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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屋里。
“所以就是因为我打流氓的招式和你的小师妹很像,你才把我认成了夏锦书?你的那个小师妹?”
自己到底是和夏锦书长的多相似,才能让这么多人都把她认成是那个人。
因为夏忧自己偷跑出去,被忘忧狠狠训了一顿,就差在耳边念叨金刚经了。
夏忧老实听忘忧的苦口婆心,心里突然好奇那个夏锦书到底长什么样,听说还是个美人。
白怨书也知道她跑出去的事情了,提了药箱来,将夏忧扎成了个刺猬。又开了一张新的药方,出去给人煎药去了,屋里就只剩下她和白泉流。
她不知道忘忧有没有教过自己,但关于白泉流说的那个瑶仙宗,她知道的还没有白怨书多。
见夏忧一直否认,白泉流急了,她知道当年夏锦书来瑶仙宗求药的时候肯定对她们误会颇深。当年的事情,疑点重重,后来也没有机会把误会解开。
她抓着夏忧的手,都快哭了,“小师妹,当年的事情是个误会,你来瑶仙宗求药的时候,师父已经在去万鬼宗的路上了。”
夏忧脸上还扎着针,一个头两个大。要她怎么解释,这个人才相信她真的不是她的小师妹啊!
“这位白姑娘,你先冷静下,我真的不是你口中的小师妹。”
“不,你就是小师妹。”
“不,我不是……”
眼见着她们就要掰扯不清了,夏忧赶紧问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她很好奇的地方。
“那个夏锦书到底长什么样,你有她的画像之类的吗?”白泉流摇头,谁没事把别人画像随身带着,变态吗?
“我有。”
门口有人挡住了光线,夏忧顶着一张刺猬脸看过去,是个熟人,见过一面的熟人。
他站在门口,背着光,看不清脸。声音也听不出有什么不一样,夏忧打了个招呼,心想今天的客人有点多。
但坐在一起的白泉流看见林幽,却噌的站起来,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就浮起怒意,剑拔出来指着门口的人。
“你来干什么?”她似乎很警惕这个人,是仇人?
林幽没理她,站在原地不动,只是在夏忧好奇的看过来的时候和她对视一眼,接着就收回视线。
“锦书的画像,我有。”
咦,还真有,变态?
谁知白泉流激动的拿着剑的手都在抖,厉声问,“锦书也是你叫的?少恶心人了。”
还真的是仇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夏忧偏头看过去,林幽什么眼神她不知道,但白泉流是真的气红了眼睛。
她生怕这两个人一个眼神不合就打起来,她这个小屋子可经不起折腾。
连忙插话,“唉,两位,不是要看画像嘛?”夏忧赶忙一把按住白泉流的手,白泉流一脸恨铁不成钢,“小师妹!”
夏忧不知该不该应。
送画像来的是一个夏忧不认识的人,一副侍卫打扮,双手捧着一卷画,如珍宝般小心翼翼的铺在桌面上。
画轴滚动,纸张摊开,一个女人跃然纸上。
在看见画中之人的容貌那一刻,夏忧不禁怀疑那些将自己认错了的人是不是和她一样都眼睛有病。
这人和自己哪里长得像了?
自己长得怎么样,她很有自知之明,但画上的这个人分明比自己好看了不止一星半点。
画师画技高超,那画里的人几乎要从画纸上跳出来。
这是一个女人,如瀑的长发并不是纯粹的黑色,而是偏棕色,被一顶玉冠高高束起。发丝有些散落下来,铺在一边肩头。
一身黑色的紧袖长衫,衣摆上勾勒出大片盛开的彼岸花,血红色的花瓣秀在布料上。红色的腰带紧束,一柄银剑出鞘半寸,剑柄上缀着一颗红色的宝石。
一只染了血液的手握在剑柄上,手指骨节分明,白得病态,手背上有青筋绷起。
而那张脸,和夏忧没有半分相似,除了那双眼角带泪痣的桃花眼。
但夏忧得眼瞳是棕色的,夏锦书的眼瞳却是一灰一褐的异色,眼尾上勾,染着一抹红色。那双眼里,隔着画,也能感受到一股冷冽厌世和杀意。
那双眼底,是深陷泥沼的绝望,和厌恶。厌恶这世间的一切,却又不得不活在这世上,看遍这个世间的恶心。
脸色是不正常的白,有血液溅在脸上,沿着脸颊往下滑落,最后沿着下巴滴在衣领处。
身后是堆积的尸山,天空阴沉,头顶上的天在往下飘着雪,地上覆了一层素白。隔着画纸,夏忧仿佛能感受到一股泛着血腥味的冷。
画里的人,微拧着眉,凝视着作画之人,眼带一分恨意,却是没有恨得多深。
这个模样的夏锦书应当是自万鬼宗出事后了,明明都想死了,却又被逼着活下去,才会是这个样子的夏锦书,对一切都毫不在意,似乎下一秒就能去死。
夏忧眼神不好,多看了一会儿,一边看一边赞叹。美啊,这是真的美。
白泉流在看完画里的场景后出了会儿神,突然问林幽,“这是哪里?”她指的是画里的一座山,那山她见过,还去过。
那里是……
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小师妹又被师父关禁闭了,那段时间她总是会去给小师妹送饭菜,顺便唠唠嗑。
具体是因为犯了什么错才被关根本不重要,小师妹性子顽劣,经常闯祸被师父罚。她们几个做师姐的刚开始还会求情,但小师妹屡屡犯戒,玩心不改,次数多了她们也就习惯了。
有一天她去送饭,因为半路有事耽搁了,到禁闭室的时候晚了一些,等她打开禁闭室的门时,夏锦书已经逃之夭夭了。
这事儿不稀奇,每隔十天半个月的小师妹就要偷跑下山一次,归期不定,基本上每次逃下山去玩都是被师父捉回来的。
所以那次小师妹跑下山后,上官柔只派了大弟子白泉流跟着去找人了。
夜色深沉,那晚的星星很亮,夏夜的风里都是蝉鸣未歇的余韵。
找到小师妹的时候,她正跟人打得火热。
据被揍得哭爹喊娘的小喽啰叙述,他们是在天快黑的时候遇上小师妹的,本来以为会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能干票大的。
结果这是捅了马蜂窝了,请了个活阎王回去,好酒好菜招待不说,还要放火烧寨,只因为寨子里看不见流星。
那座山地势较为险恶,易守难攻,是个占山为王的好地方。只是为了掩盖寨子的所在地,周围都比较隐秘,可是一时赏月的兴致来了挡都挡不住。
直接端了土匪窝,质问人大当家的为什么看不见星星。
要不是师父和白泉流来得及时,那爻山土匪窝就真的不复存在了。上官柔没来的时候,夏锦书一脚踩在土匪老大的头上,笑得张扬又痞气,说,“今天遇上本大爷,是你们命中注定要被我修理。”
从寨子里出来时,夏锦书怂得像个鹌鹑,焉了吧唧的跟在上官柔身后,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出来时,夜已经深了,连蝉鸣都停歇了,夜风一阵阵的掠过,带来夏夜的凉。
走在后头的夏锦书突然抓住了上官柔的衣袖,指着天上划过的一瞬明亮,笑着说,“师父你看,是流星!”
少女的眼睛里,盛满了整个夜空,里面是星尘绚烂。
风迎着吹,吹不散那年的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