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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我们北大的校长最牛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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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北大报道的第二天,北大的新生开学典礼也如约而至。

    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新生开学典礼。

    研究生跟本科生齐聚一堂,可就算如此,学生人数也就两千多人,连前世一个普通的中学人数总量都不到。

    然而,两千多人的开学典礼,室内礼堂根本容纳不下,毕竟78年北大的百年大讲堂还没有兴建,现存的大饭厅根本就容纳不了那么多人。

    这样一来,开学典礼直接放在北大五四运动场。

    这年代,五四操场还没有塑胶跑道也没有人工养殖的草坪,整个运动场都是用红泥来填充,坑坑洼洼,杂草丛生。

    就算如此,也是77级新生修整过后的结果。

    跟后世入学需要参加军训不同,77级入学后先是一周的劳动,一开始77级新生入校的时候,五四操场更加破烂,校方也不知道从哪里运来一大堆红土,然后让这帮新生花了一周的时间来劳动——铺泥。

    有了他们的修整,五四运动场才堪堪恢复运动场本该有的模样。

    可就算是这样,当学生踏入运动场的时候,依旧尘土飞扬,鞋沾红土。

    就算如此,78级的北大新生也算是享受到他们前辈的劳动成果了。

    这个时候,北大运动年代的痕迹已经消失不少,一些标语什么都已经被清除一空,这个学校似乎开始用一种崭新的面貌迎接着新时代的到来。

    因为78年全国才刚刚开始恢复招收研究生,全国只有一个研究生院——中科大研究生院,而北大研究生院直到84年才建立,这种情况,研究生并不是以研究生院为准,而是归到各院系,新生开学典礼,苏亦他们这些研究生也都是跟各自院系的本科生站在一起。

    甚至,他们这些研究生都是排在队伍的前方,这样一来就有些醒目了。

    78年,历史系本科生跟研究生的比例基本上维持在101。

    苏亦大概算了一下,今年的本科生其实也不多,就七八十个,研究生也只有8个,其中,考古专业占了5个,世界史2个,中国史只有一根独苗。

    历史系之所以如此人数稀少,并非历史系不愿意招生,而是不能。

    因为十年的关系,以文科见长的北大,历史系更是重灾区。

    比如,苏亦猜测可能跟许婉韵有关系的北大明清史专家——许达龄,还有亚洲史的周一亮教授。

    周先生不仅是我国的世界史学术权威,也是中国史的学术权威,是学术界所谓魏晋南北朝史研究“四大名旦”之一(另外三位是武大的唐长孺、山大的王仲荦和北师大的何兹全)。

    不管是谁,要研究魏晋南北朝历史都绕不开他们。

    而,苏亦的导师宿白研究的就是历史考古,尤其是在魏晋南北朝考古方面更是重点研究方向,毕竟,国内的石窟寺大部分都是这个时代凿建的,苏亦没法子不关注北大这个领域上的专家。

    由于梁晓的关系,周先生今年是没办法招生研究生的,他还有不少预留问题没处理完毕,处在三年观察期。

    同样情况的还有田余庆先生。

    这种情况下,北大历史系现存的教授或者说是中国史这边,也就剩下邓广铭先生最为合适了。

    这也是为什么范长流会成为邓广铭先生的研究生的原因。

    当然,邓先生也有意把苏亦收入门下,奈何,他志不在此。

    不然,中国史这边也不至于仅剩范长流一根独苗。

    苏亦也直到这时,才见到这位仁兄。历史系八个研究生,唯一跟苏亦没啥交集的就是范长流了。

    好在,对方就跟姚华山住一个宿舍,又距离他们宿舍不远,平素低头不见抬头见,必要的招呼还是要打的。

    然而,等苏亦站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范长流看着他的目光就有些古怪了。

    毕竟有传闻,邓先生原本是打算只收一个研究生的,首位人选就是眼前这个少年,只是对方坚持要留在考古专业,这个名额才落到他的身上。

    所以,也有人说他捡了大便宜。

    虽然,范长流觉得自己是凭借实力在众多竞争者之中脱颖而出的,但架不住流言蛮语它刺耳啊。

    这也是为什么昨天范长流拒绝跟苏亦他们聚餐的原因。

    然而,等他再次见到眼前这张稚嫩的有些过分的脸庞,范长流却难得跟流言里面那个年少得志肆意张扬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尤其是等苏亦咧着笑,满是腼腆地跟他打招呼,喊他范师兄的时候,范长流更加对他生不起任何的恶感了。

    范长流唯一感慨的就是,流言果然可怕。

    早上八点开学典礼正式开始。

    副校长季羡林先生当主持人,校长周培源致辞。

    “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上午好!今天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个十分特别并将永远铭记的日子。来自五洲四海的新同学汇聚在未名湖畔、博雅塔下,古老的燕园因你们的到来再次焕发勃勃生机,北大的大家庭又迎来了新的力量。在这里,我代表学校全体师生员工,衷心祝贺同学们脱颖而出,成为光荣的北大人……”

    周校长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通过广播的外放,响彻整个燕园上空。

    这是苏亦第一次见到北大这两位大牛。

    然而,对于文科生来说,前世苏亦对前者更加熟悉,现在嘛,后者,苏亦也是需要熟悉的。

    顶着满头白发的周校长此刻站在讲台上,更加具有主角光环。

    如果在网上搜索周校长的资料,大多数都会呈现以下说明:

    “为北大增设了20多个专业。也正是周培源让北大从一所文科高校变成如今文理科综合大学。”

    从这段文字就可以说明,周培源的学科背景。

    他肯定是理科出身的。

    事实也是如此,1924年秋,周源培从清华毕业获取留美学生资格,进入芝加哥大学数理系二年级,结果,在1926年春秋两季就分别获得学士、跟硕士学位。

    听起来,牛叉得不行。

    更加牛叉的是,才过两年,也就是1928年,周源培就获取加州理工学院的博士学位。

    啥叫天才,这位就是。

    苏亦这样的伪学霸对上人家周校长,不值一提。

    当然,周源培短短四年内就获取美国的博士学位,也并非只有他天才的缘故。

    那是因为当年,清华就是留美预备学校,在清华读书所修的学分跟美国大学是一样的,是获得美国高校的认可的。

    当年,周源培选秀理论物理、数学和外语3门课程,平均成绩达到B,根据校方规定,达到B以上者,下学季就可以选秀4门课,这样一来,在短短的两年内,他就选修了31门课程,在上在清华所修的16门课程,直接就获取了硕士学位。

    话虽如此,但两年的时间内选修31门课程,期间的难度就可想而知。

    能够在美国用3年半时间,就获取博士学位,完成了一般人6至8年的学业任务,就算是在当时的美国,也极为罕见。

    甚至在清华留学史上也是空前的。

    对于后世来说,更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样的人,在留学时代,到底对自己有多狠,就可想而知。

    实际上,周培源确实牛。

    他是中国第二位取得理论物理博士学位的中国人(第一位也是清华留学生王守竞,不过后来并没有从事理论物理研究,所以周培源在中国国内开创理论物理研究的第一个人。)。

    嗯,这话是杨振宁先生说的,因为杨也是周的学生。

    甚至,杨跟周的故事,在后来中美恢复建交的时候也广为流传。

    1972年应邀来华访问的杨回到北大很中科院物理所参观后,直言他们的理论朔评很差,惊动了中央。

    话虽如此,但是周一直没能居上。

    没法子,他晚年,随着职务的提升,社会活动太多了。

    中国计算流体力学领域泰斗,北大教授陈耀松说,科学家有科学研究型和科学组织型两种,国内的知名科学家大多是后者,一般是早年有骄人的科研成绩,为众人所公认,而后担任了科研组织工作,但被历史推上这个位置,未必就一定是最适合的。

    科学家科研做得好,不代表领导就做到好,然而,在国内大多数出名之后才担任要职,比如,中国旧石器时代考古学、中国古人类学的重要创始人裴文中裴老是这样,现任考古所所长夏鼐先生也是如此。

    “马师兄,知道周校长是什么时候到咱们北大来的吗?”

    苏亦有些好奇问旁边的马世昌。

    “应该是52年院系调整的时候吧,当时咱们北大跟燕大合并,也吸收清华的文、法、理而成为文理综合性大学,然后咱们北大的工科部分也被并入清华,周校长就是这个时候过来咱们北大的,当时,他在清华的时候就担任教务长,所以,过来咱们北大好像也是教务长,到今年应该有二十多年了吧。”

    对于周在北大的任职经历,苏亦前世有过大概的了解。

    因为他看过季羡林先生的《牛棚杂忆》,所以对这段历史蛮好奇的,就特意去搜索一下资料。

    知道周五十年代的担任北大的教务长,六十年代的时候还以北大副校长的职务主持北大的日常工作,跟时任北大领导的江龙基搭班子,之所以出现这种状况,完全就是时任北大校长马寅初社会活动太多了。

    或许北大的学生可能对江龙基有些陌生,然而,兰大的学生肯定不会陌生。

    就好比姚华山。

    提到他们的江校长的时候,敬佩地不得了。

    因为江龙基从北大调任兰大校长期间,姚华山正在兰大读大学,他一开始考入兰大物理系后来转入兰大历史系这样一来就在兰大待了五年,这期间,正是江龙基在兰大当校长期间。

    江龙基是老一辈难得懂教育的领导,他在兰大的期间被称为兰大的黄金时代,他之于兰大,还比喻成蔡元培之于北大,竺可桢之于浙大。

    为什么,前世,大众提到兰大的时候,就曾经说过兰大这些年没落了,可惜了。

    为什么没落了,可惜了?

    那是因为早些年兰大曾经阔过,啥时候,阔起来的,就是在江龙基任职兰大以后,他在任七年,缔造兰大黄金时代。

    1960年,兰大被确定为全国重点大学。第二年,江校长就想办法把之前被划分出去的中文、历史和经济三个系要了回来,使兰大重新恢复为综合大学。

    姚华山为什么能够在兰大读历史系,这一切都得感谢他们的江校长。

    不过苏亦的对兰大的校史了解的不多,他前世,对兰大印象深刻的地方就在于敦煌学。

    主要是他在云大读研的时候,有一个师兄去兰大读博,研究的方向就是敦煌学。

    这些都扯远了。

    回到北大。

    这个时候,台下的学生看到台上致辞的周培源,都有些好奇,“周校长,怎么都满头白发了啊?”

    有人回答,“周校长今年都76岁了,能不白头吗?”

    甚至还有人说,“并不是,周校长很早就白头了,以前还被乱世狂女称为周白头。”

    苏亦听到这些话,不禁感慨,这些家伙胆子还真大。

    这才过去几年啊。

    就敢在台下高谈阔论了。

    这些话,他很识趣的没有参与,倒是问旁边的马世昌,“咱们周校长这致辞,中气十足,一点都显老啊。”

    马世昌摇了摇头,“并非如此,周校长50岁的时候上右耳失聪,所以说话声音很大,这事,早些年在北大读书的学生都知道。”

    苏亦恍然。

    马世昌不说,他还真没注意到这点呢。

    要论对北大的贡献。

    周校长肯定是功不可没。

    可以说,他是北大历任领导之中任职最长的一位,从五二年的教务长一直到八一年卸任校长,他在北大待了将近30年的时间。

    然而,他真正担任北大校长的时间并不长,只有三年的时间。

    所以,这也是周源培晚年最大的遗憾之一。

    其实这种遗憾很多人都有。

    似乎,北大有着一种巨大的魔力。

    就好像考古教研室的苏秉琦先生,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北大考古专业独立建系的时候,他却要离开北大,无法担任系主任。

    之所以如此,那就是因为时任北大领导有意要聘请一个在海内外都有巨大影响力的考古学者担任系主任。

    海内外影响力,苏秉琦先生做到后者,却无法做到前者。

    他学术生涯之中,始终遭人刁难的地方,就在于他没有国外名校留学经验。

    比如早年间,南京史语所就是嫌弃他们北平研究院这帮人没海外留学经验不愿意跟他们合并,不想带他们玩。

    甚至有一种说法,要是李济先生不离开大陆,那么苏秉琦先生还有考古所的郭宝均先生都要坐冷板凳,因为他俩都是本土派。

    甚至,研究考古学术史的话,还有人用南北派来戏说史语所跟北平研究院两派。

    扯到最后估计就是《盗墓笔记》跟《鬼吹灯》之争了。

    因为这俩也是南北派之争。

    苏亦不加入本科生的聊天队伍,但他也没闲着,照样跟姚华山以及马世昌他们瞎扯。

    对于这个年代的人物,他几乎对每一个都好奇。

    要论对北大这些八卦的了解,考古专业门清的肯定是许婉韵,不过这姐们在女生队列,有点距离不方便聊天,不如前后的马世昌跟姚华山。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唰的一下子,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他的身上。

    历史系的方队之中还传来一阵骚动。

    就在苏亦以为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旁边范长流小声提醒,“刚才周校长提到你跟马师兄了。”

    “啊?”苏亦刚才跑神了,“啥情况?”

    范长流说,“周校长提到咱们北大今年新生年纪最大跟最小的两位都在咱们历史系考古专业。”

    这种情况下,不用想历史系的众人都知道说的是谁了。

    整个历史系还有谁比他们的小师兄年纪更小啊?

    苏亦也没想到自己的名头还在大佬印象中挂号了。

    实际上,突然被校长点名,这事好像不算太突兀。

    因为昨天下午,导师宿白先生就找上他,征求他的意见,要不要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

    当时,苏亦拒绝了。

    在北大发言跟在新会一中发言,这玩意完全不一样。

    这年头的北大太乱了。

    因为北大校内就传出一些留言说周是“外事校长”,天天在外面跑不管校内事。

    无奈之下,周才辞职。

    苏亦可不想这个时候在北大的大舞台上冒头。

    一不小心就被枪打出头鸟。

    所以,这个机会就落在马世昌的身上了。

    因为他这个年纪最小的没有上,最能马世昌这个最大的上。

    这个光荣的任务落在马世昌的身上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才是北大正儿八经的嫡系,又在十年如一日扎根大西北,为国家抢修敦煌的珍贵文物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

    作为新生代表发言,实至名归。

    然而,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在第三天历史系自己的新生大会上,他就再次被邓广铭先生点名上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