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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袋子里掏出一面手绢,在她的脸上轻轻沾了起来。他,帮她拭泪。
岑心有些愣地看着他。他垂着眼皮,只露出长长的刚毅睫毛。他手上的动作很轻很轻,仿佛她是易碎的宝玉。他微偏了脸,一副极为认真的样子。
这样的他,俊美依旧,那股认真劲儿直接能将她的灵魂吸进去。她尴尬地转了脸,看向别处。
“诗峦在医学论文上看到了一种缓解肾衰竭速度的药,我早上跟美国的医学专家通了话,他们那边的确在生产这种药,而且已经投入临床使用,效果相当不错。刚刚我去医生那里把岑夫人的病况发到了那边,据体情况他们那边分析后会给出结果。如果能用药物代替换肾,会大大降低风险,这将是最好的结果。”他边擦边开口。
岑心的眼皮一扬,不敢相信地去看他。他的唇上已经扬起了微笑:“虽然不是百分之百,但还是有希望的,乐观一点。”
“嗯。”她低应,心里却想,霍凌宵于她,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早些年将她的幸福生活通通推翻,让她背负了沉重的包袱活在自责里。现在,又变成了她的拯救者,在她每次遇到困难的时候,他都会准时出现,将她拉出困境。
霍凌宵对于药的事的确很上心,第二天,他就给她带来了好消息。
“那边的专家分析认分,虽然岑夫人的情况很不乐观,但用他们的药延缓肾衰竭的目的还是可以达到。一般患者若长期服用这种药,可以多活十几二十年,像岑夫人这种情况的,拖半年完全没有问题。”
岑心无法言喻听到这个消息后的心情,她控制不住情绪,在电话里就哽咽起来,连感谢的话都说不出来。
霍凌宵亲自去了一趟美国,把药带了回来。他几乎没有休息,拿了药就回来,一个来回,连坐了三十几个小时的飞机。
看到他从机场走出来,眉头挂满了疲态,岑心唯一能做的只有跑过去将他抱紧,再抱紧。
“等急了?”他轻轻扶她的发,问。声音柔软,眉底压满一宠溺。岑心轻轻点头,她等急的不仅是药,更是他。
林诗峦从后面走出来,看岑心时表情冷冷的,却也没有过多表现,只对霍凌宵道:“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早点回去休息。”
“哦,。”岑心这才想起,他的肾还没有完全好,忙去扶他。看到他脸上的灰色,有些不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霍凌宵虽然脸色泛白,但仍摇头:“没有。”
“上车吧。”林诗峦提醒。
霍凌宵顺手将岑心也拉上了车。林诗峦站在车门前迟疑了片刻,还是关了车门,自己坐到了副驾驶位。
“我们先去医院。”霍凌宵对前面开车的人道。岑心此时才发现,开车的不是尹责,换了个不认识的。
她虽然有些奇怪,却没有问出来。前面坐着的林诗峦眉头拧得更难看,却也没有说什么。
霍凌宵去医生那里交接药品,岑心顺便去看了沈婉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沈婉冰这些天一直拧着的眉头松了松,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看她的目光却深意起来,好一会儿才开口:“难得你费心了。”
“这些都是霍凌宵做的,我可什么都没做。”对于沈婉冰这客气得不像话的话,她并未深究,只如此回应。沈婉冰的病能有药延缓,对她来是,也是大好事一件,她无法抑制心底的兴奋,脸上带上了少有的微笑,一直未消失过。
沈婉冰扯了扯唇角,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垂下了眼皮。
通过这些事,沈婉冰对她的态度确实有了改变,从从前的冷冷冰冰变成了如今的客气有礼。这个变化是可喜的,但岑心总觉得他们之间还隔着深深的沟壑,怎样都达不到普通母女应该有的亲昵。
即使这样,她也觉得难能可贵。在面对沈婉冰时,也尽可能小心翼翼,不敢唐突半点,生怕关系再回到从前。
在沈婉冰房里呆了不多一会儿她便走了出来,心里担心着霍凌宵,怕他在外面等自己太久,耽误休息。他脸上的那份疲惫之色一直留在她脑海里,她忍不住要去心疼他。
霍凌宵和林诗峦站在拐角处,他背对着她,靠着墙,她加步走过去。
“为什么要把尹责赶走?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林诗峦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压抑着不满。
岑心的步子猛然停下,看向二人。林诗峦显然已经看到了她,目光朝她瞪了一下,迅速移开,并没有停止问话。
“难道保护你也算错吗?霍凌宵,为了岑心,你已经到了黑白不分的地步!”
岑心没有听到霍凌宵的回答,她的眉头已经提了起来,因为林诗峦的这些话。霍凌宵怎么会把尹责赶走?
如果霍凌宵身边只剩下一个忠于他的人,那必定是尹责。他那天不顾一切地保护霍凌宵的样子至今留在她脑子里,无法散去。
“跟可心无关,他不该违背我的意思。”霍凌宵的答案终于到来,回答得不卑不亢。岑心看不清他的脸,自然不知道他的表情是否也如声音这般冷沉。
“违背你的意思?”林诗峦冷笑了起来,“我也有啊,那天我也在场,是不是也要把我赶走?”
“他是我的手下,无条件遵守我的命令是他的职责!”
“不要怪他不遵守你的命令,要怪,只能怪你变得太让人无法接受了。岑心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药,值得你为她要生要死的?陪她吃辣椒喝高度数酒,把自己弄得伤口发炎,发高烧。为了能博她一笑,连肾都不要,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霍凌宵吗?那个他从来不会做这些可笑的事情,不会变得如此幼稚!”林诗峦的声音渐渐拔高,再狠狠朝她射来一眼。
岑心的身子一挫,贴在了墙上。原来,那天他陪自己吃完东西还发了高烧,而这些,她竟然不知!幼稚的,不是霍凌宵,是她啊!
“是我让尹责要照顾你,在你失去理智都要护着岑心的时候就算违背你的命令也要护你周全!这些,都是我跟尹责说的,错在我,你要怎样只管冲着我来,不要对一个待你忠心耿耿的人下手!”
“这是公司里的事,跟你没有关系,也轮不到你插手。”霍凌宵不客气起来。
林诗峦差点跳起来:“公司里的事?轮不到我插手?霍凌宵,你再这么下去,身边就别想再有忠心的人了。你迟早要被岑心害死!”
“够了!”霍凌宵极度不快,背都绷了起来,“不管什么事,都不要扯到岑心!”
林诗峦脸上涌出受伤的表情,气势顿时落了下去,声音都变得低沉:“凌宵哥,你这又是何苦呢?你付出再多,岑心也不会回应你。”
霍凌宵没有回答,而是抬步走了出去。岑心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涌起的是一股股无法言喻的感觉。她的眼睛,胀了起来,有种叫做泪水的东西奔涌着想流出来。
“感动吗?”林诗峦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颤声问。她偏的脸偏过来,半边脸上泛射出明显的绝望色彩。
岑心没有回答。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林诗峦苦笑起来:“很感动是吧,一个男人赶走最忠诚的下属只因为那个下属唐突了你,怎么会不感动呢?霍凌宵可真是大胆啊,他身边没有尹责就相当于少了半边屏障和一只手臂。可为了你,他硬是把尹责赶走了,把自己暴露在更多的危险当中。三亿,表面上风光,底下,却是各有心思,不少人指望着霍凌宵可以完蛋,这下,他们该有机会了。”
岑心轻轻地咬起了唇。她也知道,父亲手下那些堂主们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在黑帮里打斗,底层的会以义为先,到了一定高度,其实也都是利字当头。只要有利,这些亡命之徒是没什么干不出来的。
“尹责被赶去了哪里?”好久,她才问。
林诗峦依然苦笑:“谁知道?”
岑心没有再说话,沉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
这事都因她而起,自当由她来解决,她并不希望尹责离开霍凌宵。林诗峦说得对,霍凌宵的安危以及工作上的许多事,都依着尹责,那是个值得依赖的手下。她要去找霍凌宵聊聊。
她抬步,一声不吭朝前走。
林诗峦大迈一步,急快地挡住了她:“岑心,你心动了?你有什么资格动心?凌宵哥跟你在一起,总是受伤,你若动心就是害死他!”
岑心伸手,扳下了她张开的一只手,抬头,目光澄明:“我没有心动。”抬步,越过林诗峦走去。不心动是不可能的,但她不会沉沦。父亲和弟弟的死始终是一道跨不过的坎,她不会不管不顾,所以,就算霍凌宵为她做了这么多,她也不可以爱上他。
林诗峦退一步,身子靠了墙上。她何尝不知,岑心的回答是假的。霍凌宵无条件地做出这许多的牺牲,几次差点丧命,怕是一颗石头也被感动了。
“你不可以和他在一起!”她不死心地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