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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刘云的姚家军不足十人,就是加上杨秭归南宫珉等,满打满算也没有二十个人,没有金池这些赖皮,他们是没法将这三十辆车粮食运到合郡。
天已经大亮,四下的安静让刘云越来越不安,前面就是不归山,山上匪头韩飞虎的名字她早已如雷贯耳。
而这韩飞虎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一是有不归天险做屏障,二是他曾经救过大治圣祖皇帝的命。他心性古怪,不愿为官,也不要赏赐,就要了这不归山,继续给他占山为王。
左部之人皆知要从不归山过,买路钱是少不了的。大部分人都会绕道而行,实在绕不过的也都自觉交钱,韩飞虎的匪窝直接在不归山两端出口设卡,收多收少看心情,惹恼了,当即翻脸扣下的也有。
刘云不觉忧虑,派人先到前面打探。而她眼下眼下要解决的是,如何让车队继续前进。
杨秭归见停车良久,没有动静,遂下车走向前来,三尺开外便看见刘云愁眉不展。杨秭归不敢上前打扰,靠近石一安的马车,站在一侧,听着北殷凛哼哼唧唧。
“你快让你的人赶车走呀!”杨秭归冲着北殷凛一喊。
北殷凛大有坐在一旁看热闹的嫌疑,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拧着脖子,用下巴朝杨秭归挑了挑:“你给松绑,我便让他们走。”
“那你还是别让了。”杨秭归没好气的白了眼杨秭归,转身便开始开动脑筋。
“你有什么主意?”石一安正经起来,看着倒也不似平日里那么不靠谱。
三人各自沉思,一时陷入僵局。
“我去试试。”石一安拿下腿,先走到路边睡着的金池家奴跟前,他看了看地上死鱼一般的汉子,有的臃肿油腻,有的干瘦如鬼,横竖歪瓜裂枣,没一个能看的顺眼的。
“嗨,我说你们,出了不归山就有集镇,你们待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也是只能挨饿吗?”
“躺着也是挨饿,走着也是挨饿,还不如躺着。”一肥肉坠向脸边的汉子闭眼说着。
杨秭归刘云跟着石一安走了过来,听见地上躺的如此说,杨秭归一下来了气。
“哎!那个说话的胖子,我问你,你一年挣多少银两?够花吗?”杨秭归蹲下身子拉脸跟地上的人聊上了天。
南宫珉杨岩远远看着杨秭归蹲身在那些无赖跟前,两人下车一起走了过来。
“怎么了?”那胖汉淫笑着:“我不够花,是姑娘你准备养我吗?”
杨岩急靠过来拉起杨秭归:“跟他们这些人有什么说的?走!”
杨秭归跺脚埋怨着撒娇叫了声“爹”。
“好吧好吧。”杨岩松了手,转身戳了下南宫珉的侧腰。
“你们这些大男人,耳朵都能听见水声吗?”
杨秭归这么一说,倒让赖皮们都睁眼坐起,四下张望,竖直了耳朵认真搜寻。
“没有啊!”赖皮们你言我语纷纷抱怨。
“水在你们的脑子里呀!”
杨秭归说完转头抬脸,不想搭理却不得不搭理。
“你你你你怎么骂人呀?”
“骂你们怎么了?一个个四肢健全,却目光短浅,枉你们也是承担起一家生计的男人!”
“你把话说清楚!”胖汉急了站起来指着杨秭归。
南宫珉忽从侧向前一步,将杨秭归挡在身后。
杨秭归愣住,眨了眨大眼睛,嘴角不知不觉上扬。她向左半步,闪出半个身子,对着胖汉,忽而声音含笑:“躺着挨饿只会越来越饿,走着挨饿却会离吃上饭越来越近。这个账都不会算,你们也是白活了。”
懒汉们虽知杨秭归说的有理,但面子上过不去,被杨秭归说的来气,越说越是坚决不走了。
刘云见软的不行,拔出了剑,指着地上的大汉们:“你们走不走?不走我现在就将你们杀了!”
大汉们吓得坐起,但嘴上依然坚持不走。
刘云二话不说,提剑走向大汉堆里,将胖汉先拎了出来,抬剑便伸向胖汉的脖子。
“我再问你一遍,到底走不走?”
“不走!”
杨秭归看了眼石一安,石一安向前走了两步,嘴里“哎哎哎”喊着,喊声有气无力,犹犹豫豫。
眼看刘云突然眉心下沉,目凝如刀,发狠抽剑。
“慢着!”
姚冰卿一身白衣马上飞起,急奔而来。
刘云松了口气,放开胖汉。
姚冰卿人前下马,直向刘云走去,他一手接过刘云的剑,一手扶着瞬间瘫身的刘云。
“我来晚了。”姚冰卿说话柔声细语,仿佛身无外人,就他和刘云耳鬓私语。
姚冰卿看了眼地上的大汉,刘云站直。
“你们要不走,就留在这吧,”姚冰卿长着一张正人君子的脸,又比南宫珉多了一份年轻的英气:“反正齐王爷有的是钱,韩飞虎若是下山,你们掳上山去,你们就有的吃有的喝了。”
姚冰卿一拉刘云的手,扔下大汉便往最前面的粮车走去。
刚行两步,又停下,转过头:“不过恰好韩飞虎我认识,我倒可以帮你们求求情,给你们留个全尸。”
“用不着拿这话吓唬,横竖都是一死。死谁手里又有什么不一样。”北殷凛扯着嗓子大喊,生怕后面的大汉听不见。
姚冰卿走到前面,看了眼车头绑着的北殷凛。
“既然如此,我这就上山去,我将五车粮食和您这座金山一并送给韩飞虎,你猜会怎样?”
“你不敢!”北殷凛咬牙呲嘴,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
姚冰卿突然大笑,刘云一惊,她与姚冰卿相识五年,几乎没有见过姚冰卿向今日这么失仪。
大汉们面面相觑,灰溜溜又上了粮车。
说起这韩飞虎,姚冰卿莫不要说认识,连见过也没有见过。而姚冰卿向来为人正派,从不说谎。这猛然间撒起谎来,信誓旦旦,倒是没人敢不信。
石一安继续走向北殷凛的车,姚冰卿刘云分别骑上了马前头带路。
石一安看着前面并排骑马的两人,气不打一出来,丧拉着脸。杨秭归一旁马上看见,约莫猜出这三人关系,不觉想笑。
“要是我呀,我也喜欢姚公子,且不说他长得好看,为人也比你有风度,一看就是个正人君子。”杨秭归骑马走在石一安边上。
“是是是,你说的对,那你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招人讨厌吗?”石一安翘起尖下巴,仰头抬眼一瞥杨秭归。
“你说谁招人讨厌?”杨秭归急了,甩起鞭子瞬间抽在石一安前面的马背上,马一惊拉着车撒腿便跑了起来,直冲向前面的姚刘二人。
石一安本惊慌勒马,不想马儿不听使唤,眼见马拉不住,石一安方才大喊“刘云躲开”,这一冲,倒是把二人冲散到两边,粮车一车接着一车过,两人一时半会只能隔开,在车与车的相接的缝隙中对望几眼。
石一安忽得意起来,挑嘴一笑,浑身痛快。只是杨秭归被石一安怼了后,憋着一肚子委屈,无处倾诉,见南宫珉的马车跟来上来,也不顾他爹还在车内,从外撩开窗帘,对着南宫珉便要安慰。
“我是不是很讨厌?”杨秭归眼巴巴望着南宫珉。
“没有,”南宫珉低头一笑:“挺可爱的。”
杨岩“咳咳”两声,蒋不为拧头到一边不予理睬。只有杨秭归喜笑颜开,顿时感觉山花烂漫,整个人都要飞起来。呆呆坐在马上,不住傻笑。
她愣了半天,不知何时视线里路边树林多了一排脑袋。她吓的慌神,却见对方伸出一个手指放在嘴边作“嘘”状。
杨秭归仔细辨认,才发现原来是曲萧和临江观的师姐。刚想要进前,却被曲萧一个眼神按住。
曲萧朝杨秭归摇了摇头。
杨秭归不解,但也不好询问,遂转马头继续骑马跟上。
前面打探的士卒回身来报,让刘云放心过山,韩飞虎带着人马已撤回半山,专门给他们腾出时间放心运粮。
刘云和姚冰卿听后大喜,一步不停,继续进发。
不知情的北殷凛一进山口便东看看西望望,一会吹口哨一会唱歌,又是呐喊又是踢马,就像搞出点动静来。
见没人理他,心下丧气,也起了嘀咕,难道这韩飞虎转性了?北殷凛偏偏不信邪,折腾来折腾去,结果连个鸟毛都没看见,快出山口的时候终于骂了句脏话,泄了泄他对韩飞虎的失望之情。
“为什么这个地方叫不归山?”杨秭归走在三位老人的马车边。
“箭如雨,戟似林。骨堆丘,野无禽。铁骑踏入不归山,绝水断烟一线天,从此四野享清乐,尸隔异色两平川。”蒋不为坐在车中间,慢悠悠念出一首诗来。
“因为路窄地险只此一条,还有,”蒋不为笑笑,看向南宫珉。
“还有什么?”杨秭归追问。
“在大治之前,不归山以西是属于南宫家的。”
“什么意思?什么南宫家?”杨秭归看着南宫珉从车窗露出的侧脸,小心的问。
“你可不要小看了你的南宫先生,南宫家可是大治的大功臣。”
“南宫先生也是王世子吗?”杨秭归不觉兴奋起来。
“曾经是。”蒋不为点点头。
“为什么是曾经?”
杨岩看不下去了,抢了蒋不为的话,冲着车窗外的杨秭归:“当年南宫仲战败后,举国投降,接受分封为朔漠王。到了南宫器,主动要求撤王,成为朔州州政。将本来的世袭改成了流官,先帝体恤南宫器初心,特设朔州州政位世袭。但朔漠自此变成两州,一个朔州,一个境州。”
“南宫器是谁?”杨秭归内心已经对这个陌生人佩服的五体投地,言语之间的花痴之情让杨岩忍俊不禁。
知子莫若父,何况杨岩又当爹又当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女儿心里,对南宫珉的那点的爱意出自什么。
“是我大哥。”南宫珉背对着杨秭归,心下醋意已生。
杨岩看着南宫珉沉脸撇过,不觉为自己在心底鼓掌,悠悠拔开马车中的镶红宝石水囊,仰头美美喝起水来。
杨秭归车外慢慢跟着,不觉神思飞远,正当车内三位以为没了下文,杨秭归忽然自说自话。
“大哥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