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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山叫爻山,当年小师妹就是在那座山被上官柔逮住了,还在那看了一场流星雨。
白泉流只去过一次,还是晚上,印象不是很深刻。但是画里的爻山,是白日下的样子,再看画里的背景,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问,“这幅画是谁画的?”
夏忧也好奇,这人将夏锦书的神态刻画的活灵活现,肯定是个熟人吧?
林幽默了默,看起来不是很想告诉她们作画之人是谁,神色有些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夏忧这才想起,自己和他不过是有两面之缘而已,如果不是因为有自己都不知道和夏锦书相似,她和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接触的可能。
夏忧看见,林幽垂在一边的手握成拳,就是不说是谁画的。
白泉流又为什么一定要知道这个人是谁?
白泉流手指骨节捏得咔咔响,“这幅画到底是谁画的?爻山围堵,你那时候是不是也在场?”
爻山?就是画里的这座山吗?
场面僵持,夏忧不敢劝,怕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折在这儿。
夏忧眼睛往门外一瞥,一抹红色划过,她赶紧溜出去把忘忧给拉住。她想了想,问,“忘忧,你还记得你捡到我是在什么时候吗?”
忘忧被扯住衣袖,她比夏忧还要高一点点,垂眼看向夏忧时,略有些迟疑。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里面的两个人还僵持着,林幽被白泉流拦着,一直没动手。看见门外的忘忧后,和她视线接触又马上移开,再落到夏忧身上,有着自己的打量。
夏忧对自己刚被忘忧捡到的那一年左右的记忆都有些模糊,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忘忧,忘忧告诉自己的身份合情合理。但最近有那么多人把自己认错了,她又有些不确定了。
“就是想不起来被你捡到之前的事情了,你说我父母早逝这件事是醒来之后我亲口说的,但现在我觉得可能有些不确定。”
竹林屋一直都是夏忧一个人居住,后面除了主屋之外还有一个厨房,有烟雾爬上屋顶,是白怨书在给夏忧煎药。
忘忧盯着那不断升空,却又在高空消散的烟看了会儿,低下头,说:“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忘忧确实是骗了夏忧,几年前刚捡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很惨了。双目失明,身上伤口无数,一双手差点儿直接废了。外伤尚可医治,只是那时的夏锦书,一心求死,这心病却无药可救了。
夏忧没想到忘忧居然骗了自己,上次她问认不认识蒋离,忘忧当时的反应就有问题,而自己也没有追问。
这时,林幽和白泉流也从屋子里出来了,林幽站在不远处的紫荆树下,而白泉流则一脸愤愤的紧盯着林幽。
一看见林幽那张脸,夏忧心里的惊讶和震撼只增不减。她没回答刚刚忘忧问她的听真话还是假话,她又想起一件事,“可是我和那个夏锦书长得一点都不像啊?”
这个问题,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想问。
三双眼睛齐齐盯着忘忧,尤其是白泉流,一想到小师妹这几年肯定受了不少苦,都不愿意回师门了。
忘忧看了三人一眼,一脸无奈,“其实当年我捡到你的时候,正好是外界传言万鬼宗宗主夏锦书被杀那段时间。”忘忧说到这里又抬头看了一眼林幽。
当时都说是林幽亲手杀了夏锦书,这件事不管有没有依据,两个当事人都在这,这气氛不太好。
而林幽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和她对视了一下就挪开了目光,她和林幽也不熟。
夏忧见忘忧停了下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她在看林幽。夏忧忽然想起那个传言,说是就是这个人杀了“自己”。
空气中有紫荆花的香味,风轻轻吹动着花朵,有几片花瓣掉下来,正好落在林幽的肩头。画面感是挺美的,但林幽的视线看过来的时候,夏忧没来的往白泉流那边退了一小步。
她看着忘忧,让她继续说下去,没注意到那边花树下的人,捏着花瓣的手在她下意识退开后就攥紧了。
外面起风了,风不大,却刮得树枝摇曳,竹林翻浪。
天气尚好,和过去的某一天一样。
忘忧一边和二叔唠着嗑,一边往回走,从二叔的住处到自己的酒馆会经过一片绿油油的竹林。
竹林一角,一个人倚着竹竿往下滑,身上是粘稠的血液。隔着一段距离,忘忧就闻见了一股血腥味,等她找到人时,人差不多就该去见阎王爷吃茶了。
那人白着一张脸,一双好好的桃花眼却两眼失焦,往外冒着血泪,活像从地狱刚爬出来的厉鬼。脸上溅了不知道是自己还是谁的血,血快干涸了。
半坐在地上,向一边歪着头,血泪从眼眶里沁出,沿着脸颊往下滑,滴在尘土里。
好半天才感觉到有人来了,她也没动,就只是笑了笑,任由忘忧在自己身上扒拉。
二叔坐着轮椅,远远的看着,问人怎么样了。
忘忧随手撕开夏锦书的衣裳,当即吓了一跳,好家伙,身上每一处好皮。手臂接近粉碎性骨折,其他地方没细看,估计还有哪儿的骨头也断了几根。
大致检查完夏锦书身上的伤,忘忧就问来人是什么身份,她不想无端生事。
这人穿着一身黑,染了浑身的血也看不出来,一头黑发随意束起,散落不少在脑后。头发是黑的,衣裳是黑的,脚底穿着的及膝靴子也是黑色的。
夏锦书只是笑,不说话,越笑,越衬的她可怖。忘忧没那么大耐心等着一个将死之人,随手将人提起来,中间碰到她的双臂,那人也只是皱眉没哼一声。
也不问忘忧要带自己去哪,自己就像一摊烂泥一样任由忘忧带回去。
忘忧给她治伤,夏锦书躺在床上一脸要死了的表情,又笑了,但看着更加渗人了。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这人就一直笑着,特喜欢笑。
忘忧把夏锦书身上的伤口都上了药,双臂也用铁板夹着固定,最后只剩下眼睛的伤。
眼里的血没有继续流下去了,忘忧之前给她处理其他伤口的时候,夏锦书都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忘忧想还挺配合,谁知她手一碰到人眼睛,躺床上挺尸的人一下子躲开了,从床上摔下来。
忘忧怒了,大吼着,“你不要命了!”
夏锦书头抵着地面,这次终于不笑了。
她躺在地上,声音平静没有温度,说,“你杀了我吧。”
忘忧想要拉人的手顿在半空中,她看见这人身上唯一一样值钱的东西,一块血玉掉出来。叮咚一声响,玉佩掉在地上,碎成了几半,开得好好的一朵花被分开了。
那朵花是暗红色的,几片细长的花瓣绽开,上面刻着一个名字。被摔碎了,就认不出来了。
忘忧蹲下来,捡起那几半碎片,拼在一起。
两个字:锦书。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