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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撰玉近日的日子过得极好。
屋内的菜色天天不重样,还没有碍眼的奴仆在她面前晃悠;每日都能睡到日上三竿再起,吃完午食再到处溜达一圈。就是爹爹每日都在外忙公务轻易见不到,不方便她去联络感情。
没错,就是联络感情。
钟撰玉琢磨了好几天,就算自己是镇北王唯一的孩子,但相隔五年未见,实在是陌生又熟悉,为了自己以后的日子能更滋润一点,联络好与爹爹感情势在必行啊!
不过既然现在碰不到他,那么…不如去找二姨娘吧。
钟撰玉眼珠一转,心情甚好得带上春和迈向二姨娘的院子。
两人的院子相隔不远,但钟撰玉住的是主院之一,二姨娘住的却是一个小偏院。
钟撰玉看着这个小偏院若有所思,也不急着进去了,指着大门问道:“春和,这是不是我以前当学堂的地方?”
春和探头一看就笑开了:“是呢,这门上还有郡主您以前刻得骂夫子的话呢!”
“好啊!”钟撰玉一拍手,装作凶神恶煞的样子道:“这刘氏竟然敢占了本郡主的学堂,看来我得好好治治她了!”
春和眉眼带笑,配合道:“是呀,这二姨娘真是胆大包天。”说完,便上前敲门,说是郡主来访。
刘氏看着堂而皇之进入自己院子的钟撰玉,只觉得才刚消肿的脸又疼了起来。
“不知郡主来我这里,有什么事吗?”刘氏一边行礼,一边赶紧回想自己又做了什么事得罪这个小祖宗了。
钟撰玉看她这小心翼翼的做派,顿时兴致阑珊起来——她是不会承认她只是太无聊了想过来搞事的!
见自家郡主没有说话,春和便提了声音替她说:“二姨娘,您这小院啊,以前是我们郡主的学堂,郡主只是想来怀念一下年少的时光罢了。”
这话刚落,刘氏的脸色就沉了下来。自己身为二姨娘却住在这种小院子里,本就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如今竟还被人这么毫无顾忌的参观,心里实在呕得不行。
“可是如今我这改动甚大,恐怕不能如郡主愿了。”
钟撰玉看着对面刘氏憋着气的脸,只感叹不愧是能成功上位二姨娘的人物,连生气都有一股我见犹怜的味道。
若知道钟撰玉所想,刘氏定要自得一番。
刘氏本是京兆尹府上的舞姬,本想爬的是京兆尹的床,但那京兆尹已是知天命的年纪,府上更有一位夫人五房小妾,要出头实在不容易,就这么一犹豫,便等到了一个为镇北王献舞的机会。
机会难得,刘氏仗着自己小脸柳眉无辜眼,连哭带求得向镇北王述说自己在京兆尹府上过得如何不好,希望镇北王垂怜。
于是刘氏就从京兆尹的舞姬变成了镇北王的舞姬,又从镇北王的舞姬变成了镇北王的房中人,可谓是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可像她这样的人,见识不够,手段低劣,也就是在镇北王府这没有女主人的地方耍耍威风,真要去了别处,怕是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既然这样…”钟撰玉扬起一个微笑,看得刘氏眼皮直跳:“那你搬出去吧,我让人把这恢复原样就好了。”
“什么?!”刘氏失声道。
见钟撰玉一蹩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僵硬得扯了个微笑出来,商量道:“我这都是住惯了的…何况郡主刚回来就如此大动干戈,恐怕传出去不好听。”
用名声来威胁我?
钟撰玉挑着眉笑了,一字一句道:“我可不在乎名声,我只在乎我高不高兴。”
刘氏一听,本就不好的脸色顿时煞白。
她钟撰玉不在乎名声,但自己是要的,若今日真被她赶出院子,那自己真就面子里子都没了。
想了想,刘氏屏退了左右,近乎哀求道:“前几日是我不对,我在这里跟郡主认错,希望郡主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了。”
她这一番作态倒是让钟撰玉另眼相看了一番:“你倒是还挺能屈能伸。”
刘氏扯着嘴角苦笑道:“之前是我被猪油蒙了心,一时昏了脑子……”
“其实你只是被打怕了吧。”钟撰玉毫不客气的戳穿。
刘氏脸色一僵,讪讪道:“郡主英姿飒爽,我心中只有佩服……”
“就你这样的手段,实在上不了台面。”钟撰玉淡淡道,盯紧了刘氏的脸:“那么你是怎么害死我娘的?”
“啊?”刘氏猛的抬头,对上钟撰玉审视的目光,又茫然又惊讶:“夫人不是我害的啊?我来镇北王府之前,夫人就已经仙逝了。”
“……”
钟撰玉与春和对视一眼。这刘氏的表情不似作伪,若她所言属实,那确实不是她所为。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自己果然还是需要人手啊!钟撰玉突然有了紧迫感,不然连这自己家里的情况都两眼一抹黑。
这样想着,钟撰玉就在这待不下去了,对着刘氏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叨扰二姨娘了,只是希望二姨娘以后老实本分,莫要再做一些蠢事了。”
刘氏乖乖应下,目送钟撰玉走远,才放松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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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走得远了些,春和才有些忧愁道:“郡主,我们好像找错方向了,不是二姨娘。真是白来了。”
“谁说白来了?”钟撰玉笑道:“我们只是来搞事的,搞事难道不快乐吗!就是可惜这个刘氏战斗力太弱了,竟然认怂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春和掩面,表示不想说话。
而“认怂的刘氏”在钟撰玉出了院子,就喊了自己贴身丫鬟小云进屋。
小云一进来就关切得打量了一下刘氏,见她完好无损才松了一口气:“二姨娘您没事吧?”
“没事。”
刘氏垂下眼皮,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覆上了一层阴影,一点都看不出来在钟撰玉面前的怯弱。
半晌,她淡淡道:“这郡主回来的突然,早前挤兑她就是怕她影响我在府上的地位,却不想竟是个厉害角色。”
小云才开口要劝自家主子放宽心,以后老实过日子便是,就被刘氏打断:“这些日子你也看见了,郡主性子实在过于张扬,她如此折辱于我…不还点什么回去我心里这口气可实在下不去啊。”
“那您准备怎么做?”
刘氏略一思索,让小云附耳过来:“这事可得做得隐蔽,郡主性子直来直往,怕是不会发现。你这样……”
两人在屋内待了半个时辰的事情,钟撰玉自然不知道,她此时正在自己院里,等着管家带人过来给自己挑选。
管家齐伯算是这府里为数不多的自己人,他从小看着钟撰玉长大,打心眼里疼她,她便也乐得亲近他。
当年去北夷,齐伯还哭着要跟着去照顾自己呢。如今让齐伯去挑选人,钟撰玉很是放心。
齐伯也没有让她等久,估计是镇北王早就吩咐过,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带了人进来,手上还拿了厚厚的一叠档案,供钟撰玉挑选。
钟撰玉谢过齐伯后,也没有急着先看档案,而是先看了一圈站在院子里的人,毕竟自己的奴仆,当然眼缘最重要。
不过这一看,倒是让她愣住了。
只见站在最前面的女子着一身统一的靛色婢女服,身形娇小,眉目清秀,最显眼的是右脸颊上的一颗不大的痣,给这张平淡的脸添了一丝别样的风情。
“你…”钟撰玉开口,却觉得字眼卡在喉咙上不来。
齐伯一见她这反应,就笑了:“这是折桂的妹妹。当年折桂跟着您去北夷的时候,她还是个梳着羊角辫的娃娃呢。”
“原是折桂的妹妹,那你叫什么?”钟撰玉稳住了呼吸问道。
在北夷的五年,她一直都告诫自己凡事不要慌,要稳重,但刚刚实在是有些失态了。
“回郡主的话,奴婢叫做摧竹。”摧竹答道。答完还偷偷抬眼,好奇得看着钟撰玉。
“摧竹?”钟撰玉的嘴角又翘了起来:“你们家也真有意思,一个折桂一个摧竹,是铁了心要霍霍我院里的那些可怜的花儿草儿啊。”
“郡主说笑了。”摧竹嘴上虽这么说,但心中一转便明白了钟撰玉的意思,于是也跟着笑起来:“谢郡主,奴婢以后一定尽心尽力伺候郡主。”
摧竹笑起来,与折桂更像了,让钟撰玉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在北夷的日子。
这不是一段好的记忆,不过显然春和足够了解她,在她心情低落下去之前,忙出声道:“摧竹妹妹快站这边来,我们可得好好看看郡主给我们选了哪些人共事。”
摧竹今年刚过13,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见钟撰玉没有反对,便快步上前在春和旁边站定,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开心之情溢于言表。
毕竟这可是府里挣着抢着的好差事!
齐伯本想找几个年纪大的,但托了那在记忆里都模糊了的姐姐的福,摧竹才被当成吉祥物一般送到了钟撰玉眼前。
显然,钟撰玉对于齐伯这个安排很是满意,但就是太过满意了,对于剩下的人就失望了多,全部看完,就只选了一个看起来很憨厚的小厮,因名字太有“二姨娘”风格,被想念折桂而有感而发的钟撰玉赐名,唤作雪泥,将来准备再找一个鸿爪与他配成“雪泥鸿爪”这个成语。
郡主的规制,可配两名一等丫鬟、四名二等丫鬟,小厮四名——毕竟男女有别,不像一等丫鬟能贴身伺候。以及还有不计数的杂扫奴仆数名。
之前二姨娘给她分的都被她遣去别处,如今钟撰玉只有一等丫鬟春和、二等丫鬟摧竹和雪泥一个小厮,总共三人,实在达不到郡主的规制。
“以后有缘再说嘛。”对于齐伯再要几人的劝说,钟撰玉不甚在意。
不过她没想到,这几个空缺,没几天就被填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