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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网贷公司？”戴琦问道。
苏桀从胸腔里呼出一口沉重的气息，摇了摇头。
陆望舒说的，和没说一样。
怎么可能不理会任何催收……
苏桀还没有跟陆望舒说苏柠檬的落照在对方的公司里，到时候对方把这些照片往苏柠檬的学校一贴，苏柠檬会怎么样？学校打来电话，谢冷玉知道后会怎么样？
那些网贷公司给谢冷玉几个姐姐、姐夫还有苏桀的叔叔、姑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他们一家还怎么去面对他们？
“这根本就是必须要去面对的啊！只有我……”再一次，苏桀有了这样的清醒认知。
他不愿意承受，那就将迎来毁灭。谁也帮不到他。
“你问问你妈家里有现钱没？先把这两万八一次性给他们。”戴琦安慰的握着苏桀的胳膊，小声道。
苏桀心里没有任何情绪变化，脸上恢复平静的表情，点点头，“谢谢了，我……”
他低着头，站了起来。
“我会的。”
他脸上闪过迟疑之色，他心里忽然有点担心这两个女人把这件事情告诉谢冷玉，更有些后悔把这件事告诉两人，本来就该知道的，告诉他们也没用的。
“怎么跟她们说……”说我会处理？不要让她们去接触谢冷玉？
或许，对她们来说，我的这点事情根本不值一提吧？她们一会儿就忘了？
“我会弄好的。”苏桀又道。
他看向坐在对面的陆望舒，还是忍不住说道，“你们，别跟我妈说这个事情。我会想想，用缓和点的方式跟我妈说。”
“当然，不会。我们不会的。”戴琦立刻摇头道。
我们为什么要说这个啊？完全多此一举啊。
这是她心里的第一反应。
陆望舒“嗯”了一声。
她盯着苏桀，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苏桀朝着外面走去。
戴琦张口，欲言又止，看着苏桀走出食堂外面，她回头，“望舒姐，那个男生怎么办？那些网贷公司，我们不能管管吗？”
“不能。”陆望舒也收回目光，“我们现在能帮他的就是，确保这件事让他父母知道。只要把钱一次性汇过去就没事了。这种事情最怕的就是当事人已经欠了那些网贷公司几十万，那种时候，即使想还，不变卖房产也还不了了。”
“望舒姐，你之前说的那个展期怎么办？”
“那种套路一般只针对那些欠了巨债的人。他们已经无法脱身了。像这种欠了三万的，只要还清就没事。顶多会有一些催收公司，继续恶意打骚扰电话。”
“那这种怎么办？”
“没有办法。”陆望舒道。
“啊——”戴琦趴在桌子上，感觉自己的三观被重塑了一样。
陆望舒曲着大腿，翘起来，随意的道：“就算有，也很麻烦。比如到一些借贷投诉、网络金融协会平台提交个人信息、网贷平台信息、非法催收凭证资料进行举报。时间在六周~半年不等。等到通知出来，可能也只是一些无用的嘴头说辞。”
“而且，那些网贷公司，有些可能就是些地方黑社会团伙，有些可能牵扯着……越抵抗越麻烦。”
陆望舒道，“你以为网贷那种东西，那么好逃离的？跟魔鬼打交道，换取的是自己的灵魂。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比魔鬼更脏、更坏。”
“望舒姐，让你说的我身上起鸡皮疙瘩。”
“还是好的了。”陆望舒目光游离，“你是没见过欠了几百万的人……”
戴琦瞄着陆望舒：“望舒姐，你的那个同学？”
陆望舒眼睛里闪过一瞬的悲伤，但就恢复原样。
“这小镇能去的地方都去了，也不大。没什么好玩的。”陆望舒说道。
“嗯。”戴琦点点头，没有再问，“北坡？还去吗？望舒姐。”
“没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苏桀事情的影响，陆望舒的兴致突然低潮起来。
“是啊。要是有烤肉店，就好了。我想吃。”
“中午不是带你去旧城区那里吃火锅了？你吃了那么多，没吃饱？”陆望舒看着戴琦，有点无语道。
“吃饱了。”戴琦捂了捂肚子，嘴里又咽了一口口水，“但是这跟肚子饿不一样，这是精神上的饿。我感觉自己饱了，但是还想吃，而且越想越饿……”
陆望舒无法理解吃货的脑袋。
“附近超市应该有酱猪蹄，你去买一个吃吧。”
“超市的不好吃。”戴琦摇头。这种地方的超市，更不用说。
戴琦忽然眼睛有些亮道：“望舒姐，要不我们去逛逛下面那条路的商场？如果有好的，我们就买，反正这里的便宜。”
“你还有力气去那里啊？我感觉没意思。”陆望舒心情很复杂微妙，昨天因为那些噩梦缠身的精神阴影，在这一刻被压了下去，没有再那么害怕一个人独处。
她的心里弥漫的更多的是当初那个同学，眼睁睁的看着她一家人突然消失。
留下满地的玻璃和空荡荡的屋子，没多久那处地方就被卖给别人。
她做了对妖特工局的搜查官后，依然无力……
妖魔，他们的职务只是抓妖魔。也只能抓妖魔。
她不禁又想到她姑姑，那个年轻时候拿过第17届樱花市武大交流赛的冠军，当时很多学校学生和路人的偶像。
但是，最后嫁给了那个肥肠满满的中年胖子富商。
陆望舒用手勾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戴琦，”陆望舒想说没心情了，回宿舍，看淬炼法了。
戴琦忽然拍着桌子，“望舒姐，那个男生又回来了！”
“嗯？”
陆望舒抬头朝着食堂门口方向看过去。
苏桀瞟了一眼这边，微微驮着背的走进来。
心里懊悔的要死。
还有患得患失。
刚刚走出去，他就担心，不……是非常担心！特别是那个只轻声应了一下的女人，态度表露的太模糊！要是那两个女人把这件事提前透露给他妈，哪怕今天不会，后天、大后天，万一她们想起来了，还好心的想确定这件事的结局，那他……
这也是苏桀从对方的性格推算出的，高达79%。毕竟，一般的警察，谁会特意把你拉到食堂那里，和你坐下来好好谈。
苏桀绝对不能冒险。否则他现在又是为了什么而恐惧痛苦？
还是要告诉对方……告诉她们最实际的情况。
告诉她们只有自己去面对的事实。她们改变不了什么，就不要再参与进来了。
你们根本不知道，我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要去那里！
“我”
来到陆望舒和戴琦的桌前，苏桀心里还是有些纠结，他担心这两人再出什么幺蛾子，他真的后悔跟这两人说苏柠檬的事情。做什么都要靠自己。靠别人，太无耻了。
“我确实吃了妖魔药剂。”
这回不止戴琦，陆望舒同样有些愣神的看着苏桀。
“我要去旧州的武者擂台，可能这样就死了，我不能让我妈知道我姐的事情。”苏桀语速偏快又深沉的说道。
“你、你！先等一下。”
陆望舒脚从空中拿到地上：“你吃了妖魔药剂？你要去旧州……你理智一点。先说你姐欠下的网贷，两万八不到三万，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你们家应该可以负担的起。就算遇到那种还款后依然打骚扰电话的状况，也不会持续太久，而这也是你们必须承受的。借网贷的下场，能及时脱身，就已经算不错的了。”
苏桀心里依旧想的是那个展期，还有陆望舒嘴上说的那个骚扰电话，以及苏柠檬的落照。他没有退路了。他去旧州的武者擂台那里，不是单纯的觉醒妖魔血脉，还要在那里打死人。
三四个，这是他心里定下的数字。
只有这样，才能在那里被人‘注视’到。
帮助到他！
他摇摇头，“我不能让我妈知道。而且我已经吃了妖魔药剂，”
“你妈迟早都是要知道的，你想想如果到时候你姐欠下网贷、你死在旧州的武者擂台。你妈受到的打击又会多大？”陆望舒瞪着苏桀道。
黄金品质的妖魔血脉……
苏桀心里呢喃着，他没有说出来。未来的他和他说的，他身体里的妖魔血脉是黄金品质的。他只能相信！
戴琦也从惊愕中回过头，小心的看着苏桀，“是、是啊。你不要太着急，慢慢想，有别的办法的，那种地下擂台赛都是走到了绝路的人才去的，你还年轻，那、那里不知道死过多少人了。”
“你吃了妖魔药剂也不用怕。一般副作用都在30岁以后才会爆发，只要在那之前，你赚够了钱就能到正规的妖魔药剂实体店买到引子，再吃下去，就没事了。”陆望舒道。
苏桀听着两人的话，心里只是有些不知道怎么说服对方的苦恼。就是苏柠檬的落照，他都不可能让自己呆在这里啊。
“没用的，我姐其实欠了两百万。她借了70多个网贷，那些网贷公司相互给我姐介绍。半年多，利息就到了现在的两百万。”苏桀打算哄骗两人，这都是他开始的不切实际造成的。
陆望舒和戴琦的表情一滞。
“两百万……他们局长的工资一年也就十来万。”戴琦难以置信的看向苏桀。
“这个，你可以不用理会！利息太高都是违法的。你等对方到法院……”陆望舒说到一半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之前就在想这个男生的姐姐幸好只欠了不到三万。是啊。都半年了，那些网贷公司怎么可能这么仁慈。
她想起当初那个一夜之间从市里消失的同学全家，再看着眼前的苏桀，陆望舒感觉自己的头有点疼，伸出手指按了按额头。
“你……就这么去，就没想过结局吗？”陆望舒问道。
戴琦不说话了。
她眼睛里带着浓浓的可怜看着苏桀。
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两百万——
她家房子估计也就值这个价钱。在这种小镇上，普通人卖房卖车都还不起。
“结局，”苏桀念着这两个字，抬起头看着陆望舒，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我不能思考。”
戴琦愣愣的看着苏桀，她发现之前这个男生给她的所有印象，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就好像，突然全变了。
陆望舒嘴微微张开，“……”
“我希望你们能为我保密。”苏桀道。
“你，先坐下。”陆望舒张嘴，冷静的说道。
“对，坐下坐下。”戴琦说道。
这一刻，她的心里有点堵得慌。她是那种看到别人悲惨，自己心里也会有些不好受的人。
她会忍不住代入进去，如果是她，她的姐姐欠了200多万，她们全家都要面临催债公司的骚扰电话，各个亲戚都要知道她家的事情，戴琦赶紧摇了摇头，挥散脑袋里的念头，她已经想不下去了。
至于去地下擂台那里，她根本没有勇气。
苏桀犹豫了下，坐过去，准备听对方还要说什么。
看着苏桀坐下来，陆望舒的心跳也微微加快，她没想到今天的事情会变成这样。
怎么办？
就像是戴琦想的，陆望舒也在想怎么办？
既然知道了，仍由对方去死，不是陆望舒的性格。
“你去旧州，那里，”陆望舒字斟句酌的道：“你就算真的觉醒了妖魔血脉，就能阻止这一切吗？那种网贷公司不会在意你是不是觉醒了妖魔血脉。”
“我知道。我必须赢。”
“赢？”瞬间，陆望舒明白了苏桀的意思。
她的脸色又变了变，“你想靠他们？你可能不清楚在那里的武者和妖魔有多么恐怖。你现在连人级武者都不是，你可能一上去就死了。”
“……”苏桀的心又颤抖的抖了抖，他知道的。不过被眼前这个女人直接说出来，果然，真可怕啊。
他只是点了下头。
“非常谢谢你们。你们不用管我的事了。”苏桀道。
“什么网贷公司你知道吗？”陆望舒又一次问道。
苏桀摇摇头，“不知道。我还没有问。”
说完，看着眼前两个女搜查官，苏桀心里叹了口气，早知道一开始就不该跟她们说，她们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你等一会儿。”
陆望舒站了起来说道。
她朝着外面走出去。
“望舒姐，你去哪？”戴琦惊讶道。
陆望舒没有回答。
苏桀看着她的背影，脸上也有些疑惑。
走到外面的陆望舒刚刚出了门口，就犹豫了。她手插在兜里，握着自己的手机，“有用吗？”
就像是那个同学——
整个众神洲这么大，她能找到哪里去？
里面那个男学生，就算把他的事情告诉了肖亭、告诉了谢赵雍，又能怎样？
他们也不是圣人，更不是什么有权势的人。
就算是她姑姑，在那家人里也没什么地位。甚至还有人想把自己当成他们的筹码……
“世上的事太多了。”陆望舒皱着眉头，不论是昨天的事情，还是今天的事情，她都是这么的清晰，无能为力。
她有一瞬间甚至想过要把妖魔武器借给他——可是冷静一秒后，就会觉得这念头是多么荒谬和可笑。
她姑姑当初把这件妖魔武器给她，是寄托了很多东西在里面的……没了的话，她姑姑！
而且，那个男生连人级武者都不是，在地下擂台那种地方最差的也是36条气血脉络全开的巅峰人级武者。力有千斤。
没有锻炼过的普通人，撑死了也就三四十斤的力气。
更别说，对方还掌握着种种杀人技巧，那都是在生死之间还有日常大量的时间熬炼出来的。
一个普通人，就要靠着自己的妖魔血脉，想在那里打赢，打死对方。
这种事情，想想就知道多么的荒诞。
戴琦之前说的大多数人死了，可不是说他们没有觉醒妖魔血脉，但能在觉醒妖魔，还能打死那些地下擂台的武者的，才能活着出去。
至于，妖魔……
陆望舒连想都没想。妖魔，比那种武者更可怕。能在那种地方活下的妖魔，吃了太多的人，几乎都已经觉醒了神通。
没有掌握灵气武学的狼级武者去了都要死。物理攻击对妖魔来说，至少能免疫77伤害。
现代，很多国家科研员都已经公开做过这样的实验。
单纯的撞击，即使把一只妖魔的脑袋、大腿压扁了，也能若无其事的迅速还原。
“为什么，我想做的事情都做不了……他就不一样。”陆望舒的手从口袋里滑出来，有些丧气的看着远处教学楼楼顶的天空。
……
苏桀坐在那里。
戴琦小心的看着苏桀。她忽然发现这个男生身体还很匀称的。
不看脸，光看身材还挺好看的。
“吁——”一口气把脑袋里的东西吐出来。
戴琦头不安分的左右往食堂门口的方向看过去。
苏桀一句话不说，也不知道说什么。他也看着站在食堂门口外面的陆望舒，心里有点惴惴不安。他还是担心对方把这件事告诉谢冷玉。
他现在只祈祷这一切到这里结束。
他要面对的终将面对，没……没错。
同样呼了口气，被戴琦注意到。
她眨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比她小了很多的男生，沉默了几秒，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你……”
苏桀抬头看着她。
“你去那里，会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