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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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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告白还未出口就已经失败,迟少爷彻底颓了,没日没夜的窝在寝室里,连着好几天都没去上课。一开始林厌抱着让对方缓一下的心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这小子到一点都不客气,直接一口气翘到了周末……连上头的领导都注意到了,为此把他一顿好说。

    林厌无法,只好收拾一下心态上门探访,结果一开门,一股浓郁的酒气差点将他呛了个跟头,抬头对上了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眼。

    迟纵这几天颓废的很,从来精心打理的发型这会儿鸟窝似的堆在头顶,刘海有些长了,遮住了额头,眼下挂着大大的黑眼圈,脸色灰败,还带着不正常的红潮……完全是醉的。

    “林、林哥……”看见林厌,迟纵似乎并不惊讶,他左摇右晃的笑了一下,口齿不清道:“你怎么……呃……来了……”

    说话间又是一股酒味儿,不仅是他自身的信息素,想必这几天也没少酗酒。林厌本能皱了皱鼻子,伸手拨开对方乱糟糟的头发,露出他熟悉的眉眼。

    迟纵的目光没什么焦距,像两颗嵌在眼眶里的玻璃珠,半点不见曾经吸引他的光彩。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了一下,酸胀中带着微微的疼,林厌轻轻叹了口气,手指落到那人肩头上,不轻不重的拍了拍。

    “我来看看你。”他如此说着,稍稍用些力气,将迟纵推回屋里……房门在身后合上,没有了光源的玄关顿时昏暗下来。

    林厌弯腰脱去鞋子,还未来得及站直,就被人用力抱住……因为喝了酒的关系,迟纵的体温比正常时要高,像是被一团燃烧的火焰包围——他本能挣扎了下,却被不由分说的抱得更紧。

    少年人结实的手臂环住林厌的腰,胸口贴合着胸口,隔着皮肤布料都能感受到彼此加剧的心跳……四周的空气都被酒精榨干了,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带着火星。林厌扬起下巴,迟纵的乱发蹭着他颈部的皮肤,又痒又刺,像是小狗的爪子,没轻没重的撩拨着那颗揣测不安的心……无意识打破他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理智高墙。

    “林哥……”

    大少爷的酒还未醒,或许是昏暗的光线给了他脆弱的理由,又或许是郁结已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丝宣泄的突破口……他死死抱着这个他唯一的、也是最亲密的朋友,试图从对方身上找到些许的安慰和依靠。

    林厌如同木桩般支在原地,没有如对方所愿般拥抱安慰,也没有再次推拒的挣脱开来……他只是站着,仿佛灵魂已从头顶出窍,只留下一具无力反抗的驱壳,空洞的站在那里,成为了迟纵精神世界里的一根稻草。

    是啊……你还能找到一根稻草,林厌想,那我呢?

    我难过的时候,我崩溃的时候……我决定放手的时候,谁来做我的稻草?

    老天跟他开了个恶意的玩笑,它让他亲眼目睹迟纵失败的告白,由此产生了一丝奢想和**……就像现在这一刻,他是那么的,想要把这个受了伤的少年抱进怀里,让他重新展露出他最喜欢的笑容……可是然后呢?

    哪还有什么然后啊……告白尚未出口,林溪月也只说了在分化期前,他们还有这无限可能的未来,只是这个未来里,将注定没有林厌的影子。

    是孤注一掷的伸手抓住这短暂的温暖,还是及时止损,不要倾注更多?

    这是林厌生平头一次感觉到了茫然,计划被打乱、理智面临崩盘……他靠在心上人的怀里,听着对方一声又一声喊着他的名字。哽咽的、嘶哑的……那是旁人从未见过的、迟纵脆弱的样子,一向骄傲的alpha却毫无顾忌的向他展露……这说明了什么?

    林厌突然想问迟纵:我对你而言,到底算什么呢?

    单纯的友谊,真的可以让一个人卸下所有防备、彻彻底底的敞开心怀吗?

    千言万语滑到嘴边,堵塞着他的喉咙——却一句也没问出口。

    ……算了。

    不管是什么也好,至少这个拥抱是真的,这声呼唤是真的……这个依靠着、且信任着他的少年,也是真的。

    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理由拒

    绝呢?

    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发麻的指尖颤抖的触上了那人的脊背,林厌闭上了眼。

    “没事了……都过去了。”青年沙哑又温柔的声音回荡在狭窄昏暗的玄关处,他放松了身体,同时轻轻环住了少年宽厚的肩膀……他的拥抱没有重量,也没有丝毫的占有欲,只是纯粹的安慰,如同拂过湖面的春风,那么轻,那么暖。

    林厌说:“有我在呢。”

    这四个字仿佛带着千斤重量,沉甸甸的落在迟纵心头——他安分了,冷静了,仿佛所有不安和焦躁在瞬间找到了归处,他抓住了那根稻草。

    酒精侵蚀的大脑找回了几分清明,迟纵放纵的将身体的重量压在对方身上,迫使林厌不得不靠着墙壁才勉强站稳……在两人歪七扭八的纠缠中,迟纵将脸埋在对方的肩头,用微不可闻的语气说了句谢谢。

    林厌抬手摸了摸对方后脑的乱发,叹了口气。

    等迟少爷终于抱够,他脚都站麻了,扶着烂醉的少年一路跌跌撞撞走回客厅,中途踢飞了好几个酒瓶,一片叮呤咣啷的动静中,林厌将人放倒在沙发上,扯了扯被蹭乱了的制服,走到床边将窗帘拉开,打开窗户。

    热烈的阳光透过玻璃落入房间里,风涌进来,吹散一屋子闷热的酒气,林厌眯了眯眼,回头时发现迟纵正揉着眼角,见他看来,有些慌乱的解释:“阳光太刺眼了……”

    末了欲盖弥彰的加了句:“……我才没哭!”

    林厌失言的看着对方充血的眼睛,片刻后有些无奈的嗯了一声,弯腰倒了杯水。

    “你先歇一会,我……”他看了看乱的不成样子的房间,一时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直到迟纵的肚子发出了一声巨响。

    “……”大少爷脸色通红,憋了好一会儿,才泄了气似的垂下头:“我饿了。”

    林厌忍着笑:“嗯,听到了。”

    “那、那有什么吃的没……”

    “想吃什么,我让人送来。”

    迟纵的脑袋这会儿还没完全清醒,话到一半又瘫在沙发里不动了,怔怔的发着呆。林厌叹了口气,发短信让下属帮忙从食堂打一份皮蛋瘦肉粥来,还特地嘱咐了送到楼下时叫他。

    做完之后,他伸手将摊着不动的大少爷拽起来,推进浴室:“你先洗个澡,我帮你把屋子收拾一下……”

    说着还不忘从衣柜里翻出一套全新的睡衣,从门缝里递进去。

    说是收拾,其实也不过是将地上乱七八糟瓶子垃圾捡起来打包……最近垃圾分类抓的越来越严,他作为学生会长自然要以身作则。等吭哧吭哧的把垃圾袋丢下楼,又正好收到了下属的短信,干脆在楼下等了一会儿。

    大约十分钟后,林厌提着新鲜热乎的粥重新上楼,进门就见迟纵穿着浴袍、一脸茫然的站在客厅里,听到动静,才缓缓回过头。

    “怎么了?”林厌见他没穿拖鞋,赤着脚便从浴室出来,接连带出一串水渍,微微皱起眉。

    迟纵眨了眨眼,目光落到他提着饭盒的手上,喉结滚动了一下。

    “……没什么。”

    “那就去把头发弄干了,穿好鞋,过来吃饭。”

    “嗯。”

    等在餐桌前坐下,林厌看着对方行动迟缓的背影,突然想到……这小子不会以为他是走了吧?

    也便是同一时刻,原本已经转身的迟纵又突然回头,见他仍然坐在那里,还揉了揉眼。

    或许是因为洗了澡的关系,迟纵比先前要清醒许些,可酒精的后遗症仍在,脑袋晕晕的,有些话没细想便直接冒了出来:“你能来看我……我、我很开心……”

    说完后他自己先愣住了,宕机似的站在原地,一直到打了个喷嚏。

    林厌有些哭笑不得,刚站起身,就听对方又道:“我这样……很丢人吧?明明只是失恋而已,又不是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大少爷颠

    三倒四的讲着,揉了揉鼻子:“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难过。”

    “我觉得溪月不喜欢我。”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我就是有……这种感觉,我总觉得他那番话是刻意说给我听的……”

    迟纵将脸埋进掌心,好一会儿后,用力搓了几下:“是我多心了吧?”他抬头看向林厌,澄澈的目光里是**裸的期待,他迫切从对方身上得到安慰,哪怕只是一句话,都会让现在的自己好受很多……

    林厌下意识避开了对方的注视。

    他仍然端正的坐着,却在迟纵看不到的桌底,扣在膝盖之上的手指微微蜷起。

    突然汹涌起来的情感堵住了他的声音,这是第一次,林厌不再想一昧的安抚——他珍惜与对方仅剩的这一点儿时光,他不想他们的关系产生波折,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要委屈了自己。

    他喜欢迟纵,虽然不能宣之于口,也并非从此低人一头。

    所以此时此刻,林厌选择了沉默,而得不到想要答案的少年失落的垂下眼,像只沮丧的大狗,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林厌抬起手,向他招了招:“过来。”

    有些幼稚的,迟纵用力撇过头去,却忘了自己头发没干,甩出几滴水花。

    林厌哭笑不得,只好妥协一步:“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些关于林溪月的事情。”

    听到这话,年轻的alpha立即抬起头来,几个箭步就冲到了跟前,林厌起身给他让座:“坐下。”

    迟纵犹豫了一秒,还是乖乖照办……听话的模样还真像只见到了骨头的狗。心中忍不住如此想着,林厌拿起毛巾,顺理成章的给对方擦起了头发:“我和溪月……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关系,其实并算不上十分的亲密,但是那小子比较粘我,所以关于他这个人,我还是比较了解的……”

    话一边说着,手指穿梭在湿润的发间,因为还在滴水的关系,发茬没有干燥时那般刺手……林厌没忍住多撸了几下,迟纵正伸手掀开皮蛋瘦肉粥的饭盒盖,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小动作。

    “他这个人吧,看起来似乎对谁都很亲切,实际上更多则是单纯的礼仪……林家的家教很严格,从小他……和我都没少吃苦。”说到这里时语气稍稍停顿了片刻,“溪月能受到重点培养,说明他还是很有资质的,所以你不要看他外表柔柔弱弱的,内心或许也有强势的一面……”

    迟纵幽怨的喝了勺粥:“这点我已经体验过了。”

    他指的是自己尚未出口就夭折的告白,而林厌却似乎另外想起了什么,但很快他收回思绪,继续讲述起来。

    但实际上,林厌一点也不了解林溪月——也不想去了解。这很正常,没有人想去认识一个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永远踩在自己头上的存在,哪怕他这二十年的人生都只为了替那人铺出一条康庄大道。

    林厌不恨林溪月,因为他知道对方无辜;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就要去亲近和喜欢了,所以在给迟纵阐述的过程中,一半靠他主观臆测,另一半则大多数是众所周知的问题,在经过话语的包装后,听起来也挺像那么回事。

    毕竟他没有理由去帮助二人交好,只是作为吸引迟纵老实下来的一种手段,林厌不介意编几个小故事哄他,反正是真是假不说,对方也不可能去求证。

    他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说着,直到头发擦干最后一滴水,迟纵也喝完了最后一口粥……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微风挽起垂落的窗帘,惹得大少爷狠狠打了个喷嚏。

    林厌走去将其关上,又回过头,把刚吃完饭正好犯困的迟纵连哄带骗的拖回床上。后者也不知多久没睡,难得一刻放松,这会儿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却还拉着他的袖子不放,嘴里还含混的叫着林溪月的名字。

    有那么一瞬间,林厌只觉得眼前这小兔崽子让他又爱又恨……到头来却也只是叹息一声,替他拉好被角。

    反正……也只有半年了。

    争取在最后留下个好印象,以后若有缘再见,也不会尴尬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