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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客给众人行了礼,便听她笑道:“如今虽然开了春,天气却还冷,在亭中休息久了只怕还要伤风,奴婢遇见了五少爷身边回去取茶水点心的丫鬟,就自作主张让她们先回了松鹤堂。”
寒客是太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在主子们面前素来是有脸面的。
沛声便道:“寒客姐姐说的是,我看我们喂完了鱼就早些回去吧,只怕也快要开席了。”
沛声难得乖觉,沛柔也不戳穿他,和沛声景珣一起洒了鱼食便一同出了园子。
路上沛声就不动声色的凑到了沛柔身旁,“我爬树的事情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娘啊。”
沛柔有心要晾他一晾,只装做没听见。
沛声急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同意了。”
沛柔就加快了脚步还是不理他。
等到了松鹤堂里,果然见诸事齐备准备开席了,太夫人一见他们回来便笑道:“可是在园子里玩的不愿意回来了。”
景珣就上前道:“外祖母,你们家的园子真好。等天气暖了,我能来这里住一段时间吗?”
太夫人搂了他,“这可不是外祖母说了算的,你要问你娘。你得听她的话才是。”
景珣就在太夫人面前撒娇,“我听我娘的话,我娘也得听您的话,您就让我娘同意我来这里住吧,我一定再不淘气的。”
“这个珣哥儿。”一席话说的大家都笑起来,太夫人就点着他的鼻子,“我听你娘说你现在每天要写一百个大字,什么时候拿来我看看,若能都写的工整有力了,我就让你娘把你送过来住几日。”
景珣就看着他娘,“这可是外祖母说的,娘你听见了吗?”
郡王妃的脸色看着比方才要好多了,听见儿子这样说话,也忍俊不禁,却仍板着脸教子。
“你外祖母说一百个大字全要写的工整有力,这可不是简单的事。我看你能写成这样,只怕是要到了明年了。”
又挽了身旁杨氏的手,“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能学学你沁二哥,读起书来是再不要人操心的。”
三叔母就笑道:“我看珣哥儿就很好,每日还能静下心来写一百个大字呢。”
她指点着沛声,“你再看看这个,比珣哥儿还大了两个月,每日里能写一百个小字都是谢天谢地菩萨开眼了。”
沛声原本老实的站在一旁,听见话题转到了他身上,不由得着急起来,喊了一声“娘”。大家就又笑了起来。
沛柔一直只是安静的听着,听到有趣处,也跟着笑笑。
等到开了席,沛声就坐在沛柔身旁,怕她心里还有气,一直陪着小心。
一时饭毕,太夫人和郡王妃进了内室歇息,景珣被安排在西厢房里由沛声陪着,沛柔则歇息在她的碧纱橱里。
今日事多,沛柔有些睡不着,于是便拿出了早晨郡王妃赏她的荷包,拆开看时,是一块小儿手掌大的羊脂玉佩,雕着竹报平安的图样。
于郡王妃的身份地位而言,这份见面礼只是不轻不重。
沛柔就又翻身取了前日宫里太妃赏的物件,她当时有些惊讶,她不过入府才半个多月而已,太妃就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
太妃赏赐下来的也是一块羊脂玉佩,她们姑侄俩倒想到了一起。
上面雕的却是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狗,脚下还踏着一只绣球,十分神气可爱。沛柔是昭永二年出生的,属相正是狗。
把玩了一会儿,沛柔才睡下半刻,迷迷糊糊间就听见有人轻叩窗板的声音,她起身去看,不是沛声又是谁。
他身量不够,就搬了一个花盆过来,人踩在花盆上,在窗外和沛柔说话。
“五妹妹,我也不是有意去爬树的。珣哥儿说他想和你单独说话,我怕他捉弄你觉得不妥,才爬到树上的。”
沛柔原先也没想去杨氏那告状,不过是想借此事拿捏拿捏他,听见他这样说,心里的气也消的差不多了。“以后可不要去爬树了,要是从树上摔下来,可有你好看的。”
沛声就开心起来,“我就知道你是担心我从树上摔下来,你就原谅我一回,下次再也不敢了。”
“不过,你打听永宁郡王府的事情做什么,我曾经听见我娘对我爹说让他不要管永宁郡王府的事情。”
沛柔有些讶异,景珣在这个年纪没有城府,可沛声却居然发现了她是在套景珣的话。“只是话赶话说到了那里,我可是第一次见姑姑。”
她到底没有忍住,“三叔母原话是怎么说的?”
“只要你不告诉我娘我今天去爬树了,我就告诉你。”沛声对着她眨眼睛,恍然间有了后来那个不羁少年的神采。
果然五哥还是五哥,沛柔道:“原来就没打算去告你的状。你快说吧。”
“我娘说,‘永宁郡王府里的事复杂的很,若不是仗着宫里那位,府里的那个又怎么敢这样嚣张。这不是我们能管的事情,只怕连大哥都无能为力。”
“现在是皇子们都还小,再过几年还不知道是怎样光景呢。效娘也只能是熬着了。”
沛声说完就开始低头沉思,“府里的那个应当就是珣哥儿说的那位侧妃了,那宫里那位呢?郡王府里的事和皇子们又有什么关系?”
沛声到底年纪还小,若是前生的她乍然听了这样一席话只怕也是一头雾水。
宫里那个当然是指许贤妃,从一入宫就是盛宠,连她的儿子也是子凭母贵颇受今上宠爱。
因为皇子都还小看不出能力,才没有分出明显的区别,等皇子再大一些,可就不是如今的太平光景了。
杨氏不愧是官宦世家养出来的姑娘,见事明晰长远。“我也不知道。五哥哥还是快回去吧,待会被三叔母发现你偷跑出来可真要挨罚了。”
沛声一拍脑袋,很慌张的样子,“出来的有些久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说完也没等把花盆归位就一溜烟的跑了。
等众人午睡起身,在松鹤堂的宴息室里又闲话了一会儿,就见三叔陪着永宁郡王大步流星地进了松鹤堂。
永宁郡王的神色有些不豫,给太夫人作了一个揖,便听得他道:“方才有小厮来报,说是府里出了一点小事,小婿恐怕要和王妃先回府中。”
太夫人听闻未见丝毫不悦,“既是如此,效娘你就先随姑爷回府吧。总归都住在京城里,下次再来看我也是一样。也替我向你母亲问好,叫她有空也出来走动走动。”
永宁郡王便笑着应是,携王妃和儿子告退,由三叔夫妇送出了府。临走前景珣还依依不舍,和沛柔约定了下回来一起去寒烟阁看看。
郡王妃听见提到‘寒烟阁’,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沛柔,见她落落大方的给自己行礼,也就并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回了王府她才知道原来郡王说的小事,是栖雪阁的那位又闹了不舒服。
既然是如此,摆明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又何必拖着她一起回来。
她先打发了景珣回正院写字,便随着丈夫一同去了王府东边许侧妃所居的栖雪阁。
她很少踏足妾室居住的地方,栖雪阁名字虽然清雅秀气,却是三间两进的院子。她跟着丈夫的脚步踏进正房,便觉得格外的寒冷。
永宁郡王虽然当年也是圣上的伴读,但却实实在在是个武人,并不喜欢诗词歌赋古玩金石,栖雪阁完全是按照他的喜好布置的,虽然富丽堂皇,在她眼中却实在是庸俗不堪。
此时许侧妃正躺在床上,俏脸白生生的,像是没发现她也在似的,只拿一双水涟涟的眼睛看着郡王。
王爷就大步上前扶起她,“绒娘,小厮说你今日一直腹痛,可请了大夫来,现在可好些了?”许侧妃闺名绒眉。
许侧妃就依在他怀里,低声道:“回王爷的话,妾早起便有些不舒服,等到中午也并没有好转,心里害怕,就拿了王爷的名帖去太医院请了一位太医来看。”
“不知怎的,还惊动了宫里的贤妃娘娘,娘娘又另派了一位太医过来。两位太医给妾诊治了,都说并不妨事,只是胎儿在肚里渐大,妾还有些不惯罢了。”
郡王妃便道:“许侧妃无事便好。只是我瞧着室内似乎没有点炭盆,有些寒浸浸的,银丝碳都是按份例送足了吧,因你有了身孕,我让他们每个月多送了十斤过来。可还够用?”
她像是才发现站在一旁的郡王妃,却也不动,只似笑非笑,“郡王妃一片好意,妾心领了。只是妾如今又有了身子,居然并不太怕冷,因此才没令他们生了炭盆。”
又转头向郡王道:“说来也是奇怪,妾当年怀着珅儿的时候倒并没有什么反应,只这个淘气,总闹得妾不得安生。”
景珅便是永宁郡王的庶长子,向来乖巧伶俐,很得他父亲喜欢。
郡王妃冷笑道:“珅儿过了年也有十岁了,侧妃怀着珅儿的时候,可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年纪渐长,自然身体也不比从前,正该擅自保养,少用心思才是。”
许侧妃听得她讽刺自己的年纪,又暗暗牵出前几日她算计景珣的事情,不由有些恚怒。
正要出言反击时,便听得永宁郡王冷然道:“王妃若是无事,便早些回正院去吧。珣儿是个一刻无人照管就要生事的性子,王妃平日要多上心才是。”
她早已懒得看他们郎情妾意,听闻丈夫又提及儿子,心中亦是深恨,只不动声色的行了礼,便告退回了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