影子一样穿行,没有任何人发现。
疑真跟在他的身后,很快走到了一处寂静院落。
男子推开院门,吱嘎一声响。
他警惕地回头四处看,看到没有任何人出没,才一闪身进去。
疑真已经翻墙而过,藏在角落,观察这个院子。
她眼前有薄薄的雾,是那古怪又黏腻的阴气。
在这里。
疑真天生灵觉敏锐,她察觉到了这就是她追了一路的东西,便寻觅着雾气的源头,向前行去。
背后不远处,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一直跟随着她,身体沉重,显然是属于男子的脚步,顺着她的方向而来。他要找的也正是疑真的目标。
雾气中,一个半身高的细弱植株随着她的接近,出现在疑真面前。
她上下打量,那植株枝条纤柔,在寒风中抖动,干枯却柔韧——正是一棵新栽的柳树。
男子走过来,三步远处便一下子跪倒,磕了两个响头,膝行着上前。
他双手合十,开始祝祷:“柳仙,一年栽种,四十九日祭拜已满,我来接我的亡妻。”
疑真隐身在侧,注视着他。
“柳仙,我给你衣裳,给你银子,给你血。”他念叨着,从怀里掏出巴掌大小的衣裳,一锭银,又割开手臂,滴下鲜血。
他注视着细弱到可笑的新插柳树,张了张嘴又闭上,咽了口水,反复三次,才颤抖着说:“心诚则灵……”
他叫出了那个名字:“‘疑真’,回家啦……”
疑真脑中顿时恍惚了一瞬,她几乎跌倒,勉强稳住,捂住额头。
她目光一冷,双指并拢,一道泛着金光的符咒凭空出现在指间。
那男子紧接着又叫了一声,她心中警惕,却发现名字变了:“‘珍珍’,回家啦——”
这次的呼唤对她没有丝毫影响,疑真的脸色却更加冰冷。
刚才是她听错了吗?
绝不可能。
她目光落在男子身上,乌黑的双眼里透出一种诡异的墨色。
风变大了,可这么大的风,也吹不散阴气组成的雾气。
疑真举灵符于眼前,见到男子张嘴,符咒立刻击出,轰然化作一团鲜红烈火,将柳树和男子全部笼罩其中。
火焰过处,雾气消弭无踪。
然而在一团烈火中,她听到男子叫第三句的声音:“珍珍,回家啦!”
她听到柳树狂摇,枝条抽在空中发出的呼啸,立即准备第二道灵咒。
就在此时,覆盖在柳树和男子身上的灵火,却毫无预兆地熄灭了。
阴气一空,男子和柳树清晰出现在她的面前。
疑真尚未来得及甩出符咒,只见柳树飞舞如同女子长发,一眨眼间,一个虚无幻影轮廓显现,在瞬间由虚变实,眉目婉然。
“它”变成了一个眉目婉然秀丽的少女,对着疑真惊愕回首:“疑……”
竟是锦瑟的模样!
疑真手指一颤,却没有半分停顿,灵符瞬间挥出,化作紫色的诡异火焰,毫不留情地扑到了“锦瑟”身上,火焰暴涨,将两人一柳吞噬。
她面无表情地捏诀挥手,紫色的烛龙火爆破似的连连扩张,一眨眼间吞没了整个小院,向着整个柳宅延伸扩散。
火焰过处,房屋无声无息变成灰烬。
疑真被紫色火焰包围,她白雪般的肌肤映出紫色的光,竟然似妖似鬼,平静的眉眼透着刻骨的冷漠无情。
高高的火墙将她围住,她像是在井底,只能仰望一小块天空。
“假的。”她偏头思忖。
然而锦瑟的面容和眼神在她的心中再次闪现,她迟疑了一下,说:“又似乎……是真的。”
那望着她的眼神,似恼似忧,迫切而焦急,分明是锦瑟的眼神。
然而,已经被烛龙火吞噬了。
烛龙火下,万物皆灭。
疑真神色恢复漠然,背后的红伞泛着微微红光,她提步走进火海。
柳宅惊恐的尖叫声不断传进她的耳朵,疑真却丝毫不为所动。
柳树。柳仙。
她思忖着,离开了烧成平地的柳宅。
烛龙火绕在指尖,疑真回头看了看这片空地,低目念咒,超度挤挤挨挨的亡魂。
救人是功德,超度亡魂,也是功德。
她面上微微带笑,分明是难以逼视的美色,此情此景,却诡异地让人发寒。
天色已暗,纤月东升。
纸山之上,寒林君面朝湖畔,膝上乌琴横放。
身侧的灯火照亮他隽秀的侧脸,映在平静的水面。
他沉吟良久,拨动一根琴弦。琴弦颤动,竟不作响。
他眉头拢起,目光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