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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这种东西,说没了,搜肠刮肚也想不起,说有呢,隔一个青春期,还能记得尿床时做梦怎么找到的厕所。开心的事往往记不清,可要是被谁抢了吃的打了一顿,被谁背后捅了刀子,或者被谁杀了爹,那真是做鬼都忘不了。
(待改)
好在刘萤还没做鬼,尽管想死的念头在她脑子里一日能晃悠个十几二十次,但就怕疼这一条,就将多一半的死法淘汰掉了。
何况她还不能死。
一没有为父报仇,二没有完成她娘交给她的卧底任务,至于三嘛,三还没跟她的冰卿哥哥正式过上一天卿卿我我的日子。她不甘心就这样死。
同样,她也不甘心就这样活着。
她思前想后,将所有可能在她容量不大的脑子过滤了上百遍,最后把目光投给了杨秭归。
杨秭归,一个彻头彻尾的任性小姐。因为在街上戏弄乞丐被刘丽华撞见教训了一顿,便黏上刘丽华要拜其为师。刘丽华当然不肯,如此祸害上了山岂不是鸟兽都得遭殃!刘丽华坚决拒绝,但架不住杨秭归有钱有权,最重要是有钱,的爹爹杨岩,送了一箱金银珠宝,一车锦缎丝绸,求其收下女儿杨秭归。志向远大的刘丽华正是急需赞助的时候,见盛意难却,遂不带磕巴,立马收了杨秭归为徒。
即便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杨岩宠溺女儿背后的根源,但杨岩深信,除了迎春门二门外绸缎金家的傻儿子,再没有人会像他一样放纵杨秭归的言行。从前是这样,他认为以后也不会有。
可是他失算了。看在钱的份上,刘丽华也确实对秭归严加管教过,但刘丽华又怕管的太严她给跑了,断了财路。所以就严中有宽,宽中有严。两头应付,都能交待,勉强让杨秭归在观里混了三年半,混到十六岁。
十五岁之前的刘萤没有见过十六岁之前的杨秭归,也从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和杨秭归这样刁蛮千金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而杨秭归对自己的人生颇为随遇而安,不管出现的什么样的变数,她都能翘着二郎腿打嘴炮。
大家都讨厌杨秭归一天啥也不干,说东道西对她人呼来喝去的嘴脸。但是又都佩服她,永远先于旁人对自己进行批评教育的觉悟。
没有人在乎,杨秭归挂在嘴边的歪理,有多少不示人前的心酸。反正她总会在第一时间撕下自己的伤心,懦弱,害羞,胆怯,然后对这个世界继续张牙舞爪嘻嘻哈哈。
杨秭归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一本正经告诉刘萤,她的一切玩世不恭,都不过是穿在身上保护她的盔甲,她的一切张牙舞爪,都是向觊觎她的人露出獠牙。她说,因为她实在太美啦!
刘丽华几乎可以断定,就是因为杨秭归,她乖巧懂事的女儿才变得乖戾叛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早在她将女儿送出的那一刻,她的刘萤就飞走了。
刘萤站在隐翠峰山脚的树林中,手里握着一个白色小瓷瓶,她知道瓷瓶里封着一丸药,但谁也说不清这药是良是毒。桂娘叫它浮名散,嘱咐刘萤,将药放进给姚伯阳的饮食中。
“可是姑姑,将军待你不薄。”
“傻孩子,一辈子很长,你会遇到很多人,如果只是因为别人对你好,你就忘了自己是谁,要去哪里,要做什么。那这样的好不要也罢。因为这样的好,它不是好,是毒药,是比毒药更毒的毒。你如果让自己陷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但是一个人只知道自己是谁,要去哪里,要做什么,对周围的一切都无动于衷,那和物件又有什么差别?”
一声雷响,天下起了大雨。桂娘刘萤决定先离开树林,回到七星观再做打算。
晚霞还未退去,太阳依然挂在天边。姚伯阳管这叫太阳雨,他喜欢下雨天,因为下雨天他就可以待在家里,陪着女儿姚玉洁,外甥姚冰卿,还有刘萤,一起说说话,谈谈理想聊聊未来。
姚玉洁长大的理想是贤妻良母。
姚冰卿长大的理想是成为舅舅。
只有刘萤,她从来没有说过自己长大后的样子,因为那时的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长大。
刘萤桂娘刚行两步,就听见了树林中有异声。桂娘蹲地细听,在雷雨之外,数十脚步极速穿梭在林中,沙沙作响。
天渐渐黑了。
黑云闭月,天暗无星。
十几把出鞘利剑却照亮了一个青衣男子的面庞,他叫王行,眉如横刀,眸似星辉。可是他丝毫不威风,他的脸有点肉,嘴巴圆圆的像带了个铁圈,五官凑一起,勉强算是个帅仔,大概他也知道很勉强,所以终日愁苦,倒给自己平添了一份忧民气质,引得一众无知少女为其醉心。
王行带着一群黑衣蒙面人,将十二名杀人后准备逃亡的流民,围困在林中。
“你们要干什么?”为首的流民贾大,紧握着长刀挡在自己胸前。
“当然是来带你们走的。”王行异常镇静,这份镇静是作为血祭军密使的职业情绪管理。
“他是合郡郡守的人,我见过他,跟着郡老爷的。”另一个持刀流民赵武低声说。
贾大打量着眼前围成一圈的黑衣蒙面人。各个眼神如刀,杀气腾腾。
“既然是官府的人,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贾大怀疑有诈。
“那是因为,”王行突然发力,脚尖扣地,向前急跑,不偏不倚,一剑刺穿贾大的喉咙,“我要带走的是你的命。”
黑衣人紧跟其后,一时剑光四起,横斜竖直,照亮了雨夜,也照进了躲在坎下草丛中偷看的,刘萤和桂娘的眼睛。
只听“噌噌”几声,挥刀的流民纷纷倒地。黑衣人挨个确认死亡后,将冷剑入鞘。
“石长庚为什么还没来?”一黑衣女子靠近王行质问。
“他不会来了。”王行答。
刚刚入鞘的剑立马又被拔出,架在王行脖子上。
“我可以立马要了你的命,”黑衣女子顿了顿,“虽然你的命,现在看来,分文不值。”
雨越下越大,伴着雷声闪电,时不时照亮树林。黑衣人有些骚动,毕竟天雷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