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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雷手下的堡丁是按明军士兵的要求训练的,虽然还远远达不到王雷的要求,但至少对于破门这事确实比吴为手下的江湖高手更加擅长。
他们很快就从旁边的匠户那里推来了一辆大车,车后跟着一个笑容猥琐的中年人,他满脸堆笑的对王雷道:“王老爷,这车您随便用,用坏不用赔的。”
王雷根本就没有正眼看他,“商会会给钱的,你躲远点,小心伤了你。”
笑容猥琐的中年人讪笑着退了几步,但仍没有走远。
王雷也没空理他,手中倭刀一挥,十名身强体壮的堡丁大吼着推起大车,猛冲向小院大门!
“嘭!”一声巨响,即使经过加固的木门也经不起一辆十人推动的马拉大车的冲击,在车辕折断的同时,木门也被撞成了碎片。
就在木门破碎的同时,十名手持弓箭的堡丁就向院中射出十支梅针箭,紧接着二十名手持圆盾和腰刀的短兵手跃入院中,在他们身后是手持一丈四尺长枪或是长叉的长兵手,三十人一进院就列出了一个半圆形的步阵。
看着这个整齐的阵形,王雷脸上却没有多少笑容,他本意是想训练出一支能摆出戚家军鸳鸯阵的精锐,可惜接手的这支堡丁素质太差,自己的练兵计划又受到四大姓的干扰和牵制,历时一年有余,也不过练出这么个四不像的鸳鸯阵。
不过,王雷脸上浮起一抹冷笑,这种阵形对付蒙古人可能是白给,但对付一般的江湖人是足够了。
和他想的一样,木门破碎的瞬间,就有三人持刀从正屋内跃出。
可惜没等他们呼喝出声,十支梅针箭就已射到眼前。
习惯于江湖搏杀的武夫对于这种战阵杀法可以说毫无防备,从正屋中跃出的三人既没有穿着任何护甲,手上也只有一口单刀。
结果自然毫无悬念,二人当场身中数箭而亡,另一人运气略好,只被一支箭射中了肩头。
此人到是悍勇,用力掰断箭杆后继续挥刀前冲,迎接的他是从不同角度刺来的18个铁枪头和2个铁叉尖。
仅仅几息后,身中数枪的他就浴血倒地。
就在此时,又一人从屋内窜出,身形狡捷,贴地飞掠,手中雁翅刀直砍前排短兵手的大腿。
这些堡丁虽然经过一年多的训练,但实战经验太少,乍见一人滚出,刀光闪现之时都有些惊慌,有的举盾下击,有的抽身就退,一人腿部中刀,惨叫倒地,结果阵形大乱。
使雁翅刀的大汉见状更喜,狂吼一声扑入短兵手中队形中,他手中的厚背雁翅刀沉重且锋利,用力一刀能将木制圆盾砍开,更能将堡丁手中的枪杆砍断。
转眼前就被他砍倒了三人。
王雷脸上没一点表情,只是喊了声,“散!”
前排的堡丁闻令马下向四面散开,使雁翅刀的大汉一见站在门口的王雷像是像是个领头的,狞笑一声:“可敢与你家爷爷一战么?”说着就大步流星直奔王雷而来。
王雷根本就没看他,两支戚氏快枪就从他身侧伸出,铳手同样狞笑着用冒着青烟的火绳点燃了火门中的黑火药,一楼青烟从火门中窜出,紧接着就是两声响亮的铳声!枪膛内5钱重的火药推动着4钱重的铅弹从枪口喷射而出!
手舞厚背雁翅腰刀的壮汉前冲的身形猛的一顿,两颗铅弹毫无阻滞的贯入他的胸膛,击碎厚实的胸肌、胸骨、肺部和心脏后,从后背穿出。
壮汉身形缓缓倒地,在失去意识前,他手中的厚背雁翅刀用力插入大地之中,让他的身形保持着拄刀而跪的姿势。
王雷举手制止了另两名戚氏快枪手的射击,火药是很宝贵的,不值得浪费到一个濒死者的身上。
四名长兵手快步进前,四支长枪的锋刃刺入了宁死不屈者的身体中。
王雷提刀从他身边走过时,缓缓的说道:“大兄弟,时代变了。”
尸体缓缓倒地。
“那把刀给我留着。”扔下一句话后,王雷在六名短兵手的保护下走入正屋。
正屋中满是冲鼻的血腥味,屋角放着两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屋中坐着一个脸上已经没有一点血色的少年。
手持圆盾的短兵手把王雷围在中间,避免这位武甲头被暗箭所伤。
王雷盯着少年被白布包着的右腕,少年右手不见了,尽管手腕处包着厚厚的白布,但还是快要被鲜血浸透了,看来他就是小巷中那只断手的主人了。
可惜了,这么英俊的少年。王雷摇了摇头,这么重的伤在太平堡基本上是没救了。就算勉强救回来,也会死于商会的酷刑之下。
王雷示意堡丁进屋搜查,尽管指望不上能找到什么,但起码的样子还是做做看的。
少年用左手从桌子上端起茶碗,喝了一小口:“王甲头,你不用想着抓我去邀功了。”
王雷眯眼一笑:“你服毒了?”
少年微笑着点头:“不然我现在早就痛的满地打滚了。还怎么坐在这里和王甲头聊天。”
“你们为什么要袭击吴为?”王雷问这话只是例行公事,不指望会得到答案。
“为什么?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少年又喝了一口茶水,却被呛的连连咳嗽,脸上泛起了一片病态的潮红。
王雷从旁边拉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六名短兵手依然围在他身边,“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好,那我问一句,小巷尽头墙后的那家人,他们欠你们什么钱了?杀你们什么人了?”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你怎么知道人不是吴为杀的?”
王雷冷笑连连:“小子,我没把你当白痴,你也别把我当傻子。吴为的腰刀遗失在巷中,肯定是他杀人夺刀了。小院内的夫妇一个被枪扎死,一个后心中剑,请问,吴为从哪儿变出来的长枪和长剑?肯定是你们在小院中说了什么,正好被出屋查看的夫妇听到,所以你们才杀人灭口,对不对?”
少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了句:“想不到王甲头除了能带兵打仗还有当捕快的本事。”顿了顿,可能是腹中的毒药开始发作,他的面庞开始有些扭曲,“王甲头,你要知道,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们这次都死了多少人,谁还会在乎一对夫妇?”
“啪!”王雷重重一掌拍在茶几上,直接把这张硬木茶几拍成了两半,“放屁!还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江湖有江湖的道义,江湖有江湖的规律,你们不管有什么理由都不能滥杀无辜,就凭这点,落在我手里就让你们生不如死。”
少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一股紫黑色的血沫从他口中喷出,摆了摆手,“王甲头,我一个将死之人了,你和我说不着,你们快离开吧,地坑里摆了三十罐羊油,现在应该快要烧着了。”
王雷一下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一名堡丁从后院疯跑了过来,“大人,后院着火了!”
王雷怒喝一声:“你们这帮蠢货!”劈手夺过身边短兵手的腰刀,飞掷而出,将少年正缓缓软倒的尸体钉在椅子上。
“我们走,赶紧敲锣,让大家救火!”王雷看着后院正屋已经窜出屋顶的烈焰,不由得骂自己大意了。
不用敲锣,周边看热门的匠户们就发现了小院起火了。
“走水啦!快救火啊!”众人从看热闹的瞬间就变成了被人看的热闹。周围的房子都是木结构的,又有不少易燃物,这要是让火势扩大了,把整个太平堡东侧化为灰烬都是有可能的。
众家掌柜伙计马上提着水桶、短斧,扛着沙袋、长钩、梯子,赶来救火。
几个大匠行的伙计还推来了好几辆唧筒车。
王雷叹了口气,看这火势,自己是走不成了。
凤来仪是太平堡东边最大的酒楼之一,三层木结构的酒楼就是在整个太平堡内也是数一数二高大的建筑物了。
听到三长一短的火警锣声,正在据床高卧的女掌柜喵小小从绣床上一跃而起,差一点就要穿着个主腰就要冲出闺房了,好在她在最后一刻想到了这点,身形一旋,伸手从衣架上取下一件交领姜黄夹祆和一条柳绿马面裙,三下五除二的穿好后又套了一件貂皮对襟短袄,连钩扣都没扣好就冲了出来。
她一边快步小跑一边大吼着:“都聋了吗?听不到附近有走水吗?赶紧准备救火啊!”
凤来仪的伙计听到掌柜的怒吼声,赶紧扔下手中的活计,聚拢到酒楼后院。
喵小小一把抓着一大堂官的耳朵,用力一拧,把个七尺汉子疼的直接跪在地上,“老娘要你们这帮饭桶有什么用?听不见这附近走水了吗?还不赶紧滚出来准备救火?”
大堂官吴东成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却不敢有丝毫的反抗,只是辩解道:“朱爷已经带了十个兄弟和一辆唧筒车过去了,他让我们都先忙自己的,等他的信。”
“小朱已经过去了?”听到自己店里最得力的领座人已经去了,喵小小这才悄悄平息了下怒火,想了片刻,“老吴,你再带十个兄弟,准备好扒房的工具,万一火烧到了后院附近,就给我扒!所有损失我来处理,懂了?”
吴东成揉着都被拧红的耳朵,点了十个精干的伙计,带着长钩、长杆、短斧和梯子爬到自家院子的后墙上。
只不过有人看到这些伙计手中的扒房工具恐怕会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例如长钩头部除了铁钩外还装了一个好像是枪尖的东西,长杆头部干脆就是个枪尖,短斧斧刃闪着耀眼的寒光。
把吴东成派出去后,喵小小看着院中其他伙计,又是一声怒吼:“赶紧滚回去干活!中午不开张了?”
伙计们马上做鸟兽散。
想来想去,喵小小还是觉得不放心,就自己走到前厅一楼,找了个避风的位置坐下,正在擦桌子的伙计赶紧给掌柜的泡上一壶好茶。谁都知道这时候的掌柜正在气头上,得罪不得,找打不是?
喵小小当然是化名,她的真名现在在长沙府六扇门里还能值五百两白银!而且上面还特别注明了死活不论!估计再过个一年半载,知府大人还得再加个百八十两。这还是官赏,要是加上城内几个大户人家的私赏,眼前这位风情万种的漂亮姑娘起码能得个七八百两银子。
好在在这太平堡里没人知道她的过去,人们只知道她是带着重金来塞外开酒楼的,烧一手好菜,与四大姓相处的都不错,却也没有明确依附哪一家,这本身就是本事。
只有酒楼里的兄弟们才知道,喵小小不仅烧的一手好菜,还耍的一手好剑,别说不会武功的糙汉了,就是一般的练家子也轻易靠近不了她。更何况,她还会使用火器,这就非常吓人了。
大堂官吴东成,北直隶悍匪,背着十几条人命跑到太平堡,照样被喵小小驯的服服帖帖。
至于说领座儿的朱爷,更是当年名震塞外黑旋风朱家唯一的后人,现在照样老老实实在酒楼里打工。
想到这里,喵小小就眯眼一笑,只要不烧到她的酒楼,她不会去管外面是不是洪水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