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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彪回头看一眼长驱直入的陆鸣蝉,嘴里的话一点都没打岔。
“解臣一直在太子的皇庄上,这件事并没有牵连到他,看样子等风头过去,他还是能照样出来给太子干活。”
“真能活。”解时雨漠然的想了一句。
想完,她垂下眼帘,说话的声音挺温和:“我记得他们去京府衙门告我的时候,也曾拿孝这个字来压我,
如今解清遭逢大难,解臣不仅不出来为父奔跑,还连面都不露,这么大义灭亲的行为,可不能只有我们知道,
你去找几个说书的,打快板的,在茶馆酒肆,好好给他宣扬宣扬。”
无心人听了,无非是听个热闹,有心人听了,却能立刻想到解清是给谁担的罪名。
太子就是想用解臣,也得掂量掂量他的名声。
等解臣从太子麾下脱离,没了“党争”二字舒服,解时雨立刻就能让人杀了他。
“痛打落水狗,”南彪冲着陆鸣蝉挤眼睛,又问解时雨,“要不要把动静弄大点?”
“动静大,反倒容易引人注目,让他有反击的手段,”解时雨微微一笑:“小风也能吹向四面八方,等解臣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南彪应声。
他的话是回完了,可也不往外走,而是顺势坐下,饶有兴致的看向尤铜。
陆鸣蝉多机灵,一看就知道这里里外外的人都是在等着看尤铜回话。
他立刻往后退了一步,促狭的对着尤铜做了个请的手势。
尤铜窘着张脸:“世子的事要紧,世子先回禀姑娘吧。”
陆鸣蝉看他一张脸红的莫名其妙,笑嘻嘻道:“先来后到,我的事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尤铜猛的一扭头:“你先。”
陆鸣蝉干脆抓了一把瓜子在手里,悠闲的坐下看戏。
吴影也是笑眯眯的,承光和金理干脆一左一右站在了门口,尤铜左顾右盼,发现自己不仅没有一个帮手,局面反而面临失控,只能挪动双腿上前。
“姑娘,属下......”他说了一句,嘴巴又跟黏上了一句张不开了。
他看一眼窗外,外面天气也很不错,一对喜鹊停在了窗棂上。
解时雨今天格外温和,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宽宏大量,脸上没有任何阴冷沉郁的神色,很有耐心的等着他再次开口。
尤铜掩饰似的咳嗽一声,忽然将脖子一梗,紧闭着眼睛,大喊一句:“属下求娶小鹤姑娘!”
屋子里外顿时一片低低的笑声,陆鸣蝉更是当场大叫起来,将手里的瓜子全都撒了出去。
小鹤站在鱼池边,羞的满脸通红。
陆鸣蝉瞅着尤铜,忽然道:“难怪你总是胖,原来是小鹤给你开了小灶。”
尤铜听到“胖”这个字都要打哆嗦,连忙摆手:“没有,最近没胖。”
“没胖?”陆鸣蝉又使坏,“那就是你一厢情愿,要是小鹤也喜爱你,怎么会不给你开小灶。”
南彪也道:“就是,没胖那就是有假。”
平常他可是受够了这几位爷的吓唬,今天机会难得,他当然不能放过。
尤铜只能对着南彪生气:“你能不能夹上你的狗嘴?”
南彪归吴影管,不受尤铜管束,还知道今天情况特殊,笑哈哈的回答:“夹不住。”
尤铜无可奈何回头看一眼承光,至于金理,他是连看都不大敢看的。
金理从里到外,都是“死”的。
看完承光,他再看别人,就知道今天是无人肯帮他了,就连解时雨都在微笑着等他答话。
他心里疯狂的想要将此事搪塞过去,可硬是没有一个有力的外援,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思念起陆卿云来了。
陆卿云不苟言笑,一定不会任由他们这样放肆。
他着急上火,思前想后的想了一气,最后还是绝对自己受点罪,将小鹤娶到。
于是他又做出一副引颈受戮的模样,低声承认:“是胖了。”
陆鸣蝉和南彪哈哈大笑起来。
解时雨这才点头:“我准了。”
尤铜喜的红光满面,笑的合不拢嘴:“多谢姑娘成全!”
解时雨将小鹤叫进来:“我那钱匣子里的钱许久未动了,全都给你做嫁妆,还有,你既然管着家,那婚事也你们自己操办,缺什么要什么,再来找我。”
小鹤想到那个钱匣子里的银票,二话不说,上前就给解时雨磕了三个响头。
然而不等尤铜高兴,承光上前拍拍他:“既然胖了,就跟我走吧。”
尤铜脸上的喜色还未褪去,听闻此等噩耗,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闹够了,大家再次离开,各行其事,屋子里就剩下陆鸣蝉和护卫在一旁的吴影,屋中的笑意也渐渐离去。
这样的喜气太难得,以至于解时雨不想破坏,她招呼陆鸣蝉:“去码头上看看,边走边说。”
陆鸣蝉起身跟上:“那咱们去状元楼吃饭。”
状元楼的雅间,能居高临下的将整个码头看入眼里。
解时雨取下帷帽,往下看了一眼,就发现码头上并没有恢复往日繁华。
这个时候正是中午,往常码头上到了这个时候,都是最忙碌的时候,现在却是空荡荡的。
所有能出去的船全都出去了,并且一时半会不敢进来。
这些人心里都很明白,知道这时候动作太大,是在往死路上走,早晚要沉在这片码头上,因此宁愿不挣钱,也不敢留下。
天威难测,手中没有权势,哪怕是富有四方,也全都是浮财。
一个“浮”字,就能道尽所有。
陆鸣蝉揪着一只鸡腿,边吃边将自己今日见闻说了。
解时雨颇为惊讶,想不到户部已经腐败至此。
她的脑袋,一直是井井有条的,两只眼睛更是随时盯着四周,虎视眈眈,总像是要将什么东西揉碎了放进脑子里一样。
能够活到如今这个地步,就能够证明她的脑子有多明白。
可这么清楚的脑子,遇上户部这样的情形,也要忍不住糊涂一阵。
陆鸣蝉还眼巴巴的望着她,等她给自己出个主意。
解时雨这一回真是想了许久,才斟字酌句道:“乱拳打死老师傅,抚国公用的应当就是你的不懂。”
她抓了一把瓜子花生,当做棋子一般分开摆放,随后伸手将其全都抹乱,推到一旁。
“你看,这样一来,这盘棋就是真的废了,抚国公才能重新在上面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