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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锦书没注意到，她说这话时声音有些颤音。
蒋易观夏锦书神色，除了对弟弟的关心之外还有疑惑。
他终于发觉到不对劲，似乎他从来这里之后就一直没见过林幽，他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林幽还寸步不离地守着夏锦书。
上次他去找夏锦书问有关蒋离的事，从紫藤斋出来后就看见林幽等在紫藤斋的门口，问他跟夏锦书说了什么。
他记得那时林幽的神色和语气，浅色的眼里是对夏锦书毫不掩饰的担忧和不安。这种担忧，超出了正常朋友间的关心。
而现在夏锦书问他是谁把夏不染送去云霄宫的，蒋易除了好奇之外，竟然对林幽有一丝丝的同情。
蒋易，“是林幽。”看夏锦书眼底毫不作假的震惊，蒋易问她，“怎么，他没和你说过吗？”
夏锦书呆滞地摇头，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几个时辰前九瞳的话不断在她耳边回响，话里话外都直指林幽曾经做过对不起夏锦书的事。
蒋易侧头去打量夏锦书的神色，回忆着说，“两年前，是林幽亲自把人送去云霄宫的，那时候我已经在着手调查蒋离死亡的真相了，所以对你弟弟是彻底的恨不起来，林幽估计也是知道这一点，才放心的把人交给我吧。”
夜晚的瑶仙宗总是亮着光，无论有多晚，夜有多深，走在瑶仙宗的路上总会有一两盏小灯挂在树梢或是廊角。
以前夏锦书溜下山的时候，每路过一盏灯，看着落在地上有长有短的影子都会感叹一下，这不就是给她犯戒提供条件吗？
而现在许多年过去了，瑶仙宗还是她记忆中的那个样子，灯火不灭。唯一不一样的可能就是她的心情了吧。
沿途的路灯打下光来，夏锦书微微低垂着头听蒋易将那些她不知道，也没人告诉过她的往事。
蒋易说，“两年前林幽把人送到的时候，我也挺意外的，当时外面的人都传言你死了……死于林幽之手。”
说起那些现在的夏锦书不知道的事，蒋易语气平和，只在说到她死讯的时候顿了一下，下意识去看夏锦书的反应。
但夏锦书只是微微低垂着头，没有去看蒋易而是认真的看向前面某一处，看起来像是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但看样子更像是在走神。
见夏锦书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蒋易这才继续说。
“当时我不确定能不能保护好你弟弟，毕竟云霄宫和你们姓夏的……这么说有点太以偏概全了。可是当时那个情形，也确实让人不放心，但你知道林幽是怎么说的吗？”
夏锦书听见自己声音有些不连续的问，“他，怎么……说的？”
蒋易回想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当时我问他，为什么是我？林幽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除了我，他已经不知道可以去找谁了。”
那年的云霄宫宫门外，林幽站在凌冽的冷风里，低垂着头，任由风雪肆意的飞舞。
蒋易就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廊下，问，“你就不怕我杀了夏不染泄愤？他毕竟是夏锦书的弟弟，就算我不动手，云霄宫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你就这么放心。”
那时候离外界传言夏锦书死于林幽之手不到半个月，蒋易其实也好奇想问问，但林幽只是两眼空洞的盯着虚空发呆。
这样的林幽他这是第一次见，没有一点儿想活下去的欲望，整个人颓废得不行。
但还是回答了蒋易的问题，他摇头说，“除了你，我找不到其他人了。”
蒋易又问他，“那你为什么不把人放自己身边呢？放在眼底下看着，总比在我这里安心吧，实在不行，不是还有瑶仙宗吗？”
但林幽就再也不肯继续说下去了，那之后，林幽就消失了一段时间，蒋易也按照约定把夏不染护得好好的。
两个月之后，林幽又去了一趟云霄宫。
“那之后我也没见过他，但每隔几个月就会去云霄宫看望你弟弟，我只知道他很忙。说是忙，但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我问过他身边的人，也只知道他好像在找一个人。”
在找一个人！
他们坐在膳食堂外面的亭子里，亭子里点着四盏小灯，夏日夜晚的风格外的凉爽，池塘里的荷叶被吹得翻滚，茎干摇曳。
上官月说自己饿了，还真的要了一大碗面条，就坐在膳食堂橘黄的灯火下呲溜吃着面条，时不时抬头看看亭子里的两个人，但也只是看看，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所以蒋易和夏锦书可以放心的交谈，这周围都没什么人。
夏锦书问蒋易，“你知不知道，九瞳这个人，嗯……应该是姓陈。”
蒋易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很是意外，他神色古怪的看了一眼夏锦书，先是点头再是摇头。
夏锦书被他这反应弄得有些不解，这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有什么你就直说吧。”
蒋易：“你说的这个人，我只听说过名字，应该没见过，毕竟我以前和你也不是很熟。”
他这倒是说的实话，起先是防着夏锦书把蒋离带坏了，后来就是恨夏锦书杀了蒋离，与夏锦书有关的都是在后来调查蒋离死亡真相时了解到的。
这个叫九瞳的人，他也只是听说过。
“我在调查你当年从万鬼宗出事后的相关信息，就查到了这个人。他姓陈，原名叫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当年蓝色妖姬这件事里面，陈家也有参与。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才被朝廷下令满门抄斩，九瞳为了活命就改了名字。”
蓝色妖姬这件事在当年举国震惊，因为参与其中的朝廷命官不计其数，后来不知为何事迹败露，那些涉事官员大大小小全都处死，几乎没留下任何活口。
但九瞳是个意外，他不仅活下来了，还接飞书阁的任务过了这么多年没被人发现。
夏锦书抓着袖子的手指一紧，这是她第二次听到蓝色妖姬，第一次是听林幽和染柒谈话知道的。
听大师姐说，她是因为下山去百花楼才遇上了刺客，而被留下活口的那个人，死前曾对林幽说，要让夏锦书带着东西去换蓝色妖姬的秘密。
那个人，就提到了蓝色妖姬，夏锦书抱着试试的想法去见了那个人，然后那个人就被灭了口。
而且好巧不巧，前来灭口的人，正是九瞳。
如果不是夏锦书突发奇想，半夜去凉月峰水牢，正好撞上了行凶还未来得及离开的九瞳。如果不是她和九瞳遇上了被人买杀手前来杀她的人，她也不会知道这么多信息。
已经被人反复提及的蓝色妖姬指的又是什么，为何提到这四个字，所有人都避而不谈。就算是蒋易，也只是匆匆带过，没有做更多的解释。
丝毫没有因为夏锦书什么都不知道，而停顿下来向她解释一下。
难道“蓝色妖姬”和朝廷有关？毕竟自古江湖和朝廷界限分明，多年来井水不犯河水。
夏锦书追问道：“蓝色妖姬？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听见了，它到底指的是什么？为什么你们都避而不谈？”
夏锦书注意到，在听到她问“蓝色妖姬”这四个字时，蒋易不是很明显的视线躲了一下。夏锦书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这四个字，背后可能牵扯了更大的阴谋和秘密。
蒋易明显在躲她，为什么？他不愿说有关蓝色妖姬的任何说明？
蒋易短暂的躲避了下夏锦书的视线，偏头看向池塘里的荷叶，听蛙声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