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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儿里就周唯赢和俞辉俩人,俞辉忙忙叨叨的,周唯赢不好意思吃闲饭,就在厨房里乱溜达,俞辉问:“周哥,你有事儿么?”
“啊?我没事儿啊……”周唯赢说,“我就是想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
俞辉给了周唯赢一头蒜:“那你帮我把这个扒了吧。”
“诶,好。”
周唯赢就站在俞辉身边扒蒜,他用眼角的余光看俞辉切肉,带皮五花肉被俞辉切成差不多大的肉块,然后入水抄了一遍,又开始准备别的作料,动作行云流水,很是熟练。周唯赢好奇地问:“小辉,你做饭跟谁学的啊?”
“我妈。”俞辉边忙边说,“我原来总是自己一个人在家,我爸总是出差,我妈工作也很忙,她怕我饿肚子,就教我做饭。”
周唯赢说:“你怎么不点外卖?做饭多麻烦?”
“老点也没意思。”俞辉回答,“大学毕业之后也没什么钱,只能自己做饭,还能省下点。”
“那现在呢?”周唯赢说,“你怎么跑褚勋那儿工作去了?你之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么?”
俞辉说:“知道,就是……机缘巧合吧,勋哥不招女生,他说当时所有递简历的只有我一个合适的男生。”
周唯赢下意识地说:“他不是直男么?为什么不要女生?”
俞辉也让周唯赢这句话弄晕了,脑子转了好久的弯才反应过来:“直男跟女生才不方便吧,勋哥的助理可以包吃住,我在的话,他洗完澡能光着往外走,女生的话就不行吧?”
“也是,我让方浣带沟里去了。”周唯赢停下了手里扒蒜的动作,俞辉从他那儿拿了两瓣切了,就着葱姜下油锅炒出了香味。这时天已经黑了,院儿里的厨房是一个开放的屋子,灶台很大,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配合“古朴”的情调,很多厨具都是木质的,在黄色柔软的灯光下很有质感。俞辉炒了糖色,把肉下锅翻炒,又放了一些作料,添水没过食材,锅里的情况才算稳定了下来,香味也被锅盖压回了锅里。
俞辉扭头问周唯赢:“周哥,你刚刚说什么?”
“没……没什么。”周唯赢摇头。他好像跟方浣呆久了就也接受了方浣的设定,很好奇像是褚勋和俞辉这种工作生活模式要怎么协调。俞辉说的对,褚勋那种人要做的是男女有别,而不是跟其他男人分的那么开。
只有方浣才会没事儿盯着其他男人看,脑子里想些有的没的。
俞辉歪着头朝着周唯赢眨了眨眼睛,好像真的没听到周唯赢之前说什么。不过他不在意,把肉炖上之后又去着手别的食材。红烧肉要炖得好吃需要掌握时间和火候,不一会儿周唯赢就闻到了香味,问俞辉:“怎么想起来吃红烧肉啊?”
“勋哥喜欢吃。”俞辉自然而然回答,“他说我做红烧肉最好吃,隔三差五就让我做。”
“你还真能伺候他。”周唯赢说,“小辉,你脾气太好了,什么时候在褚勋那儿干不下去了跟我说一声,我给你专门做一个美食节目好不好?咱们就找个特别质朴有情调的厨房,你都不用说话,就跟那儿做饭,保准儿好多小姑娘愿意看。”
“我……我不行。”俞辉不是那种性格外露的人,别人说什么他都会当真,便也把周唯赢的邀约当做他真有此想法,摆手说,“我不会弄那些,勋哥对我挺好的,我不会干不下去的。”
周唯赢说:“那你要给他当一辈子助理啊?你没有职业规划么?他给你上五险一金么?”
俞辉不说话了。
周唯赢自觉他这话问得也有点问题,就拍了拍俞辉的肩膀说:“嗨,规划半天也没用,你看我,年轻的时候就想着赚钱,觉得钱赚够了就能生活幸福家庭美满。现在钱倒是有了,但还不是孤家寡人一个?没房没车没老婆,父母健在皆祸害,混成我这样儿也挺失败的。所以呢,趁年轻,还是多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儿吧,往后船到前头自然直。”
方浣他们很久之后才收工回去,一进院子里就闻到了红烧肉的香味儿。方浣叫道:“小辉?你炖肉了?”
“啊!”俞辉在厨里应了一声,“你们回来了啊?正好洗手吃饭了。”
周唯赢早就把饭桌支在了院子里,他把俞辉做的菜依次往桌上放,俞辉在厨房里盛饭,周唯赢说:“你还给他们盛饭啊?别惯臭毛病了,让他们自己吃多少盛多少。”
俞辉说:“顺手的事儿。”
褚勋饿了,早就坐在了饭桌前。周唯赢今天被褚勋呛了几声,看他不爽,说:“你这甩手掌柜的当的,就不能帮着干点儿活?人小辉忙活了半天了。”
俞辉正好从厨房里出来,把饭碗先给了褚勋,连筷子都递到了褚勋的手里,周唯赢的话仿佛没听见似的说:“勋哥,吃饭吧。”然后坐在了褚勋身边。
褚勋把手里的筷子转了一下,颇是得意嘲讽地朝着周唯赢笑了一下。那种情绪绝不夸张,不仔细看还以为他就是单纯笑笑,但周唯赢看了刺眼得紧。
他总是无端端受到敌意和挑衅,江雪松也好褚勋也好,为什么方浣身边的男人无论直弯都这个德行?
“吃饭了!”方浣适时地插入到周唯赢和褚勋中间坐下,他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饭碗,把饭扒拉给了褚勋,“哥你帮我吃点,太热我吃不了那么多。”
“那你给我吧。”褚勋也不客气。
周唯赢觉得这俩人就是合起伙来气自己,他虽心里不高兴,但也着实没什么发作空间。刚刚他还能借故离开,现在还能跑哪儿去?回屋生闷气?
方浣只能感觉出来周唯赢好像不太开心,具体什么理由他不知道。他不想点炮,闷头吃饭就好。他把饭大半部分都给了褚勋,自己剩下了一小口,一会儿就吃完了,不过其他人好像也没什么要聊天的心情。饭桌上特别安静,方浣的手机响了,是李乐乐给他发的视频电话。
“乐乐。”方浣说,“怎么了?”
李乐乐说:“我到你家了,姐,你快递太多了吧,没走多久快递把你们家门都堆满了。哎你说你怎么不让周哥帮你往家里收快递啊,他不是就住你对门么,多方便啊。”
方浣不自在地说:“他……”
“你让我干嘛?”周唯赢进入了画面里,李乐乐大吃一惊,“你们俩怎么在一起?你们……”
“没什么。”方浣立刻说,“那个,我家门锁可能好久没充电了,密码唤醒的时候你多摸几次,反应有点慢。”
“行吧行吧。”李乐乐说,“回来记得给我捎手信哦。”
方浣说:“我家卫生间的架子上有一盒没拆的娇兰那个帝皇蜂姿精华,你走的时候记得拿上。”
李乐乐对着镜头就亲了一下:“您真是我亲生的姐姐!”
方浣说:“死丫头。”
周唯赢无语说:“出息。”
挂了电话之后,方浣还跟周唯赢特意解释了一下拜托李乐乐帮自己往家里拿快递这件事,他不想让周唯赢觉得自己以公谋私。
大家今天都累了。Sam一会儿还要回去整理片子,该洗澡的洗澡,饭桌散得快,俞辉就收拾完了去刷碗。
“哎?他们都不说帮帮你啊?”周唯赢看不下去俞辉一个人忙里忙外伺候这些人了。
“他们忙了一天了,怪累的。”俞辉说,“我又没别的事儿,干点杂活儿是应该的,大家都是各司其职。”
周唯赢说:“也太没人性了吧?算了吧……都是大爷,我帮你刷碗吧。”他也喜欢吃饱了躺着,可总是使唤别人的事儿他干不出来,褚勋觉得理所应当是褚勋的事儿,不是他的事儿。
刷了一会儿周唯赢就没办法信守自己的理念了,看着一整个还没有收拾的厨房,他的不爽到了极点,把碗往水池子一撂,说:“你等我会儿。”
“你干嘛去……”
“你别管了!”周唯赢一甩手跑了。
他觉得他有必要去跟褚勋说两句公道话,多管闲事确实不是他的风格,可是惯臭毛病也不是他的风格。俞辉那么老实一孩子就成天到晚让褚勋拿捏着玩?长得帅就是王法么?
周唯赢拐上二楼的卧室,敲了敲房门没人应答,Sam端着个盆上来,问:“周哥,找人?”
“褚勋呢?”
“他跟Arose在浴房那边。”Sam说,“可能一起洗澡呢吧。”
“啊?”周唯赢吃惊,“他俩一起?不是,他俩一起洗得着么?”
“我就是碰见了。”Sam说,“你要不自己去看看?”
周唯赢的脸开始发黑,“嗯”了一声,打算亲自去看看那俩人在搞什么幺蛾子。浴房在院子的另外一头,处在花草幽静之中,很是隐蔽。周唯赢过去之后发现三个淋浴间都没有人,他找了找,在背面听到了方浣的声音。
“哥。”方浣说,“你能不能不要总是逗他了,你说万一真逗出来个事儿怎么办啊?”
周唯赢以为方浣口中的这个“他”是俞辉,心想方浣还是有点良心的,正要表扬几句,褚勋说话了。
“怎么,你原来不是玩的更过分?现在害怕什么?”
“原来是原来,现在是现在。”方浣正色说,“我……哎呀,反正你不懂。”
“我怎么就不懂了?”褚勋说,“你连试都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
“我敢么?”方浣苦闷地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个事儿,要不……要不就算了吧。哥,大多数直男是接受不了被男人表白的,虽然我觉得他心里未必把我当男的。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东西,我到底是图自己心满意足还是图什么别的?我已经因为感情上的自私给雪松带来伤害了,我总不能再去伤害另外一个人吧?他只是被我喜欢而已,难道他就要因此多一个被同性表白的心理阴影么?他是无辜的啊,我也不想他以后回想起我来,全都是不堪的记忆。”
褚勋说:“那你就不想想,万一能成呢?”
“有什么好处么?”方浣说,“他喜欢了三十多年的女人,你让他突然去喜欢男人,你自己也知道这多不现实吧?就算我厉害,上天眷顾我,他弯了,但是他要承受多大压力?他跟我不一样,我就自己一个人无牵无挂,他有家庭,有社会关系,有太多没办法割舍的东西,这又不是小孩儿过家家。哥,太难了,我没办法说服我自己去害他。我现在只能劝自己说,跟他好好相处完最后这几天吧,留点快乐的回忆,反正时间能带走一切不是么?我想买过很多绝版的眼影,但是绝版就是绝版,多喜欢多有钱都买不到,时间久了,其实也就那样了,真的。”
他自己说乐观坚强的话,心中却难过极了。他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也许过往的都是刻骨铭心的爱情,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连说出口都不配。
周唯赢听了大半,中途就开始慌神,他觉得方浣口中的“那个人”似曾相识,随着方浣的描述,“那个人”的影子也渐渐清晰,逼得他心跳渐渐加快,呼吸急促却也小心翼翼。有个彷徨的声音告诉他那个人的名字,他却不敢相信。这不是开玩笑,也不是做梦,方浣怎么会对“那个人”说出如此苦情而负责的话来?
假的吧?
“周唯赢不会感谢你的。”
终于,褚勋平静地话语中道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周唯赢在树影之后被仿佛被电击了一下。他像是上课打盹的学生,毫无防备的被老师点名站起来回答问题,因为完全不知道答案,只能羞愧万分地站在所有同学嘲笑的目光中。
现在没人看他,甚至对话的二人不知道他在这里,可他却觉得有一万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周围的花草,地上的蚂蚁,天上的月亮,远方的灯火……它们仿佛都知晓了这个秘密,看好戏一样的等着周唯赢的反应。
周唯赢浑浑噩噩地离开了那里,再回神时已经回到了厨房。他深吸一口气,想要保有最后一点理智,帮俞辉把厨房里的活儿干完,这样他才能装作无事发生。
“周哥。”俞辉问,“你刚才干嘛去了?”
“啊?”周唯赢冷静地说,“没什么,出去转了一圈儿。”
“那……”俞辉委婉地说,“你要是闲的没事儿干,帮我把地扫一扫吧,别刷碗了。”他觉得周唯赢应该也不会干活,刷碗都刷不干净,用水冲了冲就敢往橱柜里放。
也是真的敢揽活了。
夜里,周唯赢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脑中尽是方浣与褚勋那番对话。如果褚勋没有说出名字来,周唯赢还可以粉饰太平。但那名字是个魔咒钥匙,把周唯赢脑中关于方浣的种种点滴全都抽了出来。
一切在他原来看做平常的自然的举动,一下子都变得怪异了起来。
他为什么要抱着方浣穿堂过街?为什么会在一些事情上由着方浣乱来?为什么不避讳方浣的性取向而容他亲近……他是不是做了过分的事情说了过分的话招惹到了方浣?以至于方浣对他产生了不切实际的感情?
这怎么可能?方浣不是最讨厌自己这种人么?
周唯赢硬生生睁眼挺到了天亮,这对他而言是个太玄幻的信息,他消化不了,也想不明白,只觉得心里颤得很,脑子很轻,身体里仿佛被挖空了一样,也很轻。
外面蒙蒙亮,周唯赢歪头看了一下,下意识的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发觉自己的耳朵都有点耳鸣。
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也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如果是什么不相干的人,他大可以一笑置之。但是那个人方浣,他也不知如何是好。昨夜方浣话里的意思仿佛是要当做无事发生,如果是那样的话,他最好也不要声张了,免得大家都难做。
只是此种心情无人可说,周唯赢也觉得难以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