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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国子监,李沅和同年们拱手作别。这个时候,同年的进士看他的眼神不再仅仅是一个未来的同僚,一个魏公公不喜的状元,而是多了一分凝重,这个状元不简单!
卢象升跳上李沅的马车,李沅笑着对他说:“大家还看着呢,你就敢上我的车,不怕被看作是我的同党?”
“嗨,你不是说不群不党的吗?我上你的车不代表我不是东林党了,哈哈。”
“这就对了,卢兄,你来繁星社,不代表就脱离了东林党。”李沅屈身向前,和卢象升击了一掌。
“李沅,你这繁星社不是临时起意吧。”卢象升和李沅虽然是好友,但在李沅考中状元之后也不好叫“李老弟”了,李沅让他在私下直呼其名,感觉亲切一些,李沅仍然叫他“卢兄”,卢象升确实年龄长很多嘛。
“卢兄,我没什么好隐瞒的,之前呢,只是一个朦朦胧胧的概念。恩荣宴上,魏公公言语逼迫,这两天苦想了这么一个应对。”
“说来我听听。”
“卢兄,现在在江南或许表面还在歌舞升平,但你不会认为还是太平盛世吧?朝廷入不敷出,九边都是一摊烂事,西南也不太平,今科的殿试不就在问策辽东。”
从李沅后世的大概印象,明末时期内阁首辅都走马灯似的换人,富贵人家夜夜笙歌,也就是摸到末日征兆后的恣意狂欢。“这政局是越来越乱,一个阉人短短一两年就让整个内阁俯首帖耳,干儿子连成一串,这纷乱复杂的政局,各种荒诞不经的事情接连出现在眼前,谁又不害怕,谁又能花红百日?”
“这个时候,不管当政的还是在野的,需不需要找后路,需不需要留火种。你们东林现在被打压,没骨气的投降了,有骨气的呢?是不是在找东山再起的另外一条路?”
李沅是知道,天启不信任东林,东林的大佬们现在蛰伏起来,怕是在想方设法,赌信王这一条船,朱由校没有儿子,朱由检就是现在的第一顺位皇位继承人。站队储君向来是他们的强项,万历朝他们就在赌朱常洛,争国本,赌成了之后,马上就是搞掉所有政敌,光宗朝所谓“正气盈朝”,也够不要脸的。可惜他们不懂得过犹不及,东林的“正气”盈了朝,皇帝、内监、非东林大臣就任由你给安排得了?
李沅相信,现在东林和朱由检应该不会牵扯太深,也不会只赌这一条边,还会要找其他的路子。
“他们要狡兔三窟,他们要把鸡蛋放在几个篮子里,他们要赌另一头,他们要玩对冲,那我就给他们提供这个平台!”
“立新,对冲是什么意思?”
“嗯……这个,排比,你懂吧,凑数的,和赌钱压两头一个意思,静妤老家的玩法,哈哈。”马静妤不知不觉背了一锅……
因为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前些天李沅路过前门东侧,见有一家便宜坊,这名字亲切啊,只是当时没时间去吃。叫七叔拐个道,和卢象升去吃了顿焖炉烤鸭和鲁菜,席间,自然也说起一些繁星学社将来要怎样怎样的细节。
回到会馆,发现李遇不在,问母亲是不是又喝醉了。
崔氏说:“这你可冤枉你爹了,现在可不是喝醉了,昨天晚上的宿醉大中午才起,起来就被牙行的喊去看房子去了。你啊,在京师做官,也是需要住的地方的嘛。”
李遇现在是不想在这会馆多住一天了,刚开始还很享受,天天被人宴请喝酒,接受吹捧。但逢宴必醉,现在啊,看见酒就想吐,保定会馆里面,老家的官员士绅来来往往的,有些人的宴请又拒绝不了,可苦了他了。
“那感情好啊,买个宅子,给我娶个媳妇,再生个大胖小子,这辈子也差不多了。”
崔氏知道他在开玩笑。笑骂道:“可不许这么没出息,大家都说沅儿你是要做阁老的,年纪轻轻的,哪能净想这么琐事。”
“娘,都中状元了,可不小了。”李沅大声抗议,惹得湘琴在旁边捂嘴小声地笑,李沅瞪了她一眼,一副再笑就把你吃掉的模样,湘琴吐了吐舌头,可一点没有害怕的意思。
“是,是,是,沅儿长大了,长大了。”崔氏微微一叹气,他知道李沅的心思,想要迎娶那土家姑娘过门嘛,但还是觉得配不上自己儿子。
“娘,有件事儿要和你说,你可得有点准备。”李沅将恩荣宴上魏忠贤的诘难说了一个大概,当然没有说魏老阉应该没两年好蹦跶了。
“娘,这魏老阉和他宫里的相好两个权势滔天,最得皇帝宠信,连宫里的娘娘都受她欺辱。姐姐是因为怀胎后封为妃子的,但孩子也被魏老阉他们弄没了,他知道姐姐定然会恨他入骨,不会给机会让儿子升到高位去威胁他的。”
“那,那,如何是好……这魏老贼这么大的权势,我们和他计较,井水不犯河水,不行吗?”崔氏到底是小地方的妇道人家,哪能遇到这种曲折的大事,她还以为儿子中了状元,顺理成章要步步高升,过不了几年就能入阁宰执天下呢。
李沅见母亲担心,硬下心来要把情况说的严重一点,不然,马静妤要过门父母这一关不好过。
李沅苦笑一声,这倒不是完全作伪,现在自己远没有状元郎的名号看起来那么光鲜亮丽:“娘,儿子觉得,做一个清散翰林官,也挺好,不用做多少事,也就不会被人寻那么多错处,这世上的状元,在六品任上荣退归家的也不少。”
“这……”怎么这世界变化这么快?崔氏一下有些慌神。
“娘,你放宽心啊……说不定过两年,魏老阉就倒台了呢,这权阉哪能有好下场的,到时候儿子就不怕他打压了。”李沅当然不会说皇帝过两年就会挂掉……大不敬是吧。
“要是这样就好了,两三年,四五年也不打紧,我儿年轻着呢。”崔氏苦笑,权臣倒台,她作为一个妇道人家,也知道是谁也说不准的事。
“只是啊,不知道马家知不知道魏老阉和我们家的恩怨,我怕啊,要是知道了,人家未必还愿意将女儿嫁到我们家来。”李沅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露出狐狸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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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的状元,一直到退休还是六品的修撰,一动没动的有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