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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锦落地,瞧了瞧刘总管掉下来的帽子,他原本还当这是个什么稀罕玩意儿,谁曾想就是一个“黄狼顶”,说白了就是受了日精月华的死人骷髅头。
这玩意儿,对李锦没用,一般都是修行不到的黄鼠狼,化不成人形,用来顶着找人讨“口封”的。
蚊子再小也是个肉,李锦将黄狼顶收到鲸囊之中,想着就算自家没用,哪天找到合适的买主,换点奇珍异宝也是好的。
黄狼顶是黄鼠狼一族独有的宝物,修真之物不分好坏贵贱,只要找对买主即可,这和做棺材纸扎生意一样,都是看人下菜碟。
“两位老人家,此地不可久留,即便你们和那妖魔是旧相识,且不论今日因我打伤了刘总管,他必然会苛责迁怒于你们,就是仅看那柴房之中的布置,这位刘总管和他身后的娘娘,恐怕也饶不了你们吧?”
李锦来到坐在靠椅上,喘着粗气的冯驼子身边说道。
对这对老夫妇,他依旧很是客气,虽然李锦现在还是不明白,为啥他们要将自己迷晕,但他却是知道,这对老夫妇是一副好心肠,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
“唉!”
冯驼子听见李锦所言,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在他身旁,一脸关怀焦急神情的大娘手掌,其对李锦的提议,不置可否,反而自顾自的讲起了往事。
距离这个茶棚不远,有个冯家村,村里有百十户人家,村民都是靠天吃饭的,这日子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在如今的世道里,冯家村的各家,多数也能平安喜乐。
冯家村有个学堂,教书的是个老先生,别看冯家村穷乡僻野的,这位老先生却还是个秀才呢。
这位教书的冯老先生,有个姑娘,闺名月娥,长得十分貌美,按老驼子的话说,那就是十里八村的后生,没有不想娶她的。
闺女到了适龄的时节,冯老秀才,也开始为其张罗婚事了,冯老秀才,书多读了几年,眼光高,虽然自家,家境一般,但也看不起寻常的粗糙汉子。
上门提亲被拒绝的多了,那些十里八乡的后生,心思也就淡了,天鹅肉好吃,可终归是水中月,镜中花。
这么一耽搁,转眼冯月娥就二十了,在她二十岁生日这天,她家又来了媒婆向冯老秀才提亲,这一次冯老秀才同意了。
对方以前是风灵县的教喻,中过举人,现在年事已高,回乡养老了,也是他们冯家村的人,叫冯喻才。
这位冯喻才冯举人,他的岁数比冯老秀才还大一纪,今年已经快八十了,老驼子见过一次,看着身子骨还挺硬实。
冯举人家里有个老伴,也还活着,今年六十多了,早些年中了风,现如今瘫痪在床,人的神智倒是没什么问题,很清醒,言语也能表达,就是全身都动不了,拉屎撒尿都得需要人伺候着。
冯月娥这嫁过去,自然不能是正室,只能有个妾的名分。
即便如此,冯老秀才也同意了,老驼子现在都不懂,这位冯老秀才,当时是什么想法?
冯月娥坐着两人抬,从侧门被接进冯举人府上的时候,这十里八村的后生,皆是心里不舒服。
新婚之夜,听冯家的长工,后来和村里人嚼舌根说,冯喻才事先喝了“虎鹿酒”,威猛的很。
李锦听到这,觉得这应该是冯喻才和长工自以为的吹嘘。
“虎鹿酒”那东西他知道,富水镇,旬阳县中有点身份的男人,都会多多少少喝上点,据说效果还不错。
李锦年少时有一次好奇,跟着他姥爷料理一家富户老人的后事时,顺走过一整坛虎鹿酒,其把那坛酒,都喂给了富户家后院的骡子。
李锦当时老老实实在后院等了一晚上,结果屁动静都没有。
事后他姥爷知道了,给李锦好一顿胖揍。那一天李锦才知道,龙虎拳,有那么多的实战变化。
后来李锦再和他姥爷闲聊的时候,又提起此事,他姥爷却是忍不住的大笑,对着李锦只说了一句“虎鹿酒管不管用,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些一般的富家子弟,喝得酒里面,绝对没有虎鹿。”
冯月娥,自过了新婚之夜后,便开始担任起照顾冯举人瘫痪老婆子的重任。
这个冯举人也是个财迷,其家资不少,但是却为了省那三瓜两枣的,辞了伺候他原配的老妈子。
这冯月娥白天累死累活,晚上还要被那冯举人“龙精虎猛”。
若是如此也就算了,好歹她能混个锦衣玉食什么的。
但长期瘫痪的人,少有脾气好的?
冯举人原配的心,都有些扭曲了,对冯月娥是呼来喝去,连打带骂,她自己不能动,打不了冯月娥,就吩咐家里的厨娘,老妈子,替她动手。
柳条抽得冯月娥是伤痕累累,冯举人对此也是不闻不问,他只管晚上龙精虎猛,只要冯月娥的脸蛋不坏了就行。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冯月娥过得什么日子,别说冯老秀才了,就是整个冯家村都知道。
但这冯老秀才对此是不闻不问,没事还有闲情雅致和冯举人两个,舞文弄墨,甚至还想着通过冯举人的说和,让他也能到县里做个幕僚,参机什么的。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冯月娥的反抗也很简单,就是给冯举人戴了顶绿帽子。
那个男人叫冯愣子,无父无母,小时候逃荒到了他们冯家村,老驼子夫妇,当时看他可怜,自家又没有儿女,就收留抚养他养大了。
这冯愣子,自幼不爱去学堂,还有股子力气,最是喜欢好勇斗狠,老驼子夫妇,劝说几次无果,就和他断了来往。
冯举人多年不回乡,也不知道冯家村的细情,机缘巧合之下,冯愣子就做了他家的短工。
冯愣子,早先就喜欢冯月娥,老驼子也给他提过亲,其结果也是没有例外的,被冯老秀才拒绝了。
一个有情一个有意,干材烈火,胆大包天,又哪有不成的道理?
只不过在人家眼皮子底下,给冯举人戴绿帽子,哪里能瞒得过冯举人,他们家长短工加起来有二十多人,又不是只有冯愣子一个。
人心似铁非似铁,冯愣子平时一副七个不服,八个不愤的模样,但冯举人带着二十多个仆人,把他捉奸在床的时候,其直接就吓尿了。
连哭带求,把“屎盆子”都扣在了冯月娥的头上,直说自己是受了冯月娥的引诱,一时没有把持住,才做了这等糊涂事。
冯举人本来刚得知此事时,心里很是气愤,但一看这冯愣子的熊样,直接火就消了不少。
若是冯月娥也像冯愣子这般,给冯举人认个错,那她最多也就是挨一顿打罢了。
可惜冯月娥的性子,太过倔强,不管那些老妈子,厨娘,如何收拾她,她就是一句软话不说。
如此真是把冯举人的火拱起来了,其也不要脸面了,直接将此事,公之于众,在冯家村的祠堂里,将冯月娥和冯愣子,吊了起来。
当着全村老少的面,把冯月娥的裤子给扒了,让冯月娥一丝不挂的,吊在树上,示众了三天三夜。
就这般,冯老秀才非但没有替她女儿说一句话,反而还自发的写了一篇檄文,历数了冯月娥的“罪状”,并带头天天往他女儿身上扔臭菜梆子。
冯老秀才凭借他出色的表现,“大义灭亲”,“大公无私”的品格,在这事之后,还真到风灵县给县太爷做了个幕僚。
示众三天之后,冯月娥身体虚弱的不行,又无家可归,冯愣子更是提起裤子就不认账。
多亏了老驼子夫妇,将她带回家细心照料,老驼子夫妇也是全村唯二没有去参加祠堂大会的人。
他们以身体不好的缘由,推脱了。
老驼子夫妇连家里的老母鸡,都杀了给冯月娥熬汤,冯月娥还是没挺过来,其在老驼子的家中,卧床十几天,于半夜病逝。
因为村民不让冯月娥进祖坟,老驼子夫妇就将她的尸首,埋葬在了自家的薄田里,还借钱给冯月娥弄了一口薄皮棺材。
冯月娥死在了一个萧条的冬季。
第二年风灵县大旱,全年一点雨都没下,很多时候天空上,明明已经乌云密布了,但就是不下雨,拖着拖着,云彩就四散飘走了。
此事自然是归风灵县的镇守管,但那时节,朝廷各地战事吃紧,风灵县镇守,早就被抽调走了。
一年大旱,百姓靠吃朝廷的赈灾粮度日,说是赈灾粮,但层层扒下来,到他们嘴里已经成了赈灾粥。
转过年头,朝廷给风灵县还活着的人,发了种子,县衙也派了差人,看着百姓,将这些种子种到了田地里。
凡是起了歪念头,煮了种子的,皆都在县城十字口,菜市场,伏法砍头。
种子是种下了,但这一年还是一滴雨没下,即使大家自发的想要挖井取水灌溉,但奇怪的是,不论他们挖多深,都看不见一滴水。
即使风灵县的隔壁县镇,瓢泼大雨,风灵县依旧晴空万里。
连着两年大旱,百姓没办法,风灵县能走能动的人,都走了。
冯家村的人,也想走,但他们无论怎么走,就是出不了风灵县,有了这等怪异事,风灵县的人,才知道大旱的问题,出在了哪里?
一个县城连年大旱,对大魏朝廷来说,事不算大,也不算小。
鸡鸣府的镇府,终于来到了风灵县,其在冯家村转悠了一圈,待了三天三夜,风灵县下雨了,冯家村除了冯老驼子夫妇外,一个不剩,全死光了。
后来风灵县即使下了雨,走了的人,也没有再回来。
冯驼子夫妇在那天起,就在以前的冯家村口,开了这间茶摊,盖了几间草房。
一开始有旅人路过想要进村,冯驼子夫妇,还只是口头阻拦,但这世上,听人劝的人,还是太少了。
老驼子见劝说不管用,就有山里的草药,自配了这劣质的蒙汗药,布置了那个柴房,把想要路过冯家村的人蒙倒睡一觉,吓唬一通,再放走。
至于这柴房里的布置,是后来再一次进冯家村的鸡鸣府镇府,教他们夫妇的。
那位镇府进了冯家村,也再没有出来过。
大魏朝廷并没有就此事深究,风灵县的人,更是都被迁移了出去,现在整个风灵县,除了老驼子夫妇以外,就几乎没有本地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