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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时雨端坐着,闭着眼睛沉思,察觉到张夫人越来越急切的注视,她丝毫不理会。
直到她将怒火压了下去,她才对着张夫人笑了一下。
张夫人看着她的笑,惊的往后一退。
这是一个很阴森的笑,鲜红的嘴唇往两边拉扯,然而脸上其他地方全都不动,眉眼甚至还带着冷意。
“吴影,将人给张夫人带来。”
吴影点头,上了一艘小竹筏,不到片刻,就将强行泼醒的张闯扔到了张夫人面前。
“儿......”
张夫人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张闯已经扑到了满桌的点心上,两只光秃秃的手腕拨弄着碟子,试图捞起来吃,很快他就发现手不应心,直接将脑袋栽在了桌上。
猪似的拱了几拱,他塞了满嘴的点心,全是解时雨吃过的残羹。
张夫人心疼的眼泪直流,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将自己的茶水喂给张闯。
张闯喝了口茶,将嘴里的点心含混的咽下去,随后看到了解时雨。
在这之前,他一直是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是落到了什么人的手里,现在他知道了。
他大瞪着眼睛,先是反应不过来,等反应过来了,连叫也没叫一声,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解时雨坐着没动,声音不高不低,但是十分清晰:“张少爷,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笑:“我也一直记着你。”
张闯两根棍子似的手拼命的摆:“不认识、不认识,你是菩萨,我不认识!”
而张夫人看看儿子,再看看解时雨,差点以为她也被鬼附身,才让这儿子这么害怕。
很快,她恍然大悟,儿子之所以落到如今的下场,恐怕和解时雨脱不了干系。
解时雨根本不是什么丫头片子!而是一个手里见过血的人!
“你、你把我儿子——是你干的!”
解时雨向后靠在椅子上:“是,还想提醒夫人一句,事不过三。”
“我要杀了你!”
张夫人怒不可遏,上前就要去掐解时雨的脖子,却被吴影亮出来的刀锋拦住了去路。
而张闯在看到刀光之后,几乎要崩溃,放声大叫起来。
解时雨对着张夫人笑道:“你大可试试。”
张夫人眼睛都要瞪出血来,然而站着没再动。
“你等着,”她咬着牙,“我们老爷是吏部尚书,你算什么东西,再有陆卿云撑腰也未过门,再说,陆卿云离你可远得很,远水解不了近渴!咱们走着瞧!”
也不用等着瞧,当天晚上,张闯就失足溺死在了自己家的湖里。
不管张夫人如何的肝肠寸断,趁着张宣闭门思过的时间,姜庆马不停蹄,立刻将外甥李旭塞进了吏部,做了个五品小官。
京府衙门的五品,和吏部的五品,是天壤之别。
姜庆回到府中的时候,就见到了一直等着他的李旭。
李旭穿一身崭新的直裰,正站着看博古架上的小香炉,一件姜庆回来,连忙上前:“舅舅。”
姜庆让他坐下:“你这运气不错,张宣虽然只暂时空了一阵,也够你在吏部熟悉情况了。”
李旭有些不安:“舅舅,不是我运气不错,我这恐怕是上了别人的船了。”
姜庆手里的茶杯端到一半,差点手一抖就将茶杯掉在地上。
“上......哪个皇子?”
李旭一言难尽,垂着头:“不是皇子,是陆大人和解姑娘。”
他将在徐锰宴会上解时雨和他说的话说了一遍。
“我当时想着这事哪有这么容易,就应了下来,可没想到这才几天,解姑娘就将事情给办完了。”
姜庆若有所思的点头,神情还算平静,压低声音道:“解姑娘这是在给陆大人铺路,这没什么,只是——”
只是解姑娘的手,伸的太长了。
在他们感慨之时,邵安脖子上缠着厚厚一层,和徐锰一起前去文定侯府拜访文郁。
文定侯常年在外播种,全京城都知道府上是由世子文郁做主。
文郁对徐锰的到访感到十分不可思议,比他还要惶然的是解时徽。
解时徽在后宅之中,听到徐锰两个字,心头就是一乱,成了一团乱麻,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住了的小猫小狗,走投无路,只能等死。
她惶惶然,面对着成群的丫鬟嬷嬷,她连苦都无处可诉。
文郁还没来,但是她想到文郁就一阵心悸,巨大的阴影沉沉的笼罩着她,让她不得不将手帕一点点塞进嘴里,将失控的尖叫堵在喉咙中。
这一刻,她恨不得文郁冒犯了徐锰,然后被徐锰一刀给杀了。
文郁死了——
解时徽被自己的想法惊到,连忙将这个念头甩出去。
在她的惶然之中,文郁终于来了。
他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疲惫,仿佛是心灵被徐锰和邵安联合着来回碾压了一样。
抬头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解时徽,他没有发火,应该是已经被徐锰气了个有气无力。
“摆饭吧。”
解时徽一听这话,不敢松懈,反而越发谨慎,害怕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叫人摆了饭,文郁也没吃饭,反而先喝了一大碗药。
药汁除了苦,一无是处,不能让他龙精虎猛,雄风大作。
然而在他这里药有酒一般的力量,一碗药下去,药就在他的身体里流淌,流向四肢百脉,流向五脏六腑,让他的疲惫渐渐消散。
有了精神,他看向解时徽,将解时徽看的一个哆嗦。
“你跟徐锰说了什么?”
解时徽食不下咽,筷子上一点油味都没沾,放下筷子,她摇头:“没、没有。”
文郁垂着头,似乎是在思考她说的话:“那件事——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解时徽心里咯噔一下,已经濒临崩溃,然而牢记母亲的教诲,她装傻充楞:“什么事?”
文郁盯着她,身体冷,眼睛也冷,没有一丝年轻人的火气,几乎是很淡漠的从口中说出了两个字:“天阉。”
解时徽想他这是受到的刺激太大,已经精神失常了。
文郁紧紧看着她:“说话。”
解时徽忍不住将背弓起来,再次将母亲说的话仔仔细细想了一遍。
母亲说:“失身的事,绝对不能说出去,横竖世子不碰你,徐家更不会蠢的上门来说奸污了你,节姑也不足为虑,这件事只要你咬死了,就不会有事!
至于节姑说你是还是完璧的事,如果传出什么流言,世子找你对峙,你就往解时雨身上推!”