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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过后,卡洛斯等人刚走进西蒙斯家的书房,就扑面而来一股陈腐又血腥的气息。
为了防止行人观察,窗台的帘布被特意拉起,这使得整间屋子变得更加阴沉,仿佛走进了恐怖片中的案发现场。
“抱歉,三位长官”
乔纳警官激起肥胖的身材,三步并两步地跑上前,缓缓拉开窗帘后,指着一侧说道:
“这就是西蒙斯被人杀害的房间”
避开刺眼的光线,卡洛斯三人挥开面前的灰尘与蜘蛛丝,走向那血腥味最为浓郁的角落。
眼神凌厉的文森特将手中的文件交给了卡洛斯,并指了指圈画出的细节,示意卡洛斯在调查时多加注意,随后便蹲下身,开始核对案件记录的细节。
卡洛斯望了望书架,发现书籍多是与歌剧、戏剧相关,便试探问道:
“西蒙斯先生从事什么样的工作?”
“他啊……”乔纳警官擦了擦细汗,双手交握道,“他负责经营蒙特罗的一家剧院,是个职业经营者,虽然周薪很高,但却选择住在旧贵族区,真是个善良又低调的富人啊”
“哦,对了,我这么说,主要还是西蒙斯先生经常参加一些私人性质的慈善活动”
这听上去很正常,但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听完絮絮叨叨,卡洛斯环视一圈,又听见文森特语气冰冷地问道:
“在案件发生后,你们花了多久的时间赶到现场?”
然后,他霍然起身,顺手捻了捻卡洛斯手边的文件,翻到了印有现场照片的那一页。
乔纳警官似有回忆道:
“很快,嗯,最多十分钟就到达了现场,虽然那天我正好请假,但听同事说,他们一接到报案就马上出发了”
马上就出发了?卡洛斯瞥了一眼文森特顺手翻开的资料,上面是一张现场拍摄的黑白照片,尸体的部分骨头露出,肢体末端还挂着果冻般腐烂的肉块。
这时,文森特又疑惑问道:
“西蒙斯的尸体看上去就像放了十几天,你确定是当时拍的吗?”
感受到面前这位长官的气势颇有压制性,乔纳警官躬了躬腰,又擦了擦汗才开口道:
“这确实是他们带回来的照片,千真万确,他们在搬开这具恶心的尸体后,才封了这里”
说完,乔纳警官尴尬地陪笑两声,没有补充更多。
文森特与卡洛斯对望了几眼,又连续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后,这才表情缓和地说道:
“乔纳警官,今天你做得不错,麻烦你出去一会儿,接下来我们会使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来检查”
“另外,确保道路上不会有好奇的人接近这里”
“嗯,好的,长官!”
乔纳警官走到柜子旁,将钥匙留下,如同对待美丽的女士般将门轻轻关上,并独自守在屋外。
“有发现什么别的异常吗?”文森特合上资料,回头望向正在闲逛的茱莉亚道。
“至少那个胖子没有撒谎”捋着短发的茱莉亚摇摇头道,“我没有发现别的异常”
原来你真的有在认真观察!卡洛斯忍住了吐槽,望向面前同时望向自己的两人,耸了耸肩道:
“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要开始工作了”
“开始吧,'秘法学徒'”文森特作出请的动作,后退两步道。
越过两人,卡洛斯走到西蒙斯倒下的角落,开始集中精神于激活血灵之力。
一阵灵性之风吹过,隐藏于卡洛斯眼角下的黑色裂纹开始散发出灼热的光芒。
瞬间,他睁开了黑红参半的双眼,发现周身围绕着数千万只难以描述的灵体,变换出一道道明净光华。
没有在意耳边疯狂的呓语,卡洛斯望向那灵感最强的角落,发现一缕微弱的、不同于其他灵体的灵魂正漂浮空中。
那是西蒙斯的残魂,他正孤独地伫立一隅,守护着胸前的一团光点,似乎等待着某人的到来。
人在死亡后,灵魂不会马上消散,而是一点点回归智慧之眼所说的'里界',那是意识的聚集地,也是灵魂的归属处。
而在杀人案发生后的数日,西蒙斯的灵魂依旧残留,这足以证明案发现场保存完好。
卡洛斯走上前,伸手接触,忽然光点炸裂,从中涌出了熏染一切的猩红潮水。
这些潮水很快化为轻薄的血气飘散在卡洛斯眼前,渐渐沉淀出了几幅静止的血色墨画。
一位满头白丝、少女模样的模糊背影正站在惨叫不断的西蒙斯前,正从他的嘴里抽出淡蓝色的透明物质。
而被捏住喉咙的西蒙斯被一根制作精良、沾满鲜血的皮带从头开始,贯穿全身。
之后,那个模糊的身影又故意打开被敲响的房门,在小西蒙斯惊恐无比的眼神中,一点点将他的父亲脊柱锤断,活生生地首尾相连。
忍住了干呕的冲动,卡洛斯记住了每个细节,等到没有新的画面出现,他结束了预视,眼前的猩红潮水随着光点的消散、圣纹的褪去一同消失。
“你看到了什么?”感受到灵性之风的消失,文森特转头问道。
“我看到了杀死西蒙斯以及吓坏小西蒙斯的凶手,虽然那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但我很确定,这件事和渔夫码头一片的袭击未遂案有关,都有着白发的特征,并且是一个女性”
“白发?女性?”文森特似有回忆地说道,“我看过米歇尔对黑鱼巷案件的记录,这似乎是个很有价值的线索,但我们曾经排查过,在蒙特罗拥有白发特征的人并不多,而且大多数是男性”
“会不会白发只是在某些状态下出现的特征,就像,就像圣纹一样”
卡洛斯似乎受到了启发,但因了解太少,仅仅说出了部分猜想道: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灵感一现的猜测而已”
这时,又在闲逛的茱莉亚忽然说道:
“书架上少了几本书,它们有在证物清单中出现过吗?”
“证物清单中除了桌面的两本杂话,并没有其他书籍出现”
听到有新发现,文森特和卡洛斯都不由自主地望向茱莉亚所指的书架处,听她继续说道:
“那就有点问题了,据说西蒙斯先生有收藏书籍的爱好,从不外借书本,另外,他似乎有着强迫症,经常花去大半天的时间用来打理书架,这取自曾经被西蒙斯辞退的女仆的证言”
“而你们看,书架其余处正如资料所说,被西蒙斯打理得一丝不苟,只有这一处标记历史的空档显得十分凌乱,起码可以塞进四五本书,而桌上却只有薄薄的两本杂话”
“这个罪犯看来对历史很感兴趣,说不定大学或者图书馆会出现他的身影”文森特捻着没有胡子的下巴,若有所思地推理道。
爱好历史?幸好奥莉薇娅及时离开了西蒙斯家,不然这个案件可能会多一具尸体……卡洛斯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奥莉薇娅的身影,认真回应道:
“朱莉娅的推理很有根据”
同时,他也深深看了朱莉娅一眼,总觉得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有点不符合实际。
文森特翻了翻资料,左右看了一圈,有些奇怪地看着茱莉亚说道: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文森特先生,并不是只有你的未婚妻拥有逻辑推理能力”
茱莉亚嘟起嘴,无情地回讽了一句,并指了指背后道:
“另外,纳兹也觉得这里有问题”
“茱莉亚……”文森特瞟了一眼茱莉亚的背后,轻声叹气道,“你不能老是依赖这种只靠直觉的……武器”
“文森特,你也要记住,你的未婚妻仅仅只能当你的助手”茱莉亚‘哼’得应声反驳,并摸了摸被黑布包裹的纳兹剑,低声安慰起来。
呵呵,看来这两位都是外置大脑……卡洛斯在心中腹诽了几句,决定不参与他们俩之间的幼稚争论。
沉默间,茱莉亚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取出了几瓶卡洛斯曾经见过的药剂,其中便包括了米歇尔在黑鱼巷里用来检测血灵痕迹的几瓶。
将药剂倒至各处,茱莉亚又解开了纳兹的束缚,双手合十,摆出圣炎信徒般的虔诚祈祷姿态。
随着一声声咒语入耳,茱莉亚手背处的红色战锤圣纹逐渐黯淡,卡洛斯观察到房间各处浮现出许多红色拖痕,一直延伸到门外,直指马路对面。
这时,文森特好笑地开口道:
“想一想,能够将西蒙斯先生像一条香肠一样串起来,并且能够直接将他儿子吓成了精神错乱,那他一定能够悠闲地喝杯咖啡,欣赏警察在现场呕吐的丑态,再礼貌地逃之夭夭”
逃之夭夭?结合了现实中看到的很多悬疑剧,卡洛斯斟酌说道:“很多自觉有能力的罪犯都喜欢在犯罪后回到现场欣赏自己的杰作”
“即使西蒙斯的灵魂已经消散,卡洛斯,你也可以试试演绎仪式”文森特含笑说道,“这种仪式可以呼唤附近游荡的灵,让它们演绎出在西蒙斯身上发生过的事情”
你怎么会对仪式魔法了解地这么清楚?卡洛斯手正准备插口袋,却被腰带拦住了去路,皱眉反问道:
“这个仪式有咒语吗?”
文森特呵呵笑道:
“不需要,灵与灵之间的交流对于一位‘秘法学徒’来说并不困难,你只要在仪式前期准备好后,将意念通过灵流延伸的方式传递给附近的灵,这个仪式便生效了”
“当然,你需要借用仪式束缚住一定范围内的灵,让它们乖乖听话才行”
听完方法,卡洛斯暗暗鼓气道:
“嗯,我试一试”
灵流的控制同样需要体内的血灵之力支持,但和简单激活圣纹是不一样的方式。
卡洛斯先将小部分血灵集中于眼睛,用以观察游荡的灵后,又将血灵均匀分布于全身,控制自身灵流的延展,完成灵与灵之间的交流。
最后,以‘秘法学徒’本身的优势启动仪式,将联系到的灵束缚住,来完成最后的演绎。
片刻,封闭的房间内灵性之风再次吹起,打旋的同时,一点点落地,一点点描绘,首尾相接后,卡洛斯的脚下瞬间浮现出足足有房间一半大小的仪式魔法阵。
就在这时,卡洛斯用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卡萨语说道:
“仪式展开”
很快,紧闭的房间中有一阵冷风吹过,吹得文森特和茱莉亚只感到背后发凉。
紧接着,空气中源自灵魂的无声呐喊响起,充斥着愤怒、恐惧、愉悦以及悲伤,混合着炫目无比的光华以及奇异到无法分辨的色彩。
将身上的灵流连接至周遭环绕的灵体时,卡洛斯开始低语起来,一簇簇代表神秘的符文与线条在仪式阵上快速流转间,那些略显虚幻的身影开始变幻出各种形状。
忽然,光华变化,仿佛能将人逼疯的呓语消失得一干二净,随之而来的,是一幅幅独属于西蒙斯过去的画面。
他看到了发际线减退、笑容灿烂的西蒙斯正在草地上引导儿子向前爬行;
他看到了深夜的书房中,中年发福的西蒙斯背着在外忙碌的妻子,与性感的秘书温存;
他看到了在肮脏的小巷里,那个肥胖的背影正挥舞着皮鞭,命令骨瘦如柴的流浪者搬运一箱箱货物;
他看到了在儿子的书房前,西蒙斯开了一条门缝,正偷偷观察着一位穿着哥特黑裙,面容精致的少女;
看来西蒙斯还经营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生意,怪不得会住到不会被警察注意的旧贵族区,真是个畜牲……没有更多的画面后,卡洛斯结束了仪式,在心底狠狠地骂了一句。
身边的一切恢复正常,仪式也很快结束,可就在这时,还未减弱灵流的卡洛斯只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正吸引着自己。
感到这层联系愈加密切,卡洛斯忽有预感地回头望去。
透过帘布飘荡的墙壁,透过街上穿梭的马车与行人,他看到在马路对面的咖啡厅内,那虚幻的光华被一双深渊般的黑瞳穿透,正狂热地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